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间谍
大抵是做梦了，现在天还未亮，严宁直挺挺坐在床上，抚着胸口缓解过快的心跳。
睡着之前，记得自己是凑近长秋，然后画面一变。
他的唇变得莹光湿润，眼神迷蒙，一脸羞怯……
“啪”一声，脸颊上落了一巴掌，她甩甩脑袋，还好是做梦。
严宁起身，收拾好为数不多的物品，将于玄英的剑用黑布缠住，整理干净自己修好的床铺，离开了风清门。
下山前，找到了小驴那头蠢马，借着拂晓的晨色，驾马西去。
此去路途遥远，自己身份特殊，但凡出了些变故，那跟着自己的人……危险倍至。
这一路上，刚开始并未有异常，但行至昏影时分。
流经这片地的水，都变成了黑色，周遭的草木变得干涸荒芜，土地黝黑，空气混浊难闻，片刻再无任何人影或房屋。
此处离苍岩山还有不到五十里，往前看去，西边却也是昏黄一片。
苍岩山魔气的影响范围，竟然这么大。
昏黄光线中，前方出现一个佝偻的人影，肩上的扁担一上一下有规律的起伏。
是个普通人。
她踢了下马身，哒哒靠近，那人听见声音，转头看来，是个五六十的老伯。
他打量了严宁一眼，又转回身，发出晃荡的水声。
严宁问道：“打搅您，这里……怎么了？”
“这不安全。”
“如何不安全？”
“苍岩山有鬼！狗都不敢来！除了那些修道的，不知着了什么迷，非说这里有宝贝！”
他说完，又打量严宁一番，看起来她也是修道的，换了语气：“你个女子，还是走吧。”
说完继续慢慢晃悠前进。
苍岩山有鬼……还有宝贝？
那这个老伯在这所为何事，这里的水确实不能喝，他挑了水又是给谁的……
人已经走到前头，严宁正想追上发问，但一股修魔之息飘散而来！
心中一惊，这魔道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看了那老伯一眼，立马往左侧荒野中狂奔，她再探了探，这魔气式微，可以杀了他。
“吁”一声，马停了。
很奇怪，那气息也停住了，就在不远处。
她下了马，借着天色已暗，收起气息，悄悄靠近。
这旁边有个破庙，像是有些年头，塌了一大半，盖着黑色的尘土。
她从暗处看去，左侧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人，摔在地上，他面容苍白嘴角有血，看他状态，已是命不久矣，勉强握剑的手也在抖动。
对面是个黑布遮面的人，衣服她见过，是幽都的魔修穿着，红黑两色，地位不凡。
可两人都是魔修。
应是内讧，严宁打算离开。
“交出来，师弟，不曾想你竟是仙道的间谍。”蒙面人开口，声音低沉。
“你说这个么？”地上的人挣扎举起一本书卷，仰头看着蒙面人，声音虚弱，嗤笑一声，吐了口血继续说，“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你也得死。”
“我不需要知道！”
蒙面人提起黑气缠绕的剑踏步冲去。
黑衣仰天大笑，面色凄楚：“……魔尊……可以复活。”
“你说什么！？”
蒙面人收住了脚步。
严宁和那人同样惊讶，蹲下的身体顿时收紧。
慕成寒没有死？
明明已经确认过，他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元神尽碎。
“杀了你……”蒙面人犹豫片刻，再度提剑而来，“我自会领命受死！”
“呲”一声，是血肉穿过，但他的剑还在空中，自己胸前出现一道光亮的剑刃，带着鲜红。
他眼中讶异……是何人？为何一丝气息都没察觉……
再度一声，严宁收剑，甩血入鞘，身前蒙面人闷声倒地，她对地上的人冷冷问道：“方才，是什么意思？”
“……你，是何人？”
他握紧剑，咬住牙，对面的这个女人，他毫无胜算，虽看起来冷漠，应当也是仙道之人。
但方才招式过于直接，看不出哪门哪派。
“快说！”严宁见他不开口，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低沉怒喝，“魔尊能复活是什么意思？刺客不是杀了他吗？”
这黑衣人仰着头闷哼一声，侧身吐了口血，有些意识不清了。
严宁眉眼凶狠，揪着他的衣领就往半截破庙拖去，踏过门直接甩在地上。
拿出那颗葛郎中给的护元丹，往这人嘴里塞去，见他没反应，又往胸腔打了一掌。
再度闷哼一声，他咽了下去，但这护元丹，仅能保他片刻。
不一会，他醒了。
“快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闭嘴不答，严宁抽剑抵向他的脖子。
这人惨笑一声，说道：“你救我，又要杀我，这是何——”
他突然停顿住，看着那把剑，情绪激动，再次说道：“你可是仙云宗的人！”
严宁眼色一凛，不曾想事事竟都与仙云宗有关。
“是，如何？”
他颤颤巍巍拿出方才那本书卷，但已经不能称为书卷了，只有薄薄的一页，边角破损。
是残卷。
“拿着这个，回宗门，告诉天尊，魔尊未死！那刺客杀的不过是他的一具躯壳！”
“你说什么！？”严宁再次揪住他的衣领大喝。
“你看这秘法残卷……自然明白。”
他把残卷推到严宁手上，又说：“刺客杀的那副躯壳，魔尊用了没几年，就被夺回意识自尽了，本是救回来等他元神恢复，再进行仪式，但……现在，魔尊的元神还在祭坛存放，只要找到下一个人，他就能复活！”
严宁感觉自己血液冰冷的凝固了，她松开剑，去拿那本残卷，手无法控制的颤抖。
残卷逐渐展开，两手的抖动快要把那薄弱的纸张扯破。
只一眼，她再也不敢看了，也不敢去想，防佛只要动一丝念头，脑海里就会出现他的模样，他的声音，心就快要被那把龙血剑捅烂。
竟然是自己杀了长秋！
颤抖的手撕碎了那本残卷，碎片落雪般坠向地面，她伸手去拿剑，要杀了这个人带来梦魇的人。
他见严宁撕碎残卷，说道：“也好……这种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又突然瞪着双眼：“快走！魔道的人追来了……咳！”似乎是护元丹的药效已过，他吐了口血，面色灰暗，“杀了我，我活不了！快走！”
严宁的意识终于被他的话拉回现实，这才感知到靠近的气息，似乎是魔域二长老。
明白他为何要带走长秋了……那残卷不是简单的夺舍，身体可以重新塑造，重要的是元神，吞噬他人的元神，这样力量便可以化为己用。
但契合的元神，万中无一……
她抬起剑，脑海中又是长秋胸口的那柄龙血剑。
直到那人自己往胸口拍了一掌，气绝而亡，她才回过神。
二长老的气息急速靠近，月影已下，严宁藏在倒塌的墙堆后面，凝出结界，施诀的手依旧颤抖。
记忆像刺，每一秒，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疯狂的刺入她的心。
是他，大殿上似是慵懒的他，在攻击下节节败退的他。
是了，若不是他一心求死，怎可能那么顺利！
严宁抚着自己的唇，那伤口的结痂早已消退。
“你知道，魔尊为什么吻我？”
“可能是……太痛了吧。”
眼泪潸然而下，二长老也踏进门，他眼前那道光像是透过物体，直射在自己身上。
她手背擦去泪，但二长老向自己的方向挥手，一阵灵力袭来。
本以为是攻击，但没想到，自己的结界加固了！
正在惊愕时，又有两道身影从门外跃至。
“殷十一，可找到那人！”
是魔域大长老逐阎，还未走近，就对二长老质问。
二长老殷十一指着地上刚刚死去的探子：“自尽，残卷已经被毁。”
“哼！死的倒是便宜他了！”三长老曲魔声音嘶哑难听。
逐阎思忖片刻，沉声说：“想来仙道不止安插了这一个间谍！回去查，有一个杀一个！”
他又转向殷十一：“近日，你可曾有那个女刺客的消息？”
“不曾。”
二长老平淡回应。
严宁不解，明明七日前还与他打斗过，此刻就在面前！
“哼！务必把她找出来！魔尊必须尽早复活！”
逐阎说毕，大步离开起身飞走，其他两人也跟着离开。
严宁没有动，她静静的坐在墙堆里，面色惨然，潮湿腐烂的空气充斥着她的鼻腔，冰冷的月光从塌陷的房顶缝隙中落下。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思绪混乱至极。
但二长老殷十一，定有别的想法，而且，他是妖。
“师姐！师姐！”
她的思绪又被远远的喊叫拉回，竟然是赵念双！
为何他们也跟来了！
严宁看向右手的无名指，灵力探去，那道红线竟然还在！
却突然又听见她一声惨叫，倏地站起身，冲出门去！
赵念双一大早就被师父踹醒，她还迷糊着，就听见施青栾在喊叫：“人都走了，你还知道睡！”
她连忙擦去口水，简单收拾就跟着萧季业跟着引魂线追去，是那道红绳，绑在了灵魂上，方位一探便知。
两人追了一天，马上到了，却只看到严宁的马，再前进，竟然遇到了那天那个可怕的魔鬼！
赵念双挡在受伤的萧季业身前，慌乱地看着对面的着二长老殷十一。
突然一道熟悉的人影跃下，立在身前！
“师姐，你真的在这！”
“别叫我师姐！你们跟来做什么！”
严宁背对着他们，对着两个无药可救的人十分气恼，但面前还有个深不见底的殷十一。
她决定再赌一把。
剑身已经附着流转的灵力，她却抬剑反手抵在自己颈上。
俨然一副自刎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