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为什么偷溜出族地?”
“好奇。”
“怎么会出现在镇上的游廊里?”
“被陌生忍者逼进去的。”
千手扉间跪在祠堂里,即便身边有千手柱间阻拦,也没能少挨这顿揍,甚至连拦着千手佛间的千手柱间也被连带着一起揍了一顿。
他还很小,但也知道有些事不能说实话,说自己自作聪明想去镇上给母亲请神医是愚蠢,在回去的路上被陌生忍者带到游廊里更是愚蠢。
愚蠢!愚蠢!愚蠢!愚蠢!愚蠢!
千手扉间此时将这件事全数归咎于自身的弱小和无力。如果他再聪明一点,如果他再强一点……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但千手的能量很大,自己的儿子莫名其妙出了族地,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镇上的游廊里,这件事足够千手佛间起了疑心。
族里松懈的守卫需要重罚,那个陌生的忍者也需要暗查一番,千手扉间交给游廊老鸨的钱袋很快到了千手佛间的手里。
看着上面明晃晃的团扇标志,千手佛间的心情骤然糟糕起来。自己毫无力量的儿子竟然碰上了宇智波的忍者,更甚者极可能还被逼迫着传递了什么消息!
这让他无法忍受!
依旧跪在祠堂的千手扉间迎来了第二波责问。
他太小了,还不到出族地的年纪,虽然知道千手和宇智波是死敌,但千手的族人也不会告诉一个才接受忍者训练不久的孩子敌对家族的标志。
因而千手扉间直到被熟悉的钱袋砸到身上时,才在千手佛间的咆哮声中知晓了这个钱袋上明晃晃的团扇标志的含意。
他和一个宇智波的忍者曾经同行了一小段路。
这个认知让他不寒而栗。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千手佛间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千手扉间他们遭遇的每一句话,那名宇智波忍者对他做的每一件事。
千手扉间的记性很好,他回忆的过程没有漏下任何一个细节,只不过他在复述完之后不慎补了一句自己的猜测。
“那个忍者应该没有发现我的身份,大概只是将我当成了游廊里的女人的小孩。”
千手佛间被这一句话点燃了火气,刀背迅猛地挥出又在千手扉间背上重重一击:“愚蠢!‘应该’、‘大概’,你的忍者训练就是这么糊弄过去的吗?!扉间,也许你在拿着这个钱袋进入游廊的一瞬间就已经替他传递了某种情报!”
千手的人竟然成为了宇智波忍者手下的棋子。
这个认知让千手佛间如鲠在喉。
乱世之中没有小孩子。
身为千手,身为已经接受忍者训练的千手,千手扉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出这种不确定的分析,更不该抱有这种侥幸的心理!
千手佛间的刀背扬起,想要再狠狠惩罚千手扉间一顿,但身旁挨了一顿揍暂时偃旗息鼓的千手柱间却忍不住了。
“父亲!扉间这么小!他不认识宇智波的族徽!更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传递情报的棋子!”千手柱间护住千手扉间被刀背抽得青紫一片的背脊,神情愤愤道,“您对扉间太过严苛了!”
千手扉间没吭声,他觉得父亲说的一点不错。自己极有可能在无形间成了敌对忍者的棋子,而且自己愚蠢到甚至要父亲提醒才反应过来。
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先前那个充满了不确定的猜测犹如一条鞭子火辣辣地打在他身上,这比他如今切切实实受到的体罚还让他难受。
“那你就代替他挨这一顿打吧!”千手佛间没拒绝,冷笑着抓着千手柱间又揍了一顿,只在收刀回鞘时瞥着千手扉间道,“扉间,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聪明过了头就是愚蠢!如今柱间代替你受了罚,我不再追究!”
“但日后你上战场也像今天这样,凭着自己不确定的猜测行事,又想让谁来替你送命?!”
千手扉间听得耳边“噌”的一声刀身摩擦刀鞘的尖利声音,只觉得那柄应该回鞘的长刀也直直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扉间,你没事吧?扉间?”眼前的千手柱间挨了顿打,却在千手佛间走后没事人一样凑到千手扉间面前问询,神色满含担忧。
千手柱间身上青紫交错的伤痕与他如今鲜活的担忧神色不断在千手扉间眼前交替,最终千手扉间定了定神,低声问道:“大哥,你的伤没事吧?”
千手柱间才从战场上下来,身上自然不缺伤口,如今顶着伤又被千手佛间揍了一顿,千手扉间已经能闻到他身上隐约的血腥味。
可能是因为替他挨揍再度崩裂的伤口,也可能是在这顿揍中新增的伤口……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是他的错误,是他本应该付出的代价,如今却让大哥替他承受了。
一想到这个事实,千手扉间对那个陌生忍者的厌恶就更深了几分。那些只存在于教导中的“宇智波是敌对家族”,“宇智波的族人多卑劣”之类的训话也在他脑中,渐渐从抽象的教条转变为血淋淋的现实。
一时间,他对黑发黑眼孩童的厌恶骤然提升,甚至对那串甜得几乎要腻死人的三色丸子也厌恶起来……
“大哥没事!”千手柱间见着弟弟依旧板着脸,只以为他被父亲突如其来的大发雷霆给吓坏了,连忙凑到千手扉间耳边安慰道,“扉间你别放在心上啦!父亲这次发了这么大的火,也是因为这次战场上又遇到了宇智波。我们两族之间没分出胜负,结果你居然还差点被宇智波的忍者掳走,所以他才这么生气。”
千手扉间不知道千手柱间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将战场上的情况大咧咧告知一个无关之人,甚至还在这件事如此清晰明了之后,说出他差点被掳走这种蠢话。
他的脸色更沉,低声喝止道:“大哥!不要跟外人暴露任务情报!”
“可是扉间又不是外人。”千手柱间随意道。
“……”
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
千手扉间接下来想抓着大哥狠狠复习一番忍者条例上的训诫的准备也败在了这句话面前,他无奈道:“但是任务情报即便完成了也不可以随意乱说!”
“嗯嗯嗯嗯……”千手柱间自然地点头,一副扉间你不要再说了,哥哥都记下了的模样。
然而千手扉间知道,他完全没听进去,下一次、下下次、未来的无数次,这个蠢大哥还是会若无其事地告诉他许多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哥哥这么蠢怎么办?只有他多关照几分了。
千手扉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这次的事情足以让千手扉间反省再反省,从错误中吸取教训才是他应该做的。
但是在祠堂跪了两天之后,他们被放了出来,因为母亲撑不住了。连续生下瓦间和板间终究让她的身体衰落了下去,且这衰落随着父亲和大哥的回族好似一下子加快了无数倍。
身边被医忍抱在怀里的瓦间和板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母子相连的天性也让他们哭闹起来,旋即就在见过母亲之后被抱走了。
父亲即便知道了母亲的身体撑不住了,也还有族地的会议需要举办。
战争刚刚结束,死去的族人需要下葬,失去亲人的族人需要佣金安抚,族地里紧缺的物资需要采购,族里伤残的族人需要安抚……还远远不到他这个族长歇息的时候。
陪着母亲的只有被提前放出来的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
千手扉间知道自己错误的引子,源头就在母亲越来越坏的身体上。但他总以为母亲的身体不会这么快地垮下来,好像一直苦苦支撑着母亲的某些东西消散了。
“扉间,下次可不要偷偷溜出族地了。”母亲的声音柔和又暗含告诫,“你父亲是为了你好,不要记恨他。”
千手扉间茫然地摇头。
他怎么会记恨父亲呢?他只是……他只是觉得父亲现在应该来看看母亲才对。
千手柱间没有千手扉间那么敏锐的心思,但他却也本能地察觉到母亲的身体似乎很不好,不好到比他们上战场之前要糟糕无数倍。此时的他除了扑到母亲怀里哭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千手扉间困惑地瞧了一眼嚎啕大哭的千手柱间。哭又有什么用呢?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看着又低低咳嗽起来的母亲,看着母亲嘴角溢出的鲜血,千手扉间问道:“母亲,父亲为什么不来看你?”
然后门就被哐当一声踹开,身后千手佛间暴躁的声音传来:“小子,你是在怪老子吗?”
“呵呵……阿娜达,不要吓扉间。”弯腰咳嗽的母亲没忍住笑了出来,沾着鲜血的手朝千手佛间招了招,然后千手扉间和千手柱间就被轰了出去。
千手扉间站在门外时,脑海中还回忆着那只染血的苍白的手。
如果这就是父亲和母亲,那他……他以后也会变成那样吗?明知妻子将要死亡,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及时赶到她身边?
一时间游廊中令人作呕的男人和女人身上的腥臭又隐约飘散在千手扉间鼻尖,惹得他不由得干呕起来。
这种婚姻……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
千手扉间不会告诉别人他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开始恐惧婚姻,但他却也在此后的漫长岁月里开始隐晦地排斥起这件事来。
身旁嚎啕大哭的千手柱间哭声一顿,连忙顶着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花猫脸上前查看弟弟的状况:“扉间?扉间你怎么了?”
“你哭得太恶心了!”千手扉间面无表情地推开眼前鼻涕眼泪糊成一团的千手柱间,嫌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