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水上浮
赵汀刚从后花园出来，回到院门口，就碰到打外面回来的赵承年，正想跟他聊两句，便听到他身后跑来的的人的一阵喧嚷。
“二公子！你别走啊！”
是风泉的声音，人还跟在赵承年身边跑着，而赵承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理他的意思。
赵汀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还先叫住了人：“承年，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
赵承年脚步顿住，只请了个安，没有多说。
风泉显然着急，但也只说：“佑仪郡主在门口。”
赵汀了然。
他知道薛佑仪的个性，也了解赵承年的个性，这两人凑在一起就是水火不相容，现在不用想也知道，两人大概是闹了些不愉快。
赵汀笑笑道：“承年，你佑仪妹妹是客人，我们是主人，地主之谊也是该尽的，你妹妹只是看着有些霸道，真相处起来还是很不错的，你忘了小时候她总是跟在你后面跑吗？”
赵承年垂着眼道：“父亲，我今日还要去师傅那，恐怕会招待不周，还请父亲莫要怪罪。”
又是一副挑不出错的口吻。
赵汀不信，只看向方全：“方全，二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方全只觉脑子突突的响。
他还能说什么？
他最不会的事情就是撒谎，但瞧见赵承年偷偷给他比划了个手势，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是的，先生叮嘱让公子未时必须要到。”
赵汀皱眉：“现在马上就未时了，你们还赶得及吗？”
赵承年不慌不忙：“儿子最近跟师傅受了些小伤，师傅说今日带我去山中采药，不去师傅府上。”
“受伤了？”
赵汀的眼神忽然一闪。
方全觉着后脊一片发亮，垂着头偷偷看几人的反应。
赵汀表现的是很着急的样子。
可他天天跟在赵承年身边，赵承年最近哪里受过什么伤？
赵承年倒是淡定，把袖子往手上一卷，“师傅最近在带我尝百草，教我分辨毒物与药物，这是前些日子中的毒，师傅说三日必须要解。”
赵汀见着密密麻麻的红斑，觉着头皮发麻：“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赵承年不紧不慢把袖子放下：“父亲，今日是三日的最后一日。”
“这老头简直就是太胡闹了！”赵汀大骂，用力道：“赶紧去，晚上回来陪客人吃饭。”
赵承年心满意足，道了声“是”，躬身行了一礼，便迈步离开了。
方全跟着走出了老远，到了赵承年院子里才松了口气。
撒谎这种事他不敢干，他也没见赵承年干过，现在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提醒道：“公子你今天可真敢说，我们现在得快些出门，我给你拿药的时候风泉是看着的了。”
赵承年薄唇微抿，没答他这话。
方全早就习惯，只管自己说：“你这药是风泉给我的，老爷那边也许会知道。”
他知道赵承年这莫名的态度是从哪来的，像赵汀这种眼里只有夫人和大儿子的人，就算是人不在世了，心里想着的也只有他们。
对他这个唯一在世的二公子，关心是少之又少。
赵承年有发病这事，赵汀只听人说他不能吃面类，其他具体的是一概不知。
就像方才，赵承年编的借口，赵汀也没听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对。
方全想到这又叹了口气：“公子，如果你不想出门，我们就待这吧。”
赵承年陡然摇摇头：“走，出门。”
方全一喜，点点头，没忍住又打量了眼赵承年，跟在他身边好多年，方全早就练就了一幅察言观色的本领。
赵承年虽说现在脸上没什么表情，方全还是能看出来，现在多少是有点不开心的。
二人也没走远。
去山上尝百草这事是假，方全自告奋勇给赵承年推荐了好地方，赵承年无心，只想打磨时光，就随着他去了。
都说南市是易州最热闹的地方，方全跟在赵承年身边，平常少来这些地方，今日头回来，倒也觉得新奇。
不知是什么节日的缘故，街上的人家各个都穿的桃红柳绿，满大街都是穿着罗绮新衣的人。
方全不解：“公子，这里那么热闹，是什么日子到了吗？”
赵承年摇摇头，示意他不知道。
平日里他的活动很少，不去学堂的日子也都是闷在家中看书，倒是在书上看过句话‘农历七月，牛郎织女相约鹤桥，民间筑楼，焚香礼拜，祈祷佳人成双，乞巧望月。’”
他不确定环视一圈。
不远处倒是有几座人搭的彩楼，彩楼形似高楼，拔地而起，街与街之间遥呼相应。
赵承年动动嘴，刚想给方全解释一番，就被人扯住衣角。
“马上就要到乞巧节了，哥哥你要不要买一个水上浮？”
是个卖东西的小姑娘。
方全反应过来，替赵承年拉开这小姑娘：“不买不买，你找错人了。”又抱歉道：“抱歉公子，我不知道要到乞巧节了，还带你来这种地方。”
在庆王府，乞巧节这种节是从来不过的。
按理来说大户人家在这种节日里，都会搭一个乞巧楼，可偏偏庆王妃就是在这天投井自尽，这节日落在庆王府，倒成了庆王妃的忌日。
赵承年摆摆手，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偏偏那个小姑娘就跟杠上了似的，又凑了上来：“哥哥，你就买一个吧，水上浮很有意思的，可以在水上面飘，还有各种形状的，你喜欢大雁吗？”
方全冷声道：“我们公子不喜欢。”
小姑娘眨眨眼睛：“不喜欢大雁也行，我们还有鸭子的、鸳鸯的、乌龟的，我看哥哥长得那么好看，哥哥会不会喜欢天鹅的？”
方全扶额：“我是说我们公子不喜欢玩具。”
“不喜欢玩具？”小姑娘愣了下，“那谷板呢？瓜花呢？”
方全只想甩开小姑娘：“都不喜欢，我说不喜欢的意思是我们公子不会买，你去找别人吧。”
小姑娘没灰心，还接着说：“都是我爷爷亲手做的，做一个很不容易，我爷爷都七十了，能卖一个就少一个了。”
小姑娘的爷爷就在不远处的地上。
不在御用的摊子上，而是在行人的道子上，老爷爷弯偻着背，坐在路旁，人来人往却没什么人驻足。
方全叹了口气：“姑娘，你找别人吧，我们家老爷不让公子买这些东西，买了带回去也会被丢掉，白浪费你爷爷的手艺。”
小姑娘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赵承年却笑了笑：“买一个吧。”
方全愣了会神。
赵承年已向老爷爷那边走去。
方全追上去：“公子，可是今日我们是该在后山，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你买来的，庆林卫会去告诉风泉的。”
赵承年摆摆手：“待会送去吴府。”
方全这回明白了过来，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陪着赵承年蹲到老爷爷的摊前。
水上浮是用黄蜡制成的新奇玩意，有各种动物的形状，都绘着不同的色，用金线装成线，可以用在水上玩。
赵承年的到来，让老爷爷乐弯了嘴：“你看看，我这都是纯手工做的，涂的黄蜡都是很好的，在水里用了之后，晾干也不会烂。”
赵承年思索着，盯着一个鸭子形状看了半响，自语道：“不知道这个六妹妹会不会喜欢。”
老爷爷听着，笑道：“是给家里妹妹买的吧，那你就放心好了，不管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都喜欢的。”
老爷爷笑着，余光看到人走近，又招呼道：“来来来，水上浮，各种形状的水上浮，放水里就能浮起来。”
“哥哥，我想看看。”
脆生生的嗓音。
赵承年本是低着头的，听到这声不禁转过头去。
是吴榆和吴阳昭。
两人几乎同时也是看到了他，吴阳昭脸上露出了不耐烦：“这有什么好看的，去别的地方看。”
吴榆不想走，他们从庆王府出来，在外面逛了一大圈，吴阳昭先答应她以后不去庆王府玩，就给她买东西，吴榆琢磨了好久，人都跟着走到这了。
吴榆眼巴巴的望着：“你答应要给我买的，我就要这个。”
吴阳昭从赵承年那吃了瘪，不想看见他，也没想会在这碰到他，强忍着问吴榆：“你非要买这个？”
吴榆点点头。
不管吴阳昭什么表情，先跟赵承年笑了笑：“承年哥哥，太巧了，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吴阳昭听得脸都要黑了，看了他们一眼，站到了一旁：“选快点，我还要去买别的东西。”
赵承年也只是撇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吴榆早就见惯不惯，眨着眼睛：“承年哥哥，这些是干嘛的，长得有那么多样子，你喜欢哪一种样子的？”
赵承年没答，摊主爷爷倒是亲切，给她讲了一遍这‘水上浮’的来历和玩法。
吴阳昭站在一旁脸色不大好，却什么也不说。
吴榆蹲在赵承年身边，边和老爷爷聊天边和他搭话，虽然得不到回应，小姑娘还是热情如火。
听的大概有了会，赵承年还是指了指那只鸭子：“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说着，站了起来，看向方全：“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