第93章 家宴
这日的天气还算暖和。
好不容易躲过赵承年灵魂拷问的吴榆,在王南兴手下过得也不算顺心,他想趴着,王南兴就喊她回答问题,她回答不上来,王南兴就又重新讲一遍,如此反复,惹得前头几个公子都回头看她。
吴榆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听讲。
听着听着,吴榆就犯困,这时一个人轰得一声推开门,吴榆一个机灵差点没吓死,她抬眼望去。
看到的是气焰嚣张的薛佑仪,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太监和小仆人。
小太监略带抱歉的对王南兴说:“打扰王大人一下,皇后娘娘有令,今日起南书院再加郡主两人。”
王南兴正讲着上头,被这样一打断,不悦地皱起眉头说:“什么时候的事?”
小太监说:“今日,还没来得及告诉王大人,麻烦王大人了。”
小太监说完,便垂首告退。
人都已经走了,王南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看了眼薛佑仪与香儿,对她们道:“先找个地方坐。”
南书院里没有其他空余的位置,薛佑仪环视一圈,考虑到父亲叮嘱的,与看到赵承年在,便装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说:“这里没有其他位置呀!”
王南兴说:“先和大家挤一挤,下午我命人搬新桌。”
这话一出,薛佑仪自然不会客气,她来南书院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离赵承年近一些,王南兴都这样说了,她便直直走到了赵承年身边。
南书院内殿的格局昨日重新排过,前四张,后五张,吴榆依旧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没变,赵承年坐在她的左前方。
薛佑仪走向赵承年时,她还能清楚看到薛佑仪脸上娇滴滴的表情。
吴榆无心理薛佑仪是怎么样的心境,她大概是用脚趾都能想到,不就是开心的要命?
毕竟上辈子薛佑仪就没那么好命,她上不了南书院。
不过薛佑仪还是那个薛佑仪,嚣张跋扈惯了,以为赵承年不会介意她坐在他身边,连问都不问,就直接坐了下去。
在她坐下的一瞬间,吴榆看到赵承年往身边挪了点位置,还看到王南兴一张脸更黑了。
王南兴是老古董,就算是知道薛佑仪未来会成为太子妃,看到她那么大胆的举动,不免心里也会觉得她不讲礼数。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还是他的讲堂。
吴榆心中默默期待着好戏上演,不由自主就笑了声。
这一笑不要紧,要紧的是薛佑仪以为在笑自己,回头瞪了她一眼。
没错,吴榆并不害怕,她笑的就是薛佑仪,看薛佑仪这般,便耸了耸肩。
薛佑仪初来乍到不好太暴露自己大小姐脾气,强忍着怒意转头,结果头还没转回去,身边的人竟站起道:“你坐着吧。”
所有人都惊呆了,注意力都被他们这边吸引。
大家伙是都知道他们的关系的,谁能想到,赵承年这么不给面子?
薛佑仪自己也不敢相信,这在学堂上,赵承年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把她放在眼里,她那点自尊心,一下子就受不住,两眼泪汪汪的看着赵承年。
赵承年并没多分一个眼神给她,只说:“让你的跟读一块坐。”
这话一出,薛佑仪又误解了赵承年的意思,以为他是特意让她和香儿坐一块,心里流淌过一团暖意,马上就止住了泪:“谢谢承年哥哥。”
赵承年没多说什么,坐到了周初佑边上。
明眼人可不敢招惹薛佑仪,只敢竖起耳朵听,只有吴榆不同,眼神就直勾勾看着他们,看着这场好戏。
听到薛佑仪这样说,她不禁是觉得薛佑仪有点蠢。
连话都听不明白,是得有多蠢?
王南兴看场面这样,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趁着大家都安静,拿起书本就继续开始讲课。
刚刚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场闹剧,什么也没发生。
吴榆对听课没什么兴趣,觉得不如看戏来得有意思,又怕王南兴喊她,就索性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实际余光一直瞧着薛佑仪的方向。
她知道薛佑仪是真的喜欢赵承年,甚至是喜欢到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只可惜薛佑仪现在初来乍到,连背脊都挺得笔直,什么事都没有。
吴榆再一次感到无趣,看了会便把视线转到了窗外。
一上午的课又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了。
快至午饭时,有小太监来传薛佑仪和赵承年上沁芳亭用膳。
沁芳亭是皇后薛谷蕙招待客人的地方,在皇后的寝宫后头,若是中午传膳,就意味着吴榆和春雨是吃不上午饭的。
去的路上,春雨整个人的表情都是不好的。
吴榆倒是还好,比起吃饭,她更关心的是看好戏,毕竟有薛佑仪这个大麻烦粘在赵承年身边,肯定是有不少“趣事”要发生的。
皇后薛谷蕙今年四十八,一张皮肤保养的吹弹可破,完全让人看不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她一看赵承年和薛佑仪迎面走来,就站起来迎接他们:“佑仪,承年,你们可算是来了。”
她说这话时,是笑着的,笑得还很和善。
吴榆对薛谷蕙的印象并不多,依稀只记得她就是一个笑盈盈的人,和她的笑一样,是个和善的人。
薛佑仪见了薛谷蕙,礼数什么的通通抛在一边,亲昵的扑上去就抱住了她:“姑奶奶,我想死你了。”
赵承年站在一边规规矩矩行礼。
薛谷蕙和这个孙子的感情其实并不亲昵,满眼都是怀里的薛佑仪,但也不好把人晾在一边,指了指亭中摆好的桌子,示意赵承年先坐,才说:“都坐下吧,待会饭菜凉了。”
薛谷蕙的饭局只有他们三人,亭子里只留了两个伺候的宫女,其余人全部都规规矩矩站在外面。
虽然是看不见里头,但里头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三人坐下后,没有立刻开动,而是先唠了会家常。
薛谷蕙虽然是和赵承年感情不深,但他的习惯,她还是有听老皇帝提起过,说是一吃上饭那是绝对一句话不会讲。
薛谷蕙和赵承年吃过几次饭,确实是如老皇帝说的那样,叫了几次,她自觉无趣,就再也没有叫过他。
只有每年在百岁宴或者宫廷宴会上会一同用餐。
今天便是怕吃饭的时候冷场,就抓着机会先聊几句,但大部分话题都是她和薛佑仪在讲。
薛佑仪先是和薛谷蕙聊了点家里的事,但心一直在赵承年身上,没几句又把话题引到赵承年身上。
她说:“今天承年哥哥对我还是很好的,知道我和香儿没有位置坐,还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我们了。”
“承年还是会心疼人的。”薛谷蕙笑了笑,摸摸薛佑仪的手,看着赵承年,“你们能这样,我很高兴。等万寿节一过,我看佑仪就搬到宫里先住着吧?”
话是商量的语气。
赵承年其实并没决定权。
秉着说多错多的原则,他说:“这件事我——”
“真的吗?”薛佑仪情绪激动,赵承年的话都没说完,她就先道,“那我爹爹知道吗?来宫里是不是要准备很多东西,我应该要先提前准备起来吧,爹爹在家都不让我再提这事了,我还以为这事不行了呢。”
“不提这事了?”薛谷蕙诧异,她在深宫,对外头的传言并不知晓,“为何?”
“就是不让我讲,”薛佑仪委屈,“反正说不是板上钉钉的事,让我少提。”
薛佑仪因为这事在家没少流过泪,听薛谷蕙这样说倒是开心了不少,那些委屈也是一点没提,就这样一笔带过。
薛谷蕙看薛佑仪这委屈的模样,就知道她没少受委屈,拉着她的手就是不停摩挲:“诶呦,真是小心肝呦,你爹爹也真是的,除了你还有谁能嫁给承年,回头我见了他,帮你好好说说他,真是的。”
薛佑仪这下是真开心,笑了笑说:“姑奶奶你也别说爹爹,爹爹肯定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
“是是是,还是我们佑仪最懂事。”薛谷蕙说,“那承年呢,怎么想的?”
赵承年本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直觉自己要是再不说点什么,薛谷蕙和薛佑仪就没完没了了。
而只要薛佑仪一搬进宫里,就无异于给那些大臣昭告,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
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他抬起头,看到薛佑仪满脸期待的眼神和薛谷蕙一脸关切的样子,说:“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承年认为还是要从长计议。”
这话一出,薛谷蕙的笑便僵了下去。
薛佑仪也是一样,甚至有种快要哭出声的感觉。
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看赵承年又看看薛谷蕙。
薛谷蕙一直以为赵承年是个听话的小孩,没想他会这样说,冷着声问:“承年,这是什么意思?”
赵承年说:“父亲还在世的时候给我订过亲,当年两家关系交好,我与她感情和睦,现在也是如此。承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与祖母说这件事,如今再不告知祖母,怕为时已晚,还望祖母可以原谅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