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苏宴北说完这句话,严弘轩尴尬地愣在原地。
风怜跟着点点头,出声说道:“我家宛宛的确不吃韭菜。”
有一次,他们出去吃饭,老板给他们赠送一盘炸饺,风怜给温宛夹了一个,温宛咬不到半口,表情怪异,吃完后,连灌几杯清茶,引起他们的注意。
风怜问温宛是不是不吃韭菜,她迟疑一会,缓缓点头。
从那之后,他们都知道温宛不爱吃韭菜。
严弘轩放下韭菜,拿起另串烧烤想给温宛,一个碟盘被苏宴北递过来,上面放着好几样烤串,明显比严弘轩要细心。
温宛接过碟盘,小声道谢,而后默不作声吃起来。
周菁见状,不由得出声撒娇:“宴北哥哥,我也要。”
闻言,温宛的进食动作一滞,紧接着若无其事低头继续吃。
苏宴北的视线不经意掠过温宛,接着冷冷睨周菁一眼。
周菁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自行拿起烤架上的烤串,不再出声作妖。
吃得差不多,温宛以上洗手间作为由,起身出去透气。
从庭院到洗手间,需要经过一段回廊。
温宛站在回廊的窗口吹风,任由冷风拂乱发丝。
她拿出手机,看着通话记录发怔。
配型结果需要五天,从12月19号到今天,整整十三天。
倘若不是同母异父的妹妹提出想见她,他们会记得通知她吗?
温宛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
她静静地伫立在窗边,望着远方出神。
过了不知道多久,身旁飘来清冽的薄荷味,温宛回过神,侧目看去,苏宴北站在她身旁。
“你怎么来了?”
“上洗手间。”
“哦。”
温宛兴致不高,她收回视线,继续眺望山下的雪景。
山脚下,层层的霜雪覆盖蜿蜒盘旋的山道,几盏稀疏的路灯立于道路两旁。
暖黄的路灯打下暗淡的光芒,照不亮被风雪覆盖的雪山。
她的思绪飘得很远,像是融进灯光里,随着灯光一起被黑暗侵蚀。
一阵风吹过,窗外的一颗青松承受不住积雪的压覆,簌簌往下抖雪。
窸窣的响动召回温宛飘远的思绪,她垂下眼眸,不言不语。
苏宴北淡淡瞥了温宛一眼,把几颗薄荷糖放在窗沿,什么也没说,随后转身离开。
温宛盯着窗台上薄荷糖发怔,半晌,她拿起其中一颗,拆开细细品尝。
多巴胺裹着薄荷的清冽在唇齿间蔓延,游弋,席卷,扩张。
冷风从窗口灌入,温宛抬眸望去,天色暗沉得像是要压下来一样,月亮被乌云遮住,轮廓隐约不可见——
可,遮住了月亮,遮不住星辰。
一颗星辰破开云层,璀璨地洒下光影。
半夜三点半,温宛被手机闹钟吵醒。
她摸到床头柜附近,打开小夜灯,然后下床洗漱,风怜跟着挣扎爬起来。
他们要乘坐四点十五分的缆车,前往观雪亭看日出。
寒冷刺骨的凉水扑到脸上,激得风怜哇哇大叫:“这也太冷了吧。”
两人洗漱穿戴好,前往楼下大堂集合,等待四点的专车送他们去缆车站。
司哲丢了一袋东西过来,风怜打开一看,里面是面包、饮料和零食。
“哪来的?”风怜分给温宛一份,自己拆开面包吃起来。
司哲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嘴里嚼着棒棒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昨天你睡觉的时候,和北哥去滑雪场的便利店逛了圈。”
他吊儿郎当睨她一眼:“等你想起要买早餐,怕是饿都要饿死。”
下一秒,惹毛风怜的司哲,成功收获一袋她砸过来的夹心甜面包。
“谢了。”司哲玩世不恭地勾了勾唇角,“正巧我有点饿。”
风怜又砸了瓶饮料过去:“滚啊!”
司哲单手接住,不甚在意地笑笑。
温宛从袋子里拿出一份早餐递给苏宴北。
他的视线停留片刻,从她手里接过无糖吐司和罐装咖啡,神情淡然。
吃过早餐之后,四人把剩下的吃食寄存在前台,并不打算带上观雪亭。
山顶比山上要更冷,他们租借了军大衣、毛毯和防潮垫。
到达观雪亭的时候,大概四点半,天色还很暗,周围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
四人打着手机手电筒,寻到一处无人占据的观景地点,铺上防潮垫,并排坐在一起。
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以及树木枝叶晃动的沙沙声。
温宛裹着毛毯,眺望远处的风景,星河连成一片,浩荡无边。
或许是周遭太过寂静,不知不觉中,温宛睡着了。
朦胧中,黑暗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嘈杂声,听得并不真切,像隔着很遥远的距离。
温宛挣扎着睁开眼睛,丝丝光线入眼。
茫茫云海里,一轮初阳正缓慢升起,天像是被一分为二,瑰丽又梦幻。
感知迟缓回拢,温宛后知后觉发现不太对劲,她稍稍侧过头,苏宴北离她很近很近,近到只要动作大一点,她的头顶就能撞上他的下颌。
温宛突然意识到——
她半靠在他身上。
“醒了?”苏宴北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还有倦意。
温宛的心跳漏了一拍,匆忙起身,想和他拉开距离,却忘记——
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她的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温宛起身不到半秒,又跌回原处。
冷冽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麻了?”
温宛脸烧得不行,低着头,不敢看他:“抱歉,我”
“没事。”苏宴北的语气很淡,淡到能让人听出他的不在意。
“我”温宛还想说点什么,苏宴北打断她。
“不差这一会。”
说完,他就不再开口,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特意安慰温宛。
温宛半靠着苏宴北,下意识寻找风怜他们,她环视一圈,都没有看见他们。
“风怜他们呢?”
“许愿桥。”
听雪亭在山顶上,却不是在顶峰处,再往上一两百米,有一座许愿桥,那里才是顶峰。
传说,将心愿写在红丝带,然后将它悬挂在许愿桥的索链上,就有机会实现。
风怜对此很感兴趣,天色刚微亮,立马拖着司哲一起往上爬。
当时温宛睡得正香甜,风怜不忍心喊醒她,嘱咐苏宴北留在原地照看。
借着熹微的晨光,温宛望向苏宴北。
他的眉眼有些冷淡,冷白肤色下,一颗淡褐色的痣挂眼尾处,透过睫毛若隐若现。
这是温宛第一次那么近距离观察苏宴北。
在这之前,温宛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一天靠得那么近。
她靠在他身上,甚至能透过彼此厚重的军大衣,通过脉搏,隐约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时光仿佛在此刻被放缓,所有的一切都变成慢动作。
霞光一点点地绽放,范围越来越大。
最终,朝阳点燃了整个天空。
温宛依旧靠在苏宴北身上,两人默契得不像话,她没说,他也不提。
彼此都在享受当下的静谧和温馨。
微风掠过他们的间隙,而后朝更远的山脉涌去。
风怜气喘吁吁地站在顶峰,半倚靠在司哲身上:“呼,累死我了。”
司哲拧松保温杯盖,递过去给她:“谁让你非要上来?”
直线距离一百多米,跟蜿蜒的山道,隔着偌大的间距,他们从听雪亭上到许愿桥,前后花掉将近一个小时。
风怜灌下一大口温开水,才感觉自己缓过来:“当然是为了许愿啊!”
“听说很灵的!”
司哲挑了挑眉目,漫不经心睨她一眼:“也就你相信。”
“呵呵,”风怜冷笑两声,将拧好的保温杯砸向他,“那等会你别许。”
被砸的人丝毫不在意,他单手接住保温杯,随手塞进军大衣口袋,吊儿郎当地说:“上都上来了,不能白爬。”
风怜受不了地丢给司哲一个白眼。
她从口袋拿出准备好的红丝带和笔,蹲下来写愿望。
写没几个字,风怜想起什么,警告似地瞪向司哲:“别偷看!”
司哲有意逗她,故意凑过去,语气轻佻又放浪:“我就看,你能怎么样?”
“滚啊!”风怜紧紧捂住红丝带,“离我远一点。”
司哲自上而下地看着风怜,欣赏够她的紧张,才不紧不慢走到一棵树旁,懒散地斜倚在树干上,和她拉开足够的距离。
风怜写完之后,把剩下的红丝扎在笔上,丢给司哲:“喏,赏你的。”
他想也没想,红丝带置于掌心,低头写起来。
很快,司哲写完愿望,把笔随意丢进口袋。
风怜有点好奇他写了什么,不过,她尊重别人的隐私,没有偷看也没有过问。
像是察觉到风怜的好奇,司哲将红丝带递给她:“赏你看。”
“切,”风怜轻啧一声,还是诚实地接过来,反正他都同意了,为什么不看。
红丝带上面写着:愿风怜岁岁平安。
风怜的心顿时漏了一拍:“你的愿望呢?”
司哲连眼皮都没抬,漫不经心地说:“这不就是?”
“我说的是”风怜的话还没说完,被司哲打断。
“你要是受伤,倒霉的是我。”他不轻不淡瞥她一眼,意有所指,“我可不想再帮你跑腿一个星期。”
风怜回他“呵呵”两字,感动什么的,果然没有必要。
两人走到许愿桥,把它们绑在索链上。
风怜将其中一条红丝带打上好几个死结,绑完之后,还拿出手机,挡住司哲的视线,对着红丝带拍照。
“写的什么?那么神秘。”司哲退后两步,给风怜留出足够的空间,视野落在许愿桥,却没有看她。
许愿桥索链上系满了红丝带,有一些甚至已经褪色,可心愿依然牢牢悬挂在上面。
风一吹,红丝带随风飘荡,翩翩跹跹,甚是好看。
风怜拍好照,直起身,撂下两字:“秘密。”
司哲转头看向她,半晌,懒散地嗤笑一声:“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