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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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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要就到五月下旬了,秦家的喜事儿近在眉睫。

    秦小满却悬着一颗心,他惦记着家里的大田,每日都要去看看生怕稻秧死了。

    虽然杜衡给了补救的法子,但他以前从来都没有使过,哪里晓得对稻秧管不管用,一连好些日子他夜里都睡不踏实。

    他蹲在田坎前,不见稻秧有明显的好转,不过却也没有继续恶化下去,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这日又捆了长柄镰刀出来把伸到田边遮挡阳光的树枝给砍了一部分,更高的一部分就没法子砍了,不过这样太阳也能照到更多。

    再者这片是公山,不是做大的损害村里人是不会管。

    “只要是没有在枯黄,熬过这一茬说不准秋收时还能长出稻穗。”

    秦小满把砍下来的树枝堆在树脚下,等着晒干了谁家要柴火可以自行捡走。

    他插着腰像看老父亲一样看着田里的秧苗。

    “再过些日子稻秧缓过来了叶子就会有所好转,别担心了。”

    秦小满不知其中缘由:“叶子枯黄作何要撒灰?”

    稻田水冷会阻碍稻秧的生长,植物肥力缺少和缺乏太阳的照射,植株矮小不如同期作物,节间也短,叶子也会呈现出黄色。

    多种原因造成稻秧变成这样,而下给田里放了些水,又剪去遮挡阳光的树枝,一定量的解决了水冷。

    至于给稻根擦上兽骨灰和石灰是为了给植物补钙,还能保护稻根和驱虫。

    “要是别的田里的稻秧出现这种情况也可以试试。”

    不过就是兽骨灰不易得到,能吃上肉的人家都少,怎又存的下许多的兽骨,全然不如石灰好得。

    “小满,杜衡,你们在这儿呢。我爹说让你们两个过去帮帮忙,晚上就在家里吃。”

    两人循声望去,秦岸赶着牛车经过村道上,老远就能见着板车上拉了不少的东西。

    过两日秦家就要办席面儿了,而下要把大菜简单的准备一下。

    秦熊之前见着杜衡和秦小满的席面儿杜衡把菜做的很好,这回本来也想请他过去做掌勺的,李晚菊却不乐意了,她娘家有个亲戚是做村里席面儿的,估摸两厢合计了要拿点好。

    杜衡还乐得清闲,席面儿掌勺做起来累的要死,一直围着锅灶打转不说,村里在后厨里忙的绝大部分都是妇人和哥儿。

    村野之人孟浪,见他有点皮相很爱打趣他不说,更泼辣的甚至还敢上手。

    他本来面皮就薄,对于这些人的小乐趣有点吃不消,不大喜欢扎在妇人和夫郎堆里。

    另外他只喜欢给要紧的人做菜,以及在自家的场合上掌勺。

    为此那头的席面儿快开办了,两口子除却出些旁的力外,没有掺和到菜席上。

    而下主家人来喊,自然是要去帮忙的了。

    秦小满一扫心中的忧虑,扛着带出来的镰刀就蹿了过去:“哎,来了!”

    两口子走后,一道身影探头探脑的爬到了大田边上,细细瞧了一遍田里的稻秧。

    瞧着稻秧未再有枯黄恶化,紧蹙着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

    “娘,咱就去问问秦家两口子是用的啥法子让秧苗没再继续黄脚的嘛。”

    赵家娘子闻声瞪了自己儿媳一眼:“问什么问,他俩懂得什么庄稼。”

    郑彩娥挑起眉毛:“不论懂不懂人家的秧苗没再黄脚不都摆在面前了嘛。”

    赵娘子先前见着秦小满家里的大田秧苗枯黄了这笑人活该,没过几日自家的一块水田也出现了一样的状况,去请教了五福叔,又新撒了些肥料到田里。

    这么些日子过去也不见得好,反倒是养肥了田里虫子,咬秧苗不说,又引得鸠雀吃虫啄坏秧苗。

    想着先前秦小满田里也受了灾害,赵娘子便想着过来瞧一眼这边的田怎么样了,没成想秦家的秧苗非但没有恶化,反倒是有所好转。

    她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秧苗受灾害固然让人难受,可秦家分明先受灾却扑腾起来了更令她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不过是运气好,改日我烧烧香,怕是有什么缠着我们家了。”郑彩娥微露白眼,乡野人家信奉鬼神之说,庄稼一旦受灾害就开始神神叨叨的,不费心料理田地,反倒是求神拜佛的。

    到头来的结果便是秋收大哭一场。

    反正她是不多信这些的,径直道:“娘要是拉不下脸面去问,儿媳去问便是。”

    “家里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

    赵娘子插着腰厉声道:“秦家那哥儿以前没少痴缠杞子,现在你嫁过来了,他还不怀恨在心。你去问他庄稼的事儿他肯告诉你,少不得挖苦看你笑话。你倒是还想着上赶着去!”

    先时赵娘子对赵杞和秦小满的事情只字不提,而下媳妇已经娶进门,她自然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

    就算自家人不说,在村子里久了,必然会在村里的长舌妇嘴里听到些什么。

    而且现在她说这话也是为了压着郑彩娥,这小娘子出嫁前何其温顺懂事,嫁到家里来才几个月就慢慢暴露了本性。

    虽也是个能干会操持的主儿,嘴巴也会说,见着村里人也不羞臊,来村子不过一个来月谁遇见她都会笑呵呵的招呼一声,倒是比对她还热络不少。

    赵家的两个男人都是有些畏缩的性子,郑彩娥进门前家里的一应大小事儿全然都是她在主理着,那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现在儿媳妇进门了,原本以为是可以更耍婆婆的款儿,家里的地位更高一些。

    哪成想这郑彩娥也不是个简单好拿捏的软柿子,性格倒是跟她有两分相似,干什么也是风风火火能张罗的,家里竟叫她主了一半去。

    这若是两个性子软的人在一块儿许是惺惺相惜,可两个强势的人撞在一起少不得迸射火星。

    婆媳俩在外头好的很,内里却是早在暗暗的较劲了。

    赵娘子眼下压着这儿媳妇都有些吃力,要是以后再有个一男半女的,怕是更要压她一头去,这朝心里就想着彻底能把郑彩娥给拿捏住呢。

    听到这话郑彩娥也不恼,嫁过来就是春耕,她这婆婆惯会精明算计。

    先还跟家里说的多喜爱她,催促着她早些进家门,实际哪里是多欢喜,不过惦记着她早些过来正好帮家里耕种罢了。

    这些心思农户婚嫁常见,她也没放在心上。

    过门后便日日下地,她和村妇打成一片,那些个婶子夫郎的视她做贴心人,早就把她那相公先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同她说了个干净。

    男人成亲前有两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别说是男子,就是哥儿姐儿的不乏也有。

    但是成亲后那又是另外的日子,她自信栓的住自家的男人,自是不把婆婆想让她心有危机的话当真。

    “各自都成亲了,婆婆还拿着以前的事情作何,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闹的这么僵,传出去让人笑话。”

    “过来没两日,你倒是还会教训起婆婆我来了,郑家是好家教啊。”

    赵娘子冷下声音来,她嗤了一声,扭头便走了。

    “欸,娘!”

    郑彩娥虽是不愉她颇婆破这些事上的作为,却也还是追了上去。

    很快就到了秦伟成亲的日子,天微微亮杜衡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蹲在衣柜前找衣服。

    虽然拢共没有两身衣裳,但今儿不是下地,他还是寻出了素日里去县城里才会穿的一套衣裳。

    “拾掇的这么花枝招展的要做新郎官儿啊?”

    秦小满从外头跑进来,看见杜衡正背对着门系腰带,他上前便在杜衡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别胡闹。”

    杜衡赶紧把衣袋栓好,见着一脸贼兮兮的秦小满,他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尖。

    两人在屋里闹了一会儿才一道出门去,直接到秦雄家里去吃早食。

    这当儿天色虽早,但帮闲的人早就来了,得有十几二十个人。

    秦雄在村里人缘不错,有的是人要仰仗,这家中办喜事自然前来帮忙还是吃席面儿的人都多。

    早饭就摆了三桌。

    村里讲究没有那么多,这种并不正式的早饭也没分桌,秦小满挨着杜衡坐。

    吃了饭后,秦小满就去跑闲打杂,帮着折菜洗菜了。

    杜衡今儿个体面,堂屋门口贴墙放了张小方桌,上头摆着笔墨。

    他就负责收礼钱,记礼簿。

    巳时的时候陆续就有人来了,不必人刻意领着或是提醒什么,见到管账先生就自行过去了。

    “五斤母鸡一只,鸡蛋二十。”

    杜衡沾了点墨,竹柄毛劣的笔在他手里也乖顺了许多,几个劲秀的字落在了礼簿上。

    送礼的人虽不全然识得那几个字,却也觉得杜衡的字赏心悦目。

    “早听说小杜识字,没想到字还写得这么好咧!”

    “娘子见笑了。”杜衡客气了一声。

    “大字不识得,你晓得什么好坏。”

    站在说话的妇人旁的汉子不满的嘀咕了一声,见杜衡把礼记好了便小心眼儿的拽着自己媳妇儿去了旁头。

    杜衡微垂着眉头,没在意的笑了笑。

    “这一手的字倒真写得有模有样,可考取到了功名?”

    杜衡闻言抬头,看着立在桌前的中年男子微顿。

    男人背着手,脖子微倾,目光垂落在礼簿上。

    一头墨色头发之间夹着了几根银丝,但头发梳理的整齐,于头顶间一根玉簪子束起。

    这装束一瞧便知不是寻常人,但是此人面向陌生,杜衡确切的相信自己不曾见过。

    想客气招呼一声人,却不晓得该喊什么。

    正在他须臾踟蹰之间,就听见身后的人欢脱的喊了一声:“堂叔!”

    “满哥儿,这有些日子没见着,好似又长高了些啊。”

    秦小满从后厨拿了一点果子,本来是想给杜衡吃的,出来就见着他堂叔来了。

    “就只长了一点点,堂叔眼神就是好,这都能看出来。”

    “年节的时候你二叔都来了城里,你怎的没来?”

    秦小满想起先前的事情,脸不红心不跳道:“年初的时候伤寒了一场,就没有怎么出门去。”

    言罢,他上前挽住了杜衡的手,冲着秦知闫道:“堂叔,这是我相公杜衡,您还没见过呢。”

    “相公,这便是我同你说的在城里的堂叔。”

    杜衡闻言恍然,连忙起身恭敬的同男子行了个礼,跟着秦小满叫人。

    秦知闫上下打量了杜衡两眼,笑道:“果真是一表人才,先时你们成亲我也说来的,不过县衙里开堂一时间走不开,倒是错过了见我这侄胥。”

    “真是个好孩子,一手的字写得可谓漂亮。”

    “堂叔谬赞了,我这手字也只有将就着用,登不得台面。”

    “闫三儿,我今儿这管账先生请的不错吧。”

    秦雄朗声笑着从旁头走过来,他和秦知闫是同辈,两人年轻的时候关系极好,而今秦知闫虽然在县城里有了体面差事儿做,私下里秦雄还是叫他以前在村子里的名字。

    “你小子有福气,今儿迎儿媳不说,还请了个好管账先生。”

    两人还没有说上几句,前来吃酒的村民见着秦知闫立马都凑了上去,一口一个的主簿大人喊的热乎亲切。

    秦知闫回乡的次数少,像是这般吃酒席的更是不多,倒也没有摆架子,还是同村民唠嗑,问问村里的庄稼情况。

    村民借机便也逮住秦知闫问些县衙的政策,探听今年的税收会不会涨,县衙里什么时候会赈济平民云云。

    秦小满也没再继续挤上去套热乎,把从后厨里顺出来的果子塞到了杜衡的嘴里。

    人来人往的,杜衡用手接下,没好意思囫囵咽下去。

    秦小满又继续跑去忙,过了些时辰给杜衡端了一杯茶水来,这新娘子是隔壁村子的姑娘,前去迎亲起码要一个多些的时辰。

    下午迎亲队伍便早早的过去了,到时候赶着到姑娘家正合适。

    秦小满爱热闹,又跟秦伟关系还成,这朝也一同被编到迎亲队伍里,风风火火的跟着一行人去了。

    杜衡还得守着礼簿,没能跟着去看热闹。迎亲队伍去了,这头人就稀疏了大半。

    他端起茶碗正要喝口茶水,忽而身侧传来声音:

    “是叫杜衡吧?”“是。”杜衡看着秦知闫:“堂叔没有去迎亲?”

    秦知闫摇了摇头,杜衡会意。

    人家一个主簿,虽说不在编的算不得什么官员,可时时跟县老爷打交道,可比农户人家风光的多,回来参与乡亲的席面儿也是给脸面了,自不会还费力前去迎亲。

    杜衡端了一把椅子,又去自取泡了一杯茶过来,让秦知闫坐。

    秦知闫被村民缠了一上午,属实也是有些口干舌燥,自顾坐下端起了杜衡倒的茶水喝了起来。

    “你这孩子是个懂事的。”

    秦知闫喝了茶后才笑眯眯的同杜衡说话。

    虽是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杜衡还是能感受到秦知闫和村里人的不同,不似村野人直白,怀着读书人的一股雅气。

    就像是秦知闫看杜衡也是如此。

    “满哥儿他爹生前和我关系是最好的,他不像秦老二一样喜欢上山下河掏鸟蛋,是个顽劣性子,打都打不出来。我跟小满他爹小时候都念书,在隔壁村的村塾念,念了又去县城念。”

    秦知闫说话慢悠悠的:“他早早就考中了童生,其实是根好苗子,只是后头成亲了顾着家里便从县城里回来,满哥儿他小爹走了,他就无心读书了。后来又”

    说到此处,他没说下去,眼中好似有些湿润,不过很快又掩饰了过去,转而慈祥的看着杜衡:“你很不错。要是大哥在世的话,肯定也喜欢你这样的女婿。”

    杜衡没说话,只同秦知闫微微点头示意。

    “我方才见你那一手的字写的是真的漂亮,比书院里的学生还好,既是读过书的,而下可还有科考的打算?”

    杜衡道:“是有些打算的,只不过家里料理田地缺不得人,再者读书花费也不少,若是现在全心备考,家里压力也大。”

    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杜衡如实说出。

    秦知闫也是农户出身,他能有好的条件前去读书科考,也是家中人鼎力支持才有的今天,自是晓得寻常人家供个读书人有多不容易。

    听杜衡这么说,他倒是觉得这后生是真看的明白的,对他的好感更多了些。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杜衡把先前同小满说的又同秦知闫又说了一遍。

    秦知闫点点头:“你身在田地之间心中不忘科考之事是有志气的,如此想着也是懂周全安排之人,不错。”

    “不过也不可全然放下了读书,科考艰难有目共睹,还需得时时温习。”

    他道:“城中书院为了照料落霞县的贫寒学子,集县的时候会在书院门口摆摊,低价或是免费送一些书本笔墨出去,也有书院的佼佼者自编的文章注解,得空可以前去看看。”

    买些自己需要的书籍看,也拿别人的文章读读,甚至于和书院的学生谈论一番论题,城里不乏家境优渥有眼界的书生,前去也能长点见识,总比一个人死脑筋读书强。

    “这书不读,字不时时写着就生疏了,全然不利于科考。”

    杜衡恭敬的给秦知闫行了个礼:“多谢堂叔指点。”

    秦知闫摆了摆手:“以后同小满一起到堂叔家里串串门,一家亲戚就该多来往,你若是有心读书,我也能给你牵线引见城中名士。”

    “如此可就有劳二叔了。”

    两人说了会儿子话,敲锣打鼓的热闹声传来,迎亲队伍接着新娘子回来。

    前来吃酒席的人也老远听见扎爆竹的声音,掐着点过来观礼吃酒,一下子又给热闹了。

    秦知闫和杜衡便也终止了谈话。

    杜衡又忙着收礼记礼簿。

    赵家几口子今儿也应邀来吃酒,秦家是村子里的大姓儿,秦小满家里可以不去,但是秦雄这边不来就不像样了。

    没来跑闲,还是来吃酒。

    赵杞瞧着今日的管账先生是杜衡,脸色不多好,原本是他提着家里的礼品要前去相送登记的,但是见着杜衡不想去,还见着秦知闫与之相谈甚欢,颇为喜爱杜衡的样子,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你去把礼品送了吧。”

    他一折身,把手里提着的大公鸡塞到了媳妇儿手里。

    “好手好脚的你送不得?临门了反倒是不敢上前去,一个大男人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

    郑彩娥直言训了自己丈夫一句,嫁过来以前瞧着赵杞样貌不差,相亲的时候未发言语也没多想,嫁过来才晓得脾气就是个拎不起的。

    “人家瞧着你怎的没有掉头说跑的,大大方方的有什么!”

    赵杞被他媳妇儿直接戳了痛处,脸上很是挂不住。

    不过这些年一直都被他娘拿捏着,自己媳妇儿身上有他娘那股子劲儿,也是怂里怂包的不敢多争辩什么。

    他怂了下肩,由着郑彩娥说不是,想扭身走,公鸡却一下子被塞回了手里:“今儿就你去送,瞧着是能少一块肉不成。”

    “你这!”

    赵杞正想推脱,看着他娘子板着的脸,登时又把拎起鸡的手垂了回去。

    “咱家地里的稻秧黄叶了,捣腾了这么些日子也不见成效,秦家的不是先黄了嘛,现在已经见好。你顺道跟人家唠嗑问问是怎么做的。”

    “这我可不去问。”

    “你不去问?当自家是地主不成,有那么多的地和庄稼来糟蹋,秋收的时候拿什么去纳粮税?”

    万般不情愿,赵杞还是走到了那四方桌跟前:“五斤重公鸡一只。”

    杜衡听见声音有些熟悉,抬头看了人一眼,他接过礼品,没说话,按照报的记录在了礼簿上。

    赵杞偷着扫了几眼杜衡写的字,见人落笔行云流水,比自己写得那几笔鬼画符强得多,心里却仍旧瞧不起他。

    “好了。”

    杜衡一笔不落的记下后见着赵杞还立在身前,特地说了一声。

    男子闻言紧了下唇线,扭头就走,媳妇交待的话到底还是没给问出口。

    杜衡觉得赵杞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迎亲队伍回来了,秦小满也跳着回来,拉着他去观拜堂礼。

    他们成亲的时候程序走的简单,拜堂也只是拜了下秦雄。

    屋里挤着许多的人看热闹,新娘身形纤细,盖着鸳鸯红盖头,站在身形魁梧的秦伟身旁越发的柔弱小巧,倒是挺登对的。

    这头拜堂完毕后,客人再去院子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八人坐满一桌后就有人开始上菜。

    眼见是没有人再来以后,杜衡才过去吃饭。

    秦雄是屠户,拿肉容易,价格也实惠,席面儿自也是办得十分体面。

    杜衡今日没干什么体力活儿,不觉得多饿,上桌吃了点菜,眼睛便去找小满。

    这哥儿刚开始还在桌上老实坐着,没吃上两口菜就跑去了别桌吃酒去了。

    他很识趣的没去凑热闹,只怕是没劝说到小满少喝点,反倒是被人拉着要灌酒。

    席后一群人哄嚷着要闹洞房,杜衡也没有跟着前去,这种事情他一个斯文人干不出来,再者秦伟魁梧,还有个秦岸,两兄弟在怕是闹洞房的也讨不到什么好。

    杜衡去把礼簿子交到了秦雄手上,把今日收到的礼钱清清楚楚的点到了主人家的手里,天色已经不早了。

    他们到底不是主人家,可以先撤,正要去找小满,双颊坨红的人被秦小竹一脸嫌弃的扯着出来。

    不等秦小竹说话,小满看见杜衡便直接扑到了他身上:“可以回家了!”

    秦小竹看着黏在杜衡身上的哥儿,挑了个白眼,扭身自行去了。

    杜衡一把搀住人:“闹到洞房了?”

    秦小满嘶了一声:“拼酒呢,一群人也没把新郎官儿喝趴下。”

    杜衡看着头发微有点凌乱,眼尾也跟着发红的哥儿,走路像是轻飘飘的,估摸今儿是有点喝高了。

    “回家!”

    “行,回。”

    杜衡拉着秦小满的胳膊,矮身把他背了起来,见着还在招呼的秦雄,同他告辞了一声,这才背着秦小满往回走。

    月色如水,回家的路算不得长,且又人来人往的都是回家的乡亲。

    住的远的打了火把,杜衡蹭跟着,一路明亮。

    贴在他背上的哥儿像是失了骨头,软绵绵的搭着,呼吸之间都是酒气。

    “我们回去也洞房。”

    秦小满贴着杜衡的耳朵低声说了句酒话,闻到杜衡身上熟悉的味道,他埋着脑袋在他脖子上亲了几口。

    湿漉漉的触感从耳垂下头滑到了下颚线,又回到了脖子上。

    杜衡背着人的手捏越发紧,步子也不自觉的加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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