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一句看似随意闲聊的话，却让温宛紧张到不行，松懈不到两秒的心再度疯狂跳动。
温宛本不应该那么快反应过来，可她原先就于心有愧，苏宴北一开口，她几乎是同一瞬间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我，我一般都是650出门，”温宛有些局促地解释，“前段时间有点事，所以提前了点去学校。”
她手指下意识攥紧衣角，慌乱又无措：“之后应该会恢复650出门。”
苏宴北淡淡地“嗯”一声，没问她说的之前有事，到底是什么事。
温宛悄悄侧过头，用余光看苏宴北。
他单手插兜走在她的左边，右手戴着她送的手表，左手还帮她拎着礼物。
微凉的秋风没来由有几分燥热，温宛不适地收回视线，将发丝别到耳后，却减缓不了耳尖的热意。
两人走到别墅门口大概在6点30分，离晚宴开始还差半小时，司哲没有回来，司哲的姐姐司瑾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你是阿哲的同学吧？”司瑾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倒果汁，“想不到他还有那么漂亮的同学。”
温宛不好意思地开口：“不是，我和风怜是同学。”
“风铃呀？”司瑾发觉自己口误地把风怜的昵称喊出来，尴尬地改口，“我说的是风怜，风铃是司哲给她取的小名。”
温宛点点头，笑道：“我知道，我听他喊过。”前几天在农庄的时候，司哲就是这样喊风怜。
“这混小子，咋还没改过来”司瑾话没说完，外边有在人喊她，听着似乎是关于场地布置的问题，她歉意对温宛笑笑，“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说着，停顿了一秒，司瑾转头对苏宴北交代道：“阿北，你陪她去逛逛吧，没啥不能看的地方，随意逛。”
苏宴北淡淡“嗯”一声，算是应下。
司家别墅占地极广，采用的错层设计，第二层有半环绕别墅的户外大游池，水下灯带明光烁亮，碧蓝如琉璃。
天色还未完全暗淡，灯光却像不要钱似的全亮了起来。
花园、凉亭、玻璃花房、观景大露台、以及各种娱乐健身设施，全都不缺。
酒窖里的藏酒堆满好几面墙，站在负一楼的小会客厅，还能透过玻璃看到脚下车库的各种名车，一辆又一辆，跟展示厅似的。
温宛低头看着底下干净透亮的玻璃，抿抿唇，没说话。
视线正下方，有一辆全球限量版的跑车，国内只有不到十台，正是温盛想买却买不到的那款。
司哲家远比温宛想象中更有钱，跟霍家相比丝毫不逊色。
她想起风怜无意间的感叹：“北哥的家世是我们这一群人当中最好的，也是最不缺钱的。”
当时温宛不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她和苏宴北之间可能真的隔着天堑般的落差——
光是金钱上的碾压，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这个认知让温宛心口一阵阵抽痛，每当她以为自己离苏宴北更近一点的时候，现实又给予沉重的一击，令她保持冷静的清醒。
温宛想起温盛和佟瑜的失败婚姻，最大原因在于三观不匹配，以及门不当户不对。她还记得两人离婚之前的争吵，面子里子都掀翻了。
“你永远只在乎你自己，因为你想，所以我必须抛下工作陪你！”
“谁家的老公一天到晚都是工作工作工作！”
“不工作难道喝西北风吗？你就不能体谅体谅？”
“体谅？呵，杜佳够体谅是吧？”
温盛出身低微，受够穷日子的他捉住机会便拼了命地想往上爬，一心扑在公司打拼上。
佟瑜是千金大小姐，从小没受过委屈，要风是风，要雨是雨，温盛的忙于工作让她很不满意。一次一次地争吵使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冷淡，温盛宁愿去应酬也不愿意回家面对佟瑜。
终于，有一天喝醉的温盛和秘书杜佳搞在一起，过后，心虚的温盛开始对佟瑜嘘寒问暖，两人之间的气氛有过短暂回暖。
直到温扬暴露在佟瑜面前，原本就有裂痕的感情彻底四分五裂，再也拼凑不回来。
佟瑜一怒之下跟温盛离了婚，什么都不要地买上最快的一趟航班飞回a城，连亲生女儿都被她丢弃在z城，不闻不问。
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佟瑜不在乎温宛，温盛更不会在乎，温宛作为双方失败婚姻的产物，自然被所有人忽视。
她的需求，她的想法，她的喜好，全都不重要。
大人们对温宛的唯一要求就是乖，听话，不要给别人增添麻烦。
至于她是不是真的快乐，他们不在乎。
回忆狼狈来袭，让温宛忍不住想逃离。
逃离过去，逃离苏宴北。
他们之间的鸿沟太大，犹如一道漆黑的大裂谷，深不见底，无法逾越。
“小心。”苏宴北一把拉住差点踏空楼梯的温宛，避免她跌倒。
温宛像被烫着似地甩开苏宴北的手：“我，我没事。”
接着慌乱扶着扶手朝上走，连头也不敢回。
苏宴北指尖动了动，收回兜里，跟在她身后上楼。
“宛宛！”
温宛刚踏上一楼，就撞见做完造型进门的风怜。
她嗖地一下冲到温宛面前，提着小裙子转了一圈：“好看吗？”
“好看。”温宛走到客厅拿起放在一旁的礼物，分别递给风怜和司哲。
相较于给司哲的礼物，风怜的礼物要大得多，光是包装盒提着都很有分量感。
风怜感觉以自己和温宛的关系，没有什么不能在人前拆礼物的顾忌，好奇心过重的她，直接问道：“宛宛，我可以拆吗？”
“可以。”温宛注意到走近他们的苏宴北，垂下眼眸，假借陪风怜拆礼物，绕到另一边，离他更远了些。
苏宴北抬起薄薄的眼皮，淡淡地瞥一眼，随后不着痕迹移开。
风怜三下两下拆开外包装，打开盒盖，下一秒，激动地抱着温宛尖叫起来：“宛宛，我爱你！”
好一会，她松开温宛，拿起包包，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看：“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温宛笑着解释：“你有提过。”
之前风怜生理痛的时候，温宛买了醪糟蛋花汤去看她，两人待在一起看旧电影，看到某个片段时，风怜指着女主角的包包说：“这个包好好看，可惜绝版了，不然我一定买一个。”
当天晚上温宛回到家，上网查了一下，那款包包发行于八十年代末，来自国外的小众品牌，该品牌由于经营不善，在千禧年的时候倒闭了，它的一些列产品随之成为绝版物品。
温宛有心送给风怜一份她喜欢的礼物，特意跑了好几家二手奢侈品包包店，又拜托店员帮忙寻找货源，好不容易才从一个收藏者手里购买到。
虽然说是二手包，但对方从未使用过，而是作为藏品收藏在橱柜里，跟全新的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这些事情没必要跟风怜提，所以温宛只是笑笑，就不过多言语了。
“瞧你这模样，跟叶辰皓家的二哈有啥区别？”
看到风怜的乐呵劲，司哲忍不住逗弄她：“风二哈？”
“滚啊！”风怜放下手里的难舍难分的包包，拎起一旁的抱枕起身去爆揍司哲，“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怜姐，生日卧槽！谁丢的暗器，想谋杀本少啊！”叶辰皓躲开飞驰而来的枕头，拍着胸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其他人一同走进来，风怜狠狠剜司哲一眼，整理好裙摆，拉着温宛迎过去。
“风怜，生日快乐。”
“happybirthday！”
一群人围着风怜，给她递礼物，祝她生日快乐，司哲被迫成为工具人，替风怜拿礼物，放东西，毫无寿星的样子，忙前忙后为风大小姐服务。
生日聚会弄成了自助烧烤的模式，长条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半成品食物，只需要自己动手加工一下就可以。
风怜指挥着司哲给她端茶倒水，一会要喝那个饮料，一会又要吃那个食物，大小姐气派十足。
“我不要这个，要那个，那个”风怜的手指在空中移动，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哎呀，你怎么那么蠢。”
司哲每种食物都抓了一把放到烤架上，没好气地睨她一眼：“说名字，用代称鬼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我就不！”风大小姐说一不二，“有本事你咬我啊！”
闻言，司哲舌尖抵着下颚，嗤笑一声，语气吊儿郎当又透着一股坏劲：“你确定？”
像是感受到什么危险的讯息，风怜立马把凳子搬离司哲两丈远：“告辞！”
温宛笑着看他们玩闹，不经间对上苏宴北的视线。
漆黑，深沉，且令人沉沦。
温宛内心一凛，触电似挪开视线，低下头摆弄眼前的烤串，翻来覆去给它们翻面。
看似毫无异样，但不断颤抖的睫毛却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其中一串牛肉快烤熟了，添点辅料就能吃，温宛下意识地寻找辣椒粉，发现放在对面那边，刚想伸手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它递了过来。
温宛仓促地去接，指尖不小心握住对方的指尖，冰凉的触感烫得她心扉发烫，油煎火燎般地松开手。
“滋啦”一声，调料瓶掉在铁丝网上，溅起点点火星，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正和司哲打闹的风怜回过头，惊魂未定地挪远了点，生怕火星燎到裙子：“怎么回事？”
温宛还未开口，一道低沉的嗓音比她更快：“抱歉，没拿稳。”
语调平缓没什么起伏，仿佛真的是没拿稳，导致一场意外的发生。
风怜不疑有他，转过头去吩咐司哲进屋给她拿冰淇淋，把大小姐的作态发挥了个十成十。
多年来的经验告诉风怜，生日当天司哲会特别容忍她的小作小闹。
此时还不抓紧时间支使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平时司哲可不会那么纵容她。
顺着杆子往上爬，一贯是风怜的性格，司哲都递杆了，她不顺着爬一下怎么行？
温宛垂下眼睫没说话，伸手想捡起掉落在铁丝网上的调料瓶，苏宴北先一步将它捡起，抽纸巾擦了擦污渍，把它放在离温宛更近的桌角处。
刚被铁丝网烫过，调料瓶的罐身还残留着灼热的烫感，温宛握着玻璃罐，手心不受控制地收紧，她抬眸看向苏宴北。
天色暗沉得像墨砚，零星的灯光散碎地溢出，倾洒在苏宴北身上，他正低头垂眸翻烤着食物，过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冷白的皮肤在夜色中更显得晃眼。
一盘烤好的食物从对面递过来，上面全都是她喜欢吃的烧烤种类。
温宛视线顺着修长劲瘦的手指往上移，冷白的手腕尺骨凸出，茎突明显，腕表上的蓝宝石晶体明亮扎眼。
他好像一直如此。
不管她怎么退后却步，可只要她有需要，他总会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身旁。
哪怕她持续向后退了一万步，他依然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温宛移开视线，朝远处的星空望去，黯淡的夜空里，星辰璀璨耀眼。
如果这一切是飞蛾扑火，或许她愿意试一试。
纵使只是暗恋，只是一个人的单相思。
一个见过光的人，又怎甘心世界再度陷入黑暗。
他是她黑暗世界里的一束光。
唯一。
且不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