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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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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栾听严宁说罢,沉思了一番,说道:“他们师姐,这样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且,这是做自己的事。”严宁看向大海,“这样也能解开血契,不然也要带着他。”

    “可你们,不是还要成亲……那他……”施青栾斟酌道。

    提到这件事,严宁坚毅的神情似乎有些动容,她低下头摇了摇,抬头说:“那你再借我一样东西吧。”

    ……

    严宁步伐轻松回到阿柔的院子,脚步沉重的施青栾落在身后,他似乎陷入了冥想。

    施青栾暗自叹了口气,他确实想不到别的办法,严宁看起来绝对不会想要恢复仙根。

    就算恢复了,那凌风轩再也没有大师姐这个人,只有千年前那个女人。要怪也只能怪他这个当师父的学艺不精,不能救自己的徒儿。

    施青栾很想念自己的师父,但更觉得愧疚了,师父的女儿自己都照顾不好。

    可她真的太冷静,她难道没有想过长秋知道又会如何?

    不,她定然知道会如何才问自己要那种东西……

    施青栾感到无能为力。

    “师叔你回来了!”林可英喊道,指着长秋,“你看这兔子,肥了好多!”

    严宁闻言看去,长秋怀里抱着当初在平阳套圈时一路带着的白兔。

    嗯……圆滚滚的,在他怀里拱来拱去。这施青栾做人的饭不擅长,倒是给兔子喂的舍得。

    “阿宁,它长大了好多。”长秋正往嘴里喂干草。

    “不能再喂了,看它胖的。”严宁笑道,又转向施青栾,“你带兔子来做什么?”

    “它也是我们凌风轩的兔啊!大师姐要娶小师弟,它不得来沾沾喜气吗!”

    施青栾理直气壮,但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就是凌风轩没人,兔子要是一不留神死了,那按大师姐的脾气,肯定又要跟他对着干。

    “师祖!哪有女人娶男人的……”林可英溜到施青栾旁边,小声嘀咕,“你就不觉得别扭嘛……”

    “别扭个屁,你不还喜欢男人?”施青栾大大咧咧说道,“你这师叔,跟男人有区别吗?”

    当然,施青栾指的是性格。

    林可英脸红透了,眼白都瞪了出来,兀自说了句,“谁说我喜欢男人……”

    “当时跟你睡一觉,你看你那臊样!啧啧。”

    “你个臭老头!闭嘴!”

    “哟呵!?”施青栾又和林可英掐了起来。

    “嗯,说得不错。”混乱中,严宁挑眉赞扬道,和长秋进了屋。

    她一进来就关上门合上窗,整理起肃清剑以及随身的物品,又拿出裹布放在床边,脱去了衣服。

    “今天就要去吗?”

    “嗯,赶在明天上午之前到。”严宁绑着裹布说道,又补充,“放心,我会很快回来。”

    长秋接过裹布,帮她绕了起来,好不容易放松几天的胸口,这会又要缠上,他觉得自己都有些难受。

    但她刚才说什么?

    “我们不一起去吗?”长秋停下手。

    严宁淡淡笑起,“你想,那宋容婉见了你定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的,万一她不帮我怎么办?”

    长秋没见过宋容婉释怀的模样,只记得她激动的神情,要是真如严宁说的那样,倒也不见面的好。

    可他也能在仙云宗等她……不见宋容婉就是了。

    “放心,顺利的话,我明天下午就回来了。”严宁见长秋很是担心,转而揽住他的腰,又将他亲软在床上,他嗫喏说好。

    严宁整装待发,肃清剑配于腰间,目光深邃,似乎又重回以前冷峻的模样。

    在他们神色各异的目光中,她先飞向了不远处的火燎岛。

    这座岛漆黑无比,似乎是一座正在活动的火山,远远看去还在冒着烟气。

    她刚落下焦黑的地面,就感受到脚底燎人的温度。

    多亏施青栾在,他知道此事特地做了一片冰叶子交于她,上面附上了凝水咒,用这个就可以抵抗住火山口超出沸腾界限的温度。

    严宁化去叶子的灵力,身体像镀了一层冰凉的水,顿时舒适许多。

    她望向周围,火燎岛果然是寸土不生,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那仙玄黄竟然能在这种地方生长,不愧是缺一不可的仙草。

    火山口深处翻腾的岩浆像恶魔的爪牙,星星点点的火星飞扬在面前,不远处的边缘,像是有几根枯萎的干枝。

    仙玄黄……好像就是如枯枝一般,这种温度下,若是树木,想来早已成为碳粉。

    严宁走近挥手散开火星,却不小心碰到,手掌突然感到一阵酥麻,这才发现空中飘着的火星是实体,定睛看去,那竟然是飞舞发光的昆虫,和萤火虫一般,但颜色如火。

    她轻轻抓住一只,不烫,但微微发热,可她的手又麻了,不曾想这种昆虫在危险和困住时,竟会猛烈的震动……

    她若有所思轻笑一声,放开了它,在凝水咒的作用下,她异常顺利取了仙玄黄,带着其余的草药,去往时命阁所在的云莫峰。

    清冷晓色中,严宁立在时命阁前的山峰上,她身后正是即将破出云海的朝阳。

    一路奔波让她看向时命阁的眉眼凝结了寒霜,主阁楼顶炸开的丹轩坊看起来已经重建好,和当初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还活着。

    身后金光突然破开云层,脚下影子扭曲在对面山峰的怪石峭壁上,这光自东方而来,它经过阿柔院前的花海,似乎稍上了谁的祈祷。

    她眼底的霜薄了些,一跃而下,身影混入尚在昏暗阴影中的时命阁。

    时间尚早,这会炼丹炉烧出来的火还不够旺,声势也不够大,严宁打算先去通天阵,它位于时命阁昭天塔的塔顶。

    塔身漆黑,沿着内部的中空石阶缓缓而上,地面满是灰尘,扬尘丝网挂得到处都是。

    它随着天道抛弃世人的同时,也荒废了千年,不过二十年前回光般扔出预言后,这里也曾被精心打扫过一番,可接下来的依旧是无尽的沉寂。

    世人想知道什么,全以天道为准。

    空灵回荡的步声停止,严宁面前是是一座巨大的石台,依稀能看见灰尘下精美繁复的法阵线条。

    线条从石台中心外扩,顺着墙壁攀附至塔顶,最后汇聚那一个圆形的金边孔洞,能看见一抹朝霞的绯红。

    这个法阵纹饰太久远了,严宁看不懂,但只一眼似乎就能一瞥天人的仙姿。

    严宁抬步踏上石台,才方触地,金光从脚底法阵的凹刻上向外扩展,一缕爬至法阵中心又再次散开,顿时整个塔顶空间亮了起来!

    她的心像沉寂在漩涡里。

    来之前,她还存在妄想,或许自己只是凑巧和秦紫姝长得像,也并非什么神女。

    那些无聊的记忆不过是身体出现损坏的副作用。

    可现在,她并没有掌握任何通天阵的法决,这天却为她敞开了一条缝隙。

    塔顶的圆形孔洞,溢下一道金光。

    严宁走近,金光垂直落在脸颊上,瞳孔被光打透呈现出黑灰色的环形山脉。

    她向上看去。

    并没有刺眼的光,她的灵魂再次被抽离,扔在了一片漆黑的海洋。

    不,不是水,是流动的魔气,浓郁到化作覆盖大地的黑水,视线下蜷缩着一个女婴。

    严宁本无法看出她的性别,却还是一眼就猜到了。

    因为这婴儿,和小时候的自己很像,但可以确定,这不是她。

    吹来的风很熟悉,萧瑟寒意中带着幽怨。

    余光中,一道耀眼的白光缓缓走近。

    她转头看去,一个身披白衣,器宇轩昂的老者站在不远处,而他身后,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孩,单纯懵懂的眼神看着魔气黑水里浮动的女婴。

    老者抬步,男孩拽着他的衣袂也同时靠近。

    这女婴被他抱起,他思索片刻后,向小男孩笑道:“云辰,她做你师妹可好。”

    四五岁的男孩垫脚看去,刚笑起来,点了点女婴沉睡的脸颊,却被一股黑气绕上手指。

    “好痛!”他大声喊叫,面色惨白。

    “不怕,云辰,她也是无辜的。”

    白衣老者将女婴悬浮在身前,双手散出汹涌澎湃的灵力,脚底的黑水汇入她身上,却又从眉心逆流回白衣老者的手心。

    他眉头紧锁,纯净的眼眸中闪过一片漆黑,又消失不见。

    大地干净了,露出深棕色的土地。

    那个男孩抱着女婴跟在白衣老者身后,向远方高山上的纯白庙宇走去。

    瞬间,刺眼的光芒让严宁扭过头,她退出那道金光。

    什么意思,那女婴是秦紫姝?

    而那个白衣老者是她的师父,还有那小男孩,就是宋云辰?

    严宁感到难以窒息的闷痛,不是她在痛,是秦紫姝在痛。

    但秦紫姝的记忆仅仅从记事开始,从没有任何痕迹说她诞生自那片黑水,她身上也没有任何魔气流转侵袭的迹象。

    “秦紫姝,师父帮你洗髓归心,你都忘了吗?”

    这是宋云辰当时在静息洞说的。

    她师父竟将她的魔气封于体内,可仙云宗那场血洗……他们的师父垂垂老矣,再也无法遏制魔气的侵袭……

    “他们沾染了魔气,自是该死。”

    看来,她真的忘了。

    金光消散,严宁再怎么走动触摸,可接下来并没有任何反馈。

    难道这就是天道的示意?

    可这是过去,早已沉睡在千年岁月的长河里,这河水流淌,早就没了踪迹,又与她何干?

    昭天塔寂静无声,严宁心头升起焦躁,她用肃清剑割开指腹。

    一滴血落在法阵中央。

    倏地,法阵凹痕再次蔓延起金光,而那孔洞随着光线倾泻而下,渐渐浮出一道紫色的身影!

    那面容和她一模一样,神情看似怜爱众生,可眼眸里尽是傲慢!

    秦紫姝!

    严宁提剑挑去,可剑刃落了空,穿过了那道身影。

    她一动未动,无波的眼眸流动一丝不解。

    “你可知你就是我,这是弑主。”

    她的声音透过身躯,敲在严宁内心深处保护灵魂的屏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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