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借着伞的遮掩，温宛手忙脚乱地涂去海沙上的名字。
做完这些，她挪伞起身。
苏宴北站在离温宛不远不近的地方，低眸看着她。
海风从身后吹来，经过他，带着薄荷香袭上她的发梢。
阳光有些炽灼，温宛感觉自己被炙得脸颊滚烫，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苏宴北单手插兜，慢步走向温宛，在彼此距离一步半的时候停下。
他的视线投向洁白的沙滩，海水浸没的海沙上，涂鸦一片，其中某块区域的涂鸦被人为抹去，可“宀”却在慌乱间留下来。
温宛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悬着，但又不敢低头去看，她忍不住回想，刚刚到底有没有彻底抹去他的名字。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到极致，连带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紧张得绷紧了神经，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伞柄。
像是没发觉一样，苏宴北波澜不兴地收回视线，没有表情的脸上，让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不等温宛松一口气，苏宴北半弯下腰，凑近她，热气拂耳，激起一阵酥麻。
两人越凑越近，温宛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尾淡褐色的痣，藏在睫毛里，若隐若现。
炙热的海风再一次拂过，薄荷味袭击了温宛的所有感官。
紧握的伞柄不知不觉被松开，遮挡住大部分阳光的伞陡然砸落水面，迸起白色的浪花。
苏宴北修长的手指掠过温宛的秀发，拈起落在肩头的缅栀花，缓慢上抬，最终定格在耳尖，慢慢地把它别在她耳后的秀发处。
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她的耳廓，冰凉又炽热。
明明过程只有几秒。
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他在她眼中，缓慢撤离，退开，随后俯身捡起掉落的遮阳伞，不发一言地撑到她头上，替她遮挡阳光。
随着光线暗下来，温宛游离的思绪再度回归。
“你”温宛斟酌着开口，“我出来消食，你呢？”
苏宴北和温宛并肩走，大部分伞影都挡在她身上，“随便逛逛。”
他的声音稀松平常，没有犹豫没有异样，温宛不疑有他，点点头轻“哦”一声。
两人沿着海岸线走了一会，返程时，温宛感觉自己有点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此时离别墅没多远，最多几分钟的路程，她就想着回到别墅再喝水。
身旁冷不防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椰汁喝吗？”
“啊？”温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花了大概一秒时间消化，“喝。”
下一刻，苏宴北把遮阳伞塞到温宛手里，走向旁边的水果摊。
不稍片刻，他捧着两个椰子回来。
待温宛接过椰子，苏宴北又神色自若地从她手里拿过遮阳伞，替她撑伞。
有时候，温宛真的觉得苏宴北特别有绅士风度。
对她，对风怜都特别照顾。
虽然对她的照顾大多都是顺带，但依然还是特别令人好感暴增。
回到房间，温宛把缅栀花拿下来，想了想，将它夹进书里。
傍晚，阳光收起灼热的温度，留下柔和的晚霞。
四人换上轻便的沙滩装，前往海边玩耍。
温宛和风怜什么都没有带，倒是司哲和苏宴北带了两块冲浪板。
空中的温度降下来，海边的人也多起来。
“宛宛，下去游泳吗？”风怜原本没想下水，但看到碧蓝的海水，有一瞬间的意动。
她们穿的沙滩装是上衣加裙裤，游泳也不是不行，只是相对没有穿游泳方便。
“游什么泳，爷教你冲浪。”司哲扬扬眉，挑衅地睨风怜一眼，“放心，不收钱。不过”
话锋一转，极其欠揍又嚣张地继续说道：“就怕某人领悟能力不行，学不会。”
风怜冷呵两声，一脚踹过去：“教不会我，你今天晚上别吃饭了！”
司哲懒散地看着她嗤笑，不置可否。
给两位女生讲完冲浪的要点后，司哲带着风怜前往水深不到一米的地方，练习站立，剩下温宛和苏宴北站在原地。
“你”温宛想让苏宴北去冲浪，她自己待在附近玩一会。
苏宴北先她一步，问道：“冲浪吗？”
温宛看向风怜，她正抱着冲浪板飘在海里，脸上满是愉悦的笑容，司哲站在旁边，不知和她在说什么。
“我不会。”温宛没好意思让苏宴北教她，直接坦言，“你去吧。”
苏宴北没出声，他蹲下身子，替温宛系好冲浪板的脚绳。
在温宛诧异的眼神下，苏宴北不冷不淡地开口：“我教你。”
苏宴北的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哪怕移开了手指，凉意还是残留在温宛的脚踝。
燥热的海风拂过，没将凉意带走，反而愈演愈烈，它顺着肌肤纹理一路攀爬，最终停留在温宛的脖颈，形成一片胭脂色。
温宛红着脸，小声应了句“好”。
苏宴北没让温宛拿冲浪板，而是单手将它抱起来，和她一同走向海面。
走到海水大概没过大腿的距离，苏宴北停下来：“就这吧。”
“好。”温宛点点头，手脚并用开始爬冲浪板。
苏宴北双手扶在冲浪板边缘，替她固定它，待她趴在上面，才缓缓松开手。
温宛试着从冲浪板站起来，开始练习冲浪。
最初的浪很小，冲浪的难度并不大，没多久温宛就掌握了诀窍。
那种乘风破浪的感觉过于刺激，温宛的心砰砰直跳，兴奋得不行。
不知不觉中，她冲浪的区域越来越深，海水慢慢从大腿上升到腰部、胸部。
蓦地，一阵大风刮过，海上掀起一阵巨浪。
巨浪扑过来，站在冲浪板上的温宛重心不稳，跌坐下去。还没等她稳住身形，几个浪花又来势汹汹，接二连三汹涌而至。
一个不稳，温宛掉进水里，海水铺天盖从四面八方涌来，她呛了好几口海水，惊慌失措地抱住冲浪板底部，沉在海水里。
在浪花的冲击下，苏宴北被迫和温宛拉开距离，看见她沉入水里，急忙赶过去救援。
海上的浪花会干扰视线，苏宴北不顾一切潜入海里，朝温宛游去。
温宛学过游泳，但是没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景，她试着自救，结果动作太大，牵着到肌肉，右腿直接抽筋了。
她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张。
可浪花一波接一波，冲得温宛头晕脑胀，海水不断灌入，窒息感越来越沉重，晕厥和黑暗，慢慢浮现在脑海里，她缓缓松开抱着的冲浪板，开始随波逐流。
阳光透过碧蓝的海水折射进来，恍惚间，温宛似乎看见苏宴北。
他正朝着她游来，逆着光，恍若明亮的星辰。
苏宴北游到温宛身边，单手搂住她的腰，带她浮上水面，然后抱她到冲浪板上，推到岸边。
“还好吗？”苏宴北垂眸凝视温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易被察觉的颤抖。
光线刺入眼睛，有些不适。
温宛手脚无力身体发软躺在沙滩上，感觉自己从死亡边缘走出来。
过了片刻，劲缓过去，温宛挣扎着坐起身，虚脱感仍未褪去：“我没事。”
温宛有些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视线不经意瞥向苏宴北。
他的发梢沾满水珠，一直往下淌，眼尾的睫毛还挂着一滴细小的水滴，在折射下熠熠生辉——
就连向来没有什么情绪的眼底，也染上些许担忧。
一阵猛烈的晚风刮过，吹动了他的衣角，是那样的好看，又是那样地令人悸动。
太阳缓慢降落，光线在此刻变得暗淡，阳光被云层切割，从云朵边缘漏下来，形成丁达尔效应。
突然间。
温宛很想画下这一切。
她默默用眼眸为笔，在心里，一笔一画，记录下眼前的所有——
夕阳，晚霞，海鸥，一望无际的大海，以及她眼里的他。
猛烈的晚风不知何时放缓了速度，温柔又缱绻地吹过，经过他的身旁，钻入她的心扉。
回到别墅，温宛还停留在之前的状态。
温宛倚在门背，手放在心口，听着它“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她对苏宴北的喜欢，好像越来越无法遮掩。
回想起他眼底的担忧，她的心跳得更加快，却带着一丝丝如踩云端的不真实感。
一行人在h城待了两天半，才乘飞机返回z城。
回程的路上，温宛挂在钥匙圈上的蒲公英挂坠，不知何时掉了，为此，她还有点惋惜。
假期过后第一天。
中午放学，温宛被人拦下。
“温学妹，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温宛抬眼看去，不认识。
她轻描淡写地婉拒：“抱歉，我现在的目标是高考。”
言下之意，对谈恋爱没兴趣。
说完，温宛抱着书本打算绕过对方。
唏嘘调侃声从周围传来，男生的脸色暗了几个度，十分难看。
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他才喊来那么多人围观。
旁边的人群一副明显看好戏的样子。
“我就说温宛不可能喜欢他。”
“啧啧啧”
“许观该不会是得癔症了吧？”
周遭的声音传入许观耳朵里，如同魔音绕耳，弄得他面红耳赤。
一想到在那么多同学面前了丢脸，许观心中窝火，太阳穴突突地跳。
噪杂议论声中，不知是谁说了句“温宛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嗡”的一声，许观脑中名为理智的弦瞬间断裂，被耍的愤怒嗖的一下点燃怒火。
三步跨做两步，许观冲到温宛面前，拦住她，不让她走。
他双拳紧握，青筋暴涨，语气狠恶：“你几个意思？耍我？”
被堵住去路的温宛，尽管脑海里满是不解，还是没表露出来，她平淡地再次重复自己的态度：“高中阶段，我的确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话音落，温宛打算再度绕开对方，还没走出半步，被许观一把攥住手腕。
温宛眉头轻蹙，小弧度挣扎：“同学，麻烦请你放手。”
谁料，对方听后，不仅不放手，反而更用力攥紧：“你他妈耍老子呢！”
温宛挣扎不脱，又不想跟对方过多纠缠，不得已用手上的书拍在许观手上，硬皮的厚原文书籍带着金属的封角，一下子在他手上划出一道血痕。
许观吃痛地松开手，温宛趁机绕走。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唏嘘声、起哄声越来越大。
“臭婊子，你”许观刚想打过去，拳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制止住。
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想打，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