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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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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金科状元是万里挑一,但科举入仕的人多了去,却不是每个人状元郎都能有好的前程。

    多少人三甲及第,在京城耗到入土,也未必能等来个一官半职。

    没崔家在里头斡旋,这么好的事情,自不会打天上掉下来。

    “我说不是,你还要甩脸色不成?”

    崔永昌捏她软唇,揉出可爱模样。

    他指腹掠过之处,宛如被温水涤过的洋蒲桃,缓缓泛起勾人的红晕。

    “谁给你脸子看了?”曲妙妙别过脸去,骄傲道:“我可没那么大的身份。”

    崔永昌啄她面腮,和声哄道:“别恼了,那天你不给我饭吃,母亲都知道了,春姑姑还笑我招惹了你,骂我活该。”

    “你竟去母亲跟前坏我名声1曲妙妙又急又气,甩开他的手要起身。

    “哪个敢坏你名声?”崔永昌捂着胳膊就拦。

    这两天阴雨连连,夹板上药味泛陈,呛的人鼻子发酸,他再三要求,才把那碍事的劳什子给拆了。

    现下伤处没了禁锢,动作大些,就要疼的龇牙咧嘴。

    “活该,叫你去告黑状1曲妙妙一边给他从新包扎,一边戳他额角嗔怪。

    崔永昌也顾不得疼,看她满心记挂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只觉得娇俏可爱。

    “我看明天还是叫大夫过来,把夹板带回去才是正理,正是生骨头的时候,可别再乱碰了。”曲妙妙温水净手,又半蹲着身子,将他的里衣穿好。

    “好。”崔永昌一门心思在想旁的,也不管她说了什么,就满口应下。

    等到第二天刘大夫拿着一副夹板过来,崔永昌才记起昨夜里自己应了什么。

    却不想再惹她生恼,虽不情愿,也老老实实的伸手,由着摆布了。

    只事后,他又耳提面命,拉了刘大夫交代一番。

    曲妙妙正在廊下说话,瞧不清屋里场景,自然不知某人背着自己密谋了什么。

    广玉兰打着月牙色的花苞,香味沁人,天上挂着太阳,却不大亮,雾蒙蒙的像是无精打采。

    一个身着粗布短襟的小厮跪在阶下,苦着脸,似蔫儿了头的茄瓜。

    “小的们依着线索,一路追到城外南关村,找到了珠儿,她却抵死不认,只说是攒够了银子才要赎身,跟苏永望的死没半点儿干系,又一口咬定了那夜不曾见过有人到岿然居,小的们想再细审,谁知那丫头是个不顶用的,腿一伸,竟生生把自己吓死了。”

    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这是从珠儿身上搜出来的一张当票,小的觉得蹊跷,也一道给带回来了。”

    曲妙妙不禁锁眉,叫宝妆接了字条来看。

    那小厮继续把要报的消息说完:“南关村里正见她昏死,误把我们当做了拐子,喊打喊杀的要将小的们押去送官,丢人打脸的事儿,又不好打着主子名头闹大,只得抵了两个兄弟在那儿,等官府的人去。”

    瞥见上头勾有短两笔的辛字,宝妆道:“还是咱家的票子呢。”

    当票上写的是‘天书’,曲妙妙跟着辛氏认得一些,瞧两眼,随手递给宝妆收起。

    又打发人,拿着崔永昌的帖子,去地方衙门把抵那儿的两个给领回来。

    待到跟前没外人的时候,主仆两个才说起那当票上的事情。

    “缠丝金镯?”

    宝妆听到珠儿典当的东西,顿时一头雾水:“她一个跟着内府嬷嬷守门子的丫头,哪里能得着这么金贵的物件儿。”

    又恐是香雪堂这边的人一时闪失,叫那小贼钻了空子,摇着头道:“不成,我去瞧瞧,是不是打咱们这儿顺走的。”

    府里拢共就夫人跟她家小姐使得上这些。

    点春堂那边春姑姑看的严密,平日又多亲兵走动,就是贼祖宗来了,也未必能从里头盗东西出来。

    若那镯子是这院子的,勾勾缠缠,怕是要说不清道理了。

    曲妙妙将人拦住:“你回来,不必费那功夫,我知道是谁的东西。”

    珠儿是岿然居的守门丫鬟。

    出事那天,各处婆子都领了酒吃,苏永望住的那院,只有珠儿和翠儿两个当值。

    事后查明,翠儿那天闹病,使了几个钱儿出来,叫珠儿替她瞒了。

    岿然居出来进去的有谁,可不就只珠儿一张嘴巴来说。

    从宣平侯府偷东西出去不易,但若是有人拿自己的东西打赏。

    其中目的,则不言而喻。

    她眼神朝西南方向望了一记,垂眸将当铺折起,推至宝妆手边:“你且收好,凶手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是。”宝妆顺声应道。

    顺着曲妙妙的目光看去,不远处便是伍倩倩住着的明月楼,再往远去,则是小秦巡检暂住的知州衙门居所。

    记得前些日子,世子爷曾私下里提过几句,说那姓苏的出事前,跟小秦巡检起了纷争。

    小秦大人是康王府的小郡主,又跟她家小姐关系交好。

    想到这里,宝妆倒抽一口冷气。

    乖乖呀!

    怪不得小姐要包庇凶嫌,原来是她!

    崔永昌那边带好了夹板,久不见人回来,使香芸出来找。

    “就来。”

    曲妙妙收拾脸上颜色,面容淡淡,转身回了屋子。

    宝妆又望一眼西南,叹了口气,也紧步跟上。

    曲妙妙有意将嫌犯之事按下不表,却并不打算连辛氏一并隐瞒。

    赶着月初各处核对账目的时候,她得机会把当票的事情说了。

    一并将那当了的缠丝金镯拿出来,摆在辛氏面前。

    巴掌大的小盒并不精致,但看木纹花色,却是辛家当铺的统一制式。

    辛氏拈两指,将金镯子拿起在手中细细的看,又置掌心约了分量,才点头道:“是咱家工匠的手艺,足品足量,便是宫中也防不来的。”

    曲妙妙记得这镯子是谁的,却不便直说,只道:“我隐隐记得在母亲这里见过,想着能有些线索,就拿来了。”

    辛氏眉眼淡淡,唇畔勾笑,只叫人瞧不出她心里是个什么态度。

    须臾,又把镯子递给春姑姑:“你记性好,也给仔细回想一下,这是哪个铺子里的样式,再翻账目出来,那人就水落石出了。”

    春姑姑脸色有难,看了好一回儿功夫,才道:“缠丝是咱们家的老样式了,若是旁的还能去寻,这个模样的可不大好找。”

    她将镯子放回小盒,嘴里碎碎的念:“因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夸过一句好看,京城各家王府都找咱们打过这样的镯子,就连平江府那边也曾送过十几副。您且等着呢,我回头上心的去查。”

    曲妙妙在一旁笑着道:“怪我不中用,绕了一圈,也没能把事情办好,最后还得叫姑姑您替我操劳。”

    这话里的意思,是在问岿然居一事的后续。

    凶手既然找到,抓或不抓,可就不归她管了。

    辛氏拍了拍手边的一摞账簿,想了片刻,道:“你最近也是辛苦,又要照顾永昌,又要顾及铺子上的事情,也该宽心几日,好好歇上一歇才是。”

    曲妙妙顺声应下。

    等曲妙妙带着其余账目回去,方才还笑吟吟的辛氏登时变了脸色。

    春姑姑也翻了那镯子出来,嘀咕道:“小姐,我记得这镯子那年独打了一对,一支给了平江府二夫人那儿,一支咱们留下,在小叶红的匣子里收着呢,平江府那位神龙不见影的,难不成……”

    平江府二爷家那位,做的是几国军火的买卖,昭南、北绒还不够人家跑的,又岂会沾这些糟心事。

    辛氏睨她,冷冷的道:“你手里拿的就是我留下的那个。”

    东西给了谁,她心里清清楚楚。

    苏永望因何身故,又是谁使手段害死了他,她那儿媳妇恐怕早就理明白了。

    人家不说,却含糊的把东西送来,也是为着给长辈全些脸面罢了。

    想及至此,辛氏怒火中烧,一把抓起桌上的木盒,狠狠的砸在地上。

    四方盒子摔作几份,木屑飞出,越过门槛儿,磕磕绊绊,落下了外面的台阶。

    迎着门外天光,正瞧见两个纤细身影越过门廊。

    春姑姑瞧清是谁,慌忙把手中的金镯捏紧,寻了个堆着画轴的花鸟鱼纹画缸,轻轻丢了进去。

    “嫂子,谁惹你生气了?”秦樱拍着腰上的佩刀,就先一步进来。

    她跟辛氏关系亲近,当是有人欺负,磨着牙就要出去报仇:“你只管说他名字,我替你去出气1

    伍倩倩紧随其后,捡起阶下的碎木屑,递给旁侧的丫鬟,才提裙摆进屋。

    “小姑姑怎么恼了?”伍倩倩柔声细语,搀扶辛氏坐下。

    春姑姑过来答道:“他们底下的闹了糊涂,说是送新打的簪子来过目,若花样得看,就加紧着打成品出来,赶在夏令节前,往宫里娘娘处去送。”

    她两手一摊,指着地上的空盒,抿嘴叹气:“哪知道,竟碰上个没尾巴鹰,慌慌张张递了个空盒子进来。”

    春姑姑尴尬一笑,叫底下人把迸溅四散的木屑清去,又道:“小姐这几日本就身子不好,又添了火气,这会儿正闹头疼呢。”

    辛氏紧抿双唇,等春姑姑把话说全,才沉哎哎道:“你们两个倒是清闲,怎么就凑一起过来了。”

    她说话的语气不佳,好在秦樱心大,也听不出来这些。

    朗声解释道:“我从镇北军过来,‘飞人传声’,转述冯将军的意思。”

    辛氏稍转颜色,撩一目看她,声音也变得和善不少:“你娘她,愿意回京了?”

    秦樱瘪着嘴,摇了摇头,道:“倒没那么快。我跟倩倩两个,好一番口舌,才劝了老太太改口,说是同意来家里过寿,届时二嫂嫂也要来家,我娘叫嫂嫂您低调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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