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忧忧:哼
孟怀仁对邬忧忧的态度最为复杂。
起初他将邬忧忧当做救命恩人,可以结交的高人,后来则是怨其挑明他的所作所为,害他被老爷子打了一顿,如今呢,则是提防她真是流落在外的侄女,要在分割财产上谋得好处。
孟家财产就这么多,邬忧忧分走一些,他能得到的不就少了些吗?
他向来和老三不对付,可这会,却也忍不住附和老三的话。
“是啊,明知自己的身世,却不认亲,跑到孟家来搅浑水,任由爸伤心难过。”
说着,他还给自己的亲二弟孟怀义递眼神。
老大孟怀仁肥头大耳,老三孟怀忠脸色偏蜡黄有些虚,老二孟怀义却生得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
他憨笑一声,似乎没察觉到这暗潮。
“若她真是小侄女,这几年肯定辛苦,才会去当道士。”
孟老爷子扯了扯唇角。
陡然听闻谢家小辈所为,他心里只有激动和惊喜。
他不缺孙女,当年那孩子一岁出事,他也就伤感了下。可小儿子出事,带来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如果他最爱的小儿子真有孩子还活着,这也是个慰藉。
爱屋及乌,他也不免怜惜那小娃娃吃苦数年,这才找上门来。
哪怕刚刚两个儿子说孙女的坏话,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老二这么一说,他又忍不住想,你吃苦希望我待你好些没错,可明知身世不认亲,跑孟家揭长辈们的短,是不是有些过分?是不是别有用心?
老爷子心情复杂,有惊喜有怜惜,也有怀疑和戒备。
发现老四一直不说话,他便看过去。
“怀孝,你怎么想?”
老四孟怀孝总是笑呵呵的,这会也笑眯眯道,“结果没出来讨论这个太早了。如果真是我侄女,那就接回来好好待她。如果不是,那谢家小辈还挺懂事,知道没得到结果前,不打扰他们家老太太。”
孟老爷沉下脸。
邬忧忧如果真是他孙女,不认这边的亲,是个什么意思?
“那就等结果出来。”
他一锤定音,也没了之前的激动,神色淡淡,“找人催催,早点拿到结果。”
这个话题便掀篇而过,孟老爷子这才看向急急忙忙冲进来的钱飞。
“你刚刚说阿志怎么了?”
钱飞回神。
他飞速整理刚刚听到的信息。
总的来说,之前那个邬忧忧很可能是小少爷的女儿?
以老爷对小少爷的爱重,在老爷彻底厌弃对方前,必然会好好对待邬忧忧。这会若说邬忧忧的坏话,反而适得其反。还不如之后挑选合适的时机上眼药。
他便没说邬忧忧在整件事里发挥的作用,只求老爷子帮忙救他的宝贝孙子。
“糊涂!真是糊涂!”
孟老爷子气得不行,“管他有心无意,杀人就是杀人!”
钱飞当即哭得惨兮兮。
“你哭又如何?”
老爷子扭过头,重重的敲了下拐杖,“顶多让公司的律师过去,你再多给那对夫妻一点钱,其余的,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他就算有钱,也没一手遮天到凌驾于法律之上。
钱飞顿时心灰意冷。
与孟家的氛围完全不同,谢文礼兄弟带着妹妹做完司法鉴定,立马带她去吃饭。
餐厅是谢文礼订的,邬忧忧负责点餐。
小手抱着菜单,大眼睛盯着看,邬忧忧凭着感觉点了一些,这才将菜单递给离得近的谢文逸。
“你点吧。”她超小声说。
谢文逸不客气的点了几样爱吃的,“反正是大哥请客,多吃点多吃点。”
邬忧忧偷笑了下,察觉有人看自己,扭头一看,就见穿着白衬衣的谢文礼垂眸,似乎陷入思考。
难道是错觉?
她歪歪脑袋。
菜单到谢文礼手中时,他也加了几样,是适合小孩子吃的东西。
起初邬忧忧还不知道,直到服务员将餐点送过来,专门放在她跟前,她才明白过来。
看了眼跟前的银鱼蛋羹,她偷偷看了眼谢文礼,对方还是那副冷静理智的模样。
“谢谢。”
她有点想叫对方‘哥’,又不太好意思。
“小心烫。”谢文礼倒很平静,朝她点点头,又一把将试图偷吃的弟弟扯过去。
“和小孩抢吃的,你越活越回去了。”
谢文逸理直气壮:“这证明我越活越年轻!”
谢文礼:“……”
邬忧忧:“……”
吃饱喝足,池瑞康才匆匆赶过来接人。
“那个骗子骗的人太多了,还差点酿成几桩惨祸。”
回酒店的车上,池瑞康和邬忧忧都坐在后排。
这个俊秀的青年毫无笑意,“有个老太太找他算命,说自己的老公身体不适,儿子工作不顺,孙子也总生病,那骗子便告诉她,是她儿媳克他们一家。那老太太回去便闹着让儿子和儿媳离婚。”
邬忧忧顿时气鼓鼓。
“这骗子也太坏了!那个老太太也是,这种话怎么能信?”
池瑞康叹气:“警方去问了,好像平时婆媳关系就有点问题,当儿子/老公的又喜欢和稀泥。还有一家,家里的孙女生病,长辈便花钱买了黄符回去。有这个钱,直接去医院不行吗?警方到时,那小女孩已经高烧得说胡话了。”
邬忧忧气得拍坐垫。
“师侄啊,”她反应过来,对着池瑞康挤眉弄眼,“这么可恶的骗子,你就没做点什么?”
李铃的父母有些可恶,她都动了手脚。这个骗子这么可恨,以师侄的脾气,肯定也会偷偷动手脚。
以为被抓进去就完事了?
没门!
池瑞康笑得无害,伸出小拇指,“稍微动了这一点手脚。”
邬忧忧也眯眼笑,“我今天也只动了这么一点手脚。”
两人氛围温馨融洽,竟是容不得旁人。
坐在副驾驶位的谢文逸郁闷的抱着胳膊。
在他们面前拘谨的妹妹在师侄面前这么俏皮可爱。
他郁闷又愤怒,要不是当年那群绑匪,小姑一家不会出事,他也能从小和表妹培养感情,这会就有一个香香软软会撒娇的妹妹了!
不过现在开始培养感情也不迟,他给自己加油打气。
晚上回到酒店,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邬忧忧期待的搓搓手。
“系统叔叔,我现在可以领取奖励了吗?”
【我不是叔叔,还有,什么奖励?】
小女孩疑惑的眨眨眼。
“我超度了一只鬼啊,不该有奖励吗?之前除掉一只恶鬼,就有奖励呢。”
她也不知梁城地皮的价格,可不要钱的地皮当然多多益善。到时建立的道观大,收的道士多,来结善缘的香客也多。
【原来是这个,我之前没和你细说奖励规则,现在一起说了吧】
【如果是消灭恶鬼厉鬼,1、5、15……按照这个规律进行奖励。如果是超度普通鬼,10、20、30……按照这个规律进行奖励。如果是帮助人类,50、100、150……按照这个规律进行奖励】
邬忧忧垮下小脸蛋。
“所以没有奖励?”
系统借机催她多做点任务。
【以你的实力,直接去墓园做场法事,至少可以超度十个鬼,奖励不就到手了吗?】
系统还在邬忧忧脑海里调出江城的各大墓园,以及近郊的土坟。
有的得了祭祀的鬼都不一定去投胎,那些没得祭祀的鬼更是会逗留在人间。此外墓园等地阴气足,也会吸引其他孤魂野鬼。
别的道士是遇到才动手,可宿主完全可以主动上门,给那些鬼一个‘惊喜’。
邬忧忧兴致缺缺,甚至觉得自己被系统忽悠了。
她不是很开心的躺在床上,滚了几圈,不理它了。
【那换个地方做任务?去医院吧,生老病死之处,孤魂野鬼多。再不然去学校,占地面积大的学校以前经常都是坟场,地皮便宜,还可以借年轻人的阳气镇住那些鬼,可不代表那些鬼都消失了】
为了鼓励员工好好干活挣钱,系统非常耐心的分析。
没反应。
它这才看向小宿主。好么,小女孩躺在床上,紧闭着眼,微微张着嘴,已经睡着了。
【……】
它怀疑自己绑定了一个喜欢偷懒的宿主,可没有证据。
次日,邬忧忧照例和池瑞康一起去摆摊。
按照约定,上午摆摊,下午和谢文逸一起出去玩。
他们到了昨日的天桥下。
许是昨日抓骗子的事情传出去了,今日过来凑热闹的人不少。
有的人看到邬忧忧,还胡乱拱拱手,喊了声‘小道长’。
很快,一个五十来岁有些胖的中年女人挤到第一个。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语气疲惫,“小道长,麻烦给我算算,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我最近身体各种不舒服……”
一堆形容。
说完,她报了生辰八字,无比期待的看着邬忧忧。
小女孩无奈的揉揉自己的小脸蛋。
“身体不舒服就去医院做检查啊!”
她按照这个八字算了算,“会遇到一些小病小灾,最终都能逢凶化吉。至于你不舒服,的确是生病了,也不是什么大病。”
在这位阿姨开心的目光下,邬忧忧挪开位置,“师侄,轮到你上场了。”
那位阿姨不解的看向池瑞康,注意到他左小臂缺失,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是我师侄。”
邬忧忧骄傲的挺起胸膛,给大家介绍池瑞康。
“他主修医,擅长方剂、针灸、灵疗,你的情况略微针灸下,开个方子就好了。”
这位姓王的女士半信半疑。
等池瑞康给他针灸完,她竟真的觉得脑袋松快了不少,身体也很轻松。
“真神奇!”
等拿到药方,她更是好奇的问,“怎么道士还学医?”
“道医本就不分家,”池瑞康笑笑,“您若不放心,可以再去医院检查检查。如果条件允许,最好每年都全面体检一次。”
围观群众本想笑话这个青年糊弄人,可见他笑容如春风,语气诚恳,话语更是建议他们去医院,那些刺耳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更是有人心想,这年轻人长得俊秀,性格温和,如果不是残疾,那该多好啊!
有了王阿姨做例子,还真的有人请他治疗。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看相算卦测字,一个给人针灸开方剂,生意特别红火。
系统本想催邬忧忧去除鬼,不过,给人看相算卦解决困扰也算帮助人,也会产生能量,数量不多,但聊胜于无。
可能天桥是个摆摊的好地方,没一会,居然也有一个道士过来摆摊,他年纪四十来岁,腰背挺直,看人时带着一丝丝高傲,和总是脸上带笑的邬忧忧二人完全不同,好像更有高人的样子。
见池瑞康给人针灸开方剂,他嗤笑一声,“何必这么麻烦?消灾除祸、治病除瘟,只需要一杯符水可以解决。”
还真的有人过去找他咨询,很快这道士便拿出一张黄符,点燃,灰烬落水,让那人喝下。
“等等!”
邬忧忧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阻止那人。
“这世上的确有符水咒法,可这人根本不懂啊!”
准备喝符水的是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他是瞧不上邬忧忧和池瑞康的,认为这位中年道长的着装和气质更符合高人。
“我看不懂的是你吧。”
中年男人今日才来,还不知昨日的事情,几乎是拿鼻子看人。
“我看这些人都是你找来的托。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像你这样的骗子,我见多了!”
邬忧忧:▼_▼
她慢吞吞的将肉爪收回来,“哦,那你喝吧,反正这玩意没毒,喝了不会有事,也治不好病。”
男人干脆一口闷,发现的确没什么效果。
中年道长捋捋胡子,故作高深,“好符水都是循序渐进的,像那边那般,突然头不疼脑不热,未免太夸张。”
就差没说相信池瑞康的人都是托儿。
中年男人一想,有道理,付了钱,欢天喜地的走了。走之前还对着邬忧忧和池瑞康翻了个白眼。
邬忧忧:▼_▼
池瑞康:_
真有人被说动,想去中年道长那儿排队。
这时,邬忧忧冷不丁道,“这位道友,你衣服上熏的是檀香吧?在哪儿沾上的?”
中年道长微微扬起下巴,“适才给一户人家做了法事。”
他有意宣传自己的业务范围。
“替一个孝子超度已故母亲,法事上的用的就是檀香。”
邬忧忧眨眨眼,再眨眨眼。
“可是,”她歪歪脑袋,一脸纯良,“难道你不知道道教忌烧檀香吗?”
她扭头看向围观群众,“这个随便查查都知道。”
还真的有人查了。
“还真是的,这是个骗子啊!”
众人顿时愤怒的看向这个中年道长,特别是昨天差点被另一人骗的人。
“来,把他送到派出所!”
立马有人抓住中年道长,将其扭送到派出所。
中年道长完全没想到在这个细节上翻车,他不甘心的回头看,就见肉包子似的小女孩笑着挥挥手。
“拜拜,再也不见啦!”
中年道长:“……”
有一部分人留下来。
人群里,有人突然说,“既然你知道他是骗子,刚刚怎么不阻止那个西装男?眼看着他喝符水付钱?”
邬忧忧摊摊手,眼睛微微睁大,“他拿鼻子看我耶,我为什么要阻止他?哼!”
她也是有小脾气的!
开口的那人神色讪讪,又不甘心的嘟囔,“看来让人喝符水的都是骗子。”
听到这话,邬忧忧就不乐意了。
无求观其实也算符箓派,又称符水派。
这是立观之本被人质疑了。
“天下之&34;神&34;莫不归火,天下之&34;精&34;莫不归水。”
邬忧忧鼓着脸说:“&34;符水&34;和&34;咒法&34;就是以水为载体,达到消灾除祸、治病除瘟的目的。所谓符水,就是画符箓或烧符箓于水中,饮后疗病。”
她说话时,神情严肃,可声音软乎乎的,语调还偶尔会上扬。
本来质疑的人都忍不住安静听着。
“我们经常对水中画符念咒,注气入水,通过水这个载体判断因果。所以符水本身是有用的,可是会的人不是很多。大家没必要都否定,可是平时也要学会判断呀。”
立马有人起哄说:“那该怎么判断?”
邬忧忧苦恼的搓搓脸,搓来搓去,突然眼前一亮。
“找你们要很多钱的,和你们说包治百病的,阻止你们去医院或者报警的,都是骗子!”
说完,她还自豪的挺起胸膛,似乎在为自己的机智得意。
大家也很配合的鼓掌。
“说得好!”
邬忧忧更得意了,还伸出肉爪向下压,示意大家安静点。
谢文礼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再看池瑞康满脸宠溺,他隐约明白弟弟的郁闷。
昨日,弟弟带着一股酸意回去,先是开心的说了表妹的俏皮可爱,又说了他们之间的生疏。
不过,因着弟弟和表妹独处时旁敲侧击过,知道池瑞康的部分经历,酸归酸,弟弟也没蠢到给池瑞康找不自在。
他们兄弟俩十九岁,一直以来顺风顺水。池瑞康才十八岁,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弟弟没明说,可他知道臭弟是佩服这个俊秀青年。
他也挺佩服的。
“你们去玩吧,我继续摆摊。”见谢文礼来接人,池瑞康主动这么说。
谢文礼:“你也一起来吧,我买的是三人票。”
池瑞康有些诧异。
这时,右手被人牵住,低头一看,发现邬忧忧正满脸期待。
“师侄,一起去吧,你也没玩过那些吧,我们一起玩,多一个人,多一份快乐啊!”
池瑞康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内心深处,他也是想玩的。他以前从未体验过这些。
谢文礼开车载两人去游乐园,期间还十分淡定的解释谢文逸爽约的原因。
“临时有个项目需要他处理,是非他不可的项目。”
真相是,他坑了臭弟一把。这种话,就不说了。
谢文礼开车的风格和他的性格一样,流畅又稳健。
邬忧忧坐在后排扭了几下身体,时不时偷看谢文礼几眼,又飞快转向车窗。
又一次转向车窗时,她吓得一怔。
一张鬼脸贴在窗户上朝里看,似乎在找人。
“你这样好吓人啊!”
邬忧忧拍拍心口,她已经认出这只鬼就是昨日派去跟踪黄毛青年的那个。
等等,谢文逸怕鬼,这个看上去超帅气超稳重的表哥也怕吗?
她悄咪咪偷看,发现谢文礼放在方向盘的手指有些用力,指背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