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崔永昌虽好面子, 但也说话算数,老老实实的当着辛氏的面,作揖认错,保证了再也不犯。
春姑姑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帮着说话。
辛氏这回也没再默声, 朝崔永昌的方向点指, 笑着道:“好了好了, 小时候顽皮,教他老子打的下不来床,都没低头服软过, 他今儿肯低头认错,想必是真的悔悟了。”
又拉曲妙妙近前安慰:“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就饶他这一回, 再有下次, 不使你动气,我先拿了家法,将他一顿好打!”
崔永昌捏了捏她的手心,陪笑道:“好阿娪, 再不改敢了。母亲都给你撑腰, 要拿家法打我呢。”
曲妙妙笑着抽手, 睖他一目, 嗔了句:“该你。”
笑了,这就是好了。
春姑姑忙使人拿红绫锦蒲团来, 小两口跪着给辛氏磕了个头, 别扭的事儿就算揭过。
回了香雪堂,曲妙妙领着宝妆两个将里外几个屋子都看了一遍。
崔永昌起先还不解,等明白过来,笑着给她解释:“真没养那些脏的, 冯承业有心提过一嘴,我是什么品性,你最知道,当场就拒绝了他,你若因这个气了,回头我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曲妙妙笑着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吃了一口,仰着头,侧目看他:“脏的没有,那是偷偷藏了干净的?”
“你看我敢么?”崔永昌就势在一旁坐下,“你不在家,点春堂那边少说使了百十双眼睛盯过来,我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春姑姑怕是就先斩后奏地动手了。”
曲妙妙笑道:“她老人家可舍不得打你。”
春姑姑比辛氏那个亲娘都要宠他,若真有什么,不帮他藏着掖着就算是公正了。
崔永昌道:“那是姑姑她知道我是个好的。”
“哼。”宝梅打了温水进屋,眼皮子耷拉,虽不敢抬头说话,但也话里话外的捎带,“您那么好,怎么还打人呢?”
小丫头跟本家二少爷关系好,这会儿见小姐就这么轻易原谅了他,免不了要讥诮两句。
她跟宝妆是曲妙妙跟前的人,崔永昌多有纵容,没想到竟惯得她越发张狂。
“你看她厉害的?”崔永昌跟她正经主子告状,“这会儿不说,改明儿连你也要怼了。”
原指望曲妙妙能袒护自己两句,谁料,那人却丢下茶盏,淡淡地道:“她早就降了我,如今我是服服帖帖的了,你若不服,自去拿她发落。”
崔永昌撇着嘴嘀咕:“发落她?回头你来算账,且等着你们两个发落我吧。”
他说话时模样滑稽,逗得曲妙妙掩面而笑。
又说了会儿小话,曲妙妙惦记着兄弟要找的两本书,便和他一道去了书房。
崔家各处都有伺候的人手,书房这里虽不常来,但也归置得井井有条。
当值的是个寡言的婆子,开了门,给主子行礼,便弓着腰隐去了角落。
曲妙妙迈过门槛儿,看着满屋子的书架,只觉得比四知堂那些书坊也不罔多让。
“这满屋子的书,你是怎么知道里头有我要找的那两本?”就是使人来翻,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
崔永昌笑着摇头,勾勾手,让路喜去拿东西来:“又傻了不是?这里头的每一本书都登记在册,只需翻了名录来找就成。”
没多会儿功夫,路喜便对照着名录,从里头把两本书册给找了出来。
夜里,崔永昌又热心的要给她讲解《止微手记》里的内容,曲妙妙推脱累得很,拒了他的好意。
看不了书,崔永昌满心就只想着自己的幸福。
一样遭了她地抵触。
“你哄我回来,为的就是这个?”曲妙妙抱紧了被子骂他。
崔永昌想点头说有,又怕她当即恼了,再搬去西厢。
裹着被子哄人歇下:“只你在我跟前躺着,我就满足了。”
隔天,曲映悬沐休。
府堂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当值的典史闲闲在厅里转悠。
自昨天宣平侯府来人,说阿姐回去了,他就一夜未眠,这会儿眼下泛乌,出来转了一圈儿,看也无事,便领着红师爷悻悻回了后宅。
外头的差役过来传话,说是姑奶奶回来了。
“阿姐!”曲映悬等不及听后面半句,疾步迎了出去。
出了二道门儿,崔永昌正扶着曲妙妙下台阶。
抬眼见他,崔永昌先笑着开口:“映悬也在家呢,你姐姐说想你,我今儿无事,就同她一道过来了。”
曲妙妙上前,要拉兄弟的手回屋,崔永昌先一步搭上了妻弟的肩头,两个人亲亲蜜蜜,反倒把曲妙妙落在了后头。
宝妆是个有眼色的主,笑着上前道:“世子爷跟二少爷关系真好。”
曲妙妙感慨:“他们两个关系亲近,自是好的。”
兄弟在官场行事,虽不为走关系拉帮派,但有宣平侯在背后依仗着,官运终是能顺遂一些。
日后映悬高官得坐,父亲也能宽心,家里的那一堆糟心的事情,也能开解一二。
崔永昌倒也诚心,进门散了左右,当着曲妙妙的面儿,给曲映悬赔了不是,又拿书出来,说是当做赔礼。
曲映悬只得笑着应下,又道孤本难寻,等他誊抄了需要的图纸,便完好奉还。
送他们回去的时候,曲妙妙先上马车,揭开帘子嘱咐她兄弟要仔细吃饭,别因过度操劳累到身子。
崔永昌踩在杌凳上点头,跟着在她身旁落座,体贴着给她出主意:“映悬如今就算是安定下来了,他这般年纪,也该成亲了。等回头讨了媳妇,各自一家人,就使不着你照顾了。”
他前半句还算关切,但后半句分明是说给外头听得。
希望某个混小子早些讨自己的媳妇,别再管他们家的闲事。
曲妙妙先是点头,他这话在理,兄弟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是要上心给他相看了。
可明说了又怕曲映悬多心,她只笑着道:“谁说使不到我了,他就是七老八十了,我也管得着他。”
曲映悬在外头连连点头:“阿姐疼我!”
曲妙妙如今不管生意上的生意,日子过得愈发清闲,她倒是把崔永昌的那番话听进了心里。
闲来无事,找了几个冰人来家,盘算着给曲映悬找个宜室宜家的夫人。
香雪堂里岁月静好,而明月楼则是一番喜庆景色。
伍倩倩在陈掌事等人得极力推荐之下,终是接替了原先曲妙妙手中的事由。
青州城上下十几家铺面,另有城外的两处庄子,除南外楼不与她相干,其余都要听她地调遣。
她又是伍洋的亲闺女,那些掌柜的多多少少都给她几分面子,行事安排,倒没人敢下绊子搅乱。
今日是月初,结算了小账,伍倩倩便邀手下各处一道吃饭。
铜掌柜借故身体不适,过了饭点儿,才晃晃悠悠地摸到侯府,先是在点春堂里回话,辛氏要留他用饭,他却摆手指了香雪堂那边,说是跟世子爷约了酒。
辛氏抿着笑,让他多吃一些,别纵了那混小子的酒性。
铜掌柜只点头应下。
等人出去,春姑姑才瘪着嘴道:“您使他劝酒?他不怂恿着把酒窖里的桃花醉搬空,就是了不得的功绩了!”
辛氏睨她:“您心疼人家,只上去提了他的耳朵嗔骂,当初若是早听我的,跟了路平,如今路喜就是你的儿子。偏你不听,非要看上这么个混蛋。”
提起这个,辛氏就来了脾气,戳着春姑姑的脑门又骂:“他娶了旁人,你哭的跟我死了似的,如今他死了老婆,鳏夫一个,无儿无女的就这么晃悠,你真觉得可怜,且上去追啊!”
春姑姑挨了骂,心里委屈,更觉得窝囊:“谁看上他了?老鳏夫一个,跟细麻杆子捻出来的棒槌似的,我不过是心软,同情一二罢了。您真疼我,等回头咱们家商队往西边去,您叫他们带两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回来,赏了我,那才算好的。”
辛氏听了气笑:“你且别后悔,这话我记着呢,改明儿给你带三四个年轻的回来,就养在咱家老宅,我看你如何受用。”
主仆两个这边拌嘴。
而崔永昌则在香雪堂备好了酒菜,就等着吃酒的人来呢。
瞧见路喜领着铜掌柜进屋。
他笑着满上一杯,嘴里贫气:“我听他们说在伍管事在南外楼包了酒局,你怎么没去?”
知道他是故意,铜掌柜笑着端起酒杯,抿上一口,啧舌摇头:“还是您这儿的桃花醉带劲儿,十多年的老酒,就是南外楼的都比不过。”
崔永昌又给他满了一杯:“有就好生地吃,还挑三拣四的。”
铜掌柜拍了拍胸脯,邀功道:“我可是伏低做小,冒着丢了老脸的风险替您卖命,招人不待见了大半个月,身心受创。”
在他衣领处,泛黄的老纸露出一角,不必看,崔永昌就知道东西是得手了。
笑着叫路喜拿酒坛来。
“一杯一杯地吃着多不过瘾,咱们爷俩使瓯来吃。”
铜掌柜朝门外去望,手指头尖儿指着正房那边的灯火道:“听说少夫人今儿可是在家,好不容易哄回来的金珠子,您吃醉了犯浑,到时候作了祸,可别讹我!”
“使你这张破嘴来说?”崔永昌横眉瞪眼的要挺气势。
可一想起方才那纤细的身影过来嗔他,冰冰凉凉的指尖捏在他的嘴上,连吓唬带叮咛地叫他不准多吃。
崔永昌脑袋耷拉,叹了口气,叫路喜只拿一个瓯就成。
他又给自己找场面话,咳嗽两声,摆出一副认真模样:“我这两天犯咳嗽,不能吃多了酒。”
铜掌柜跟他相熟,看破不戳破,只点头附和道:“是不敢吃多了酒,两头顾着,您怪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