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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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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这份上,白栀有再多疑惑也不好再问。

    两人放了东西锁门。

    外面的天阴沉得厉害,风一吹,鼻子都要冻掉,空气中弥散着蜂窝煤燃烧的味道,一点点硫磺的酸和齁扒在喉咙,不上不下。

    江燃站在门口。

    欧阳月一怔,看了眼白栀随即贴着墙根离开。

    他手上拎着个纯色纸袋,质地一看就很高级。

    白栀知道是奢侈品,工作后有出席高档宴会的需要,为了撑面子,连带饰品她也买过不少,值不值是其次的,有时候你穿什么就代表着你是什么,在那个位置就必须如此。

    可笑的是,从男人手里收到还是第一次。

    也不是交往的对象没有钱,可能是觉得她适合结婚,属于经济适用型,且性格也不物质,不必花费奢侈品也能维系关系,于是便从来不花这个冤枉钱。

    白栀只能这样想。

    钱要花在刀刃上,成年后,大家连恋爱都要精打细算。

    看着江燃漫不经心把袋子扔过来,说不感动是假的。哪个女孩子不虚荣?谁会不喜欢被无条件宠爱?不过是得不到且羞于索要便常常安慰自己不需要,其实呢?

    当然是在乎得不得了。

    谁呜啊呜啊生下来是为了到烟火人间吃糠咽菜?谁艰苦奋斗是因为喜欢艰苦奋斗?有病吗?

    白栀捏着袋子,手指不安地摩挲,半晌冒出句,“什么啊里面是……”

    “自己不会打开看?”

    “……”

    她当着江燃的面打开,盒子里是一条米色吊带长裙,很漂亮,摸起来又软又滑,即便现在光线不佳也能看到润泽的光辉。

    “合唱有规定的衣服。”白栀猜到他的用意,小声说道。

    “每次都是白衬衣牛仔裤,不腻啊?”

    他站直身体,摸了下颈间被咬过的地方,不耐烦道:“爱穿不穿。”

    白栀收起衣服,拉紧书包带。

    她想问江燃这么熟练,是不是以前也送过别人,但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许越在乎越不敢戳破。

    女孩子只有碰到喜欢的人胆子才会变小吧?

    她不确定。

    只是诚惶诚恐、患得患失又装作一切如常,好像露了怯,便将把柄交出去,在与他的纠缠中便落了下风。

    但其实她总是把胜负欲用错地方。

    “走了。”

    江燃伸出手,冻红的指尖弯了弯。

    她的心好像也跟着翘了翘。

    白栀迟疑片刻,眉间连日缠绕的疑云暂时消退,伸手轻轻握住,心道,好凉。

    江燃背对她捏了捏,牵着避开人群从偏门出去。明天运动会,今晚晚自习不上的,知道她要给欧阳月帮忙便在外面抽了半包烟,一直等着。

    也没吃饭。

    他在路边买了很甜的红豆饼,啃了两口扔给她。

    白栀吃不了太甜,磨磨蹭蹭啃两口,江燃又把饼子抢回去,两口塞进嘴里,唇角沾着暗红的馅料。

    “看什么?”

    他冷眼觑着。

    “嘴边……”白栀摸了摸自己的脸,示意他有东西。

    江燃一怔,没好气道:“这么多人,非要闹?”

    “这边啦……”

    她继续按脸。

    江燃忍了忍,闷头将人带进小巷,踹了一脚地上无辜的塑料瓶,转头用唇碰了下她按着的嘴角,随即蜻蜓点水般飞快撤开,眉头紧皱,上扬的眼尾却潋滟生波,喉结不安地滚了滚,声音哑得很,像是声带无端端长出茧子,磨得话语支离破碎。

    “……行了吧?”

    真是烦死了。

    白栀眨巴眼,捂住嘴角。

    心跳漏了一拍。

    她往后退一步又咬牙上前,眼睛亮晶晶,湿漉漉,美得像今晚并不看到的晚星,女孩勾了碎发,伸指捏掉江燃嘴角的馅料,小声道:“……是你脸上有东西。”

    江燃猛地转身,双手插袋,走得飞快。

    十来分钟后又转过头来生硬说道:“你嘴角也有,我刚才是帮你吃掉。”

    “哦。”

    “哦个屁。”

    “牵着。”白栀把手递过去,摇了摇。

    江燃的心也跟着摇了摇。

    他瞥眼纸袋,阴森道:“明天要敢不穿,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栀哼了声。

    他问:“你哼什么?”

    “你要怎么收拾我,像狗一样又咬我一口?告诉你,我打过狂犬疫苗,不怕,大不了再打一次。”

    “骂谁呢……打屁股信不信?”

    “好怕哟,人家觉都要睡不着了。”

    白栀一脸害怕。

    江燃一噎,掐了下她的手,“皮什么,皮痒是吧?”

    白栀掐回去。

    江燃用了劲,握得没有丝毫间隙。

    她抬眸。

    他垂眸,长睫投下纤弱的影,跟一身硬骨头完全相反。

    她收回目光。

    他打开纸袋将红豆饼的渣子倒出来然后按到她脸上,使劲捻了捻,画出一撇小日本似的八嘎胡子。

    “干嘛?”

    江燃笑起来,突然拉着她的手在河堤疯跑。

    他腿长,毫不费力在风里穿梭,风成了他的翅膀。她腿短,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跟上,风好像嫉妒她能握着他的手。

    风啊,快气死了。

    江燃好像说了什么,但是风太大太冷,吹得耳心子都疼,白栀根本听不清。

    少年的手指冰凉,手心却是暖的。

    白栀望着他干净清爽的后颈和微红的耳朵,乞求着冬天不要太快离开,就让她和她的少年停在寒冷刺骨的风中,扔了过去,戒掉未来,在无边无际的长堤和枯黄衰败的杨柳树杈中永永远远,永永远远。

    白栀回到家,鼻涕都冻出来。

    江燃发来彩信。

    是她杵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的狼狈丑照。

    她回:讨厌鬼。

    江燃:小短腿。

    白栀:浓缩就是精华。

    江燃:小短腿。

    白栀:你是复读机吗?

    江燃:小短腿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校服左边口袋有维c,记得吃。

    维c可以增强免疫力,快感冒但是还没感冒的时候吃一点就不会感冒了。

    白栀伸手一掏,还真有。

    她心中暖得要着火。

    想到顾轻轻又生生掐灭火苗。

    真没出息。

    让他牵着鼻子走。

    白栀洗完澡吃两粒,淡淡的橘子味在口腔蔓延,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全是他突然靠近的脸和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紧张拘束的眼,江燃长得真好啊,鼻子眼睛嘴巴,远看慵懒桀骜,似雾似风,近看妖冶潋滟,风华天成,别说是偷亲,就是真的亲……她估计也只会闭上眼睛享受。

    白栀猛地拉紧被子,捂住脸。

    别想了别想了。

    再想起就起火了!

    哎,快睡。

    白栀默默告诫自己,好不容易睡着,梦中又是他。

    那是前世的画面,江燃坐在操场台阶,身后是密密麻麻盛开的明黄迎春花,最后一个学期了,白栀因为成绩优异调到了英才班,宣布名额那天,平常总是翘课的江燃难得待在学校。

    他就坐在台阶上,静静看她在两栋教学楼之间来回搬书。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找个由头捉弄她,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在她搬最后一趟时摘了朵迎春花扔到她头上。

    白栀耷拉眉眼抖落。

    满心都是解脱。

    还踩了一脚鬓边掉落的小黄花。

    他笑了一声,在高台踢掉脚边的芬达易拉罐。

    叮咚咚——

    梦醒了。

    春天的小黄花一瞬凋零,变作她眼角隐约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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