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七章。
林慕辰洋洋得意说：“下次别和我赌气，这点小事还气不死你爸，你班主任那点说辞，也让我难堪不了。”
林橙这顿早饭吃的心潮澎湃。她以为自己会很淡定，但林慕辰洞悉一切，她还是觉得有点沾沾自喜。
那天考试时，她的确没作弊。
那天她莫名心烦，一道选择题算错了好几次，就在那个时刻，她听到极轻的一声“哒”，v然后被一团丢在自己桌边的纸团吸引目光，平常她绝对不会管，但这次，她俯下身，捡起了那团纸团。
她本意是想让那个丢纸团的人着急。
就在她狡黠往后一笑时，一切都定格在这一秒。
监考老师停在她的桌子旁，从她手心里拿起这个纸团。
她心跳加速了一下。
她甚至没来得及打开这个纸团，纸团上写了什么她也不知道，或许是选择题，又或许是一道大题。
她以为老师会询问，或是会翻看她的卷子。
但是监考老师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上讲台。
时间过的很慢，她望向老师的目光遭到无视，她只能低下头继续写卷子，但心里却像是爬满了爬虫。卷子上那些数字变得密集、不清晰，她无心写下去。
啪嗒——
笔尖把纸张戳了一个小洞。
她叹了口气，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底生根。
考试结束后，这张被舒展开的纸团送到了她班主任的手上。监考老师知道她过往的成绩，并没有直接公开，而是想私下处理。
班主任找到她时，满脸意料之中的失望，她对着林橙不住叹气，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忍不住围观。
林橙沉默着，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
她承认了一切。
这是一种奇怪的叛逆感觉，是她活的这十几年来从没体会到的刺激。
她沉迷在这种感受里。
她的生活随着王女士的离开，已经支离破碎，而这种刺激似乎正在一点点粘合她碎裂开的生活。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面对指责，她心跳很快，但她不排斥这种误会。
总之她沉迷在其中，忍不住打碎那个所有人眼里“柔顺乖巧”的林橙。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一定不是过往她塑造的那种形象。
这件事最终让班主任打通了林慕辰的电话。
林橙觉得自己又有了一些其他收获——她可以收获到一份，她一直渴望的来自林慕辰的关注。
而之后看到林慕辰在老师面前俯首道歉的样子，她感觉心里罪恶的一角正在填满。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顿早饭里消融。
她从来没想到林慕辰会那么相信她，也没想到他会替自己找来证据、解决好一切。
牛奶仍然冒着腾腾热气，一杯紧急疏通食管的凉白开放在手边。
林橙望着闷闷的热气，听到林慕辰说：“不早了，你待会自己好好去上学，爸爸要迟到了，先走了。”
他手忙脚乱穿着外套，然后把门关上。
客厅里顿时只剩下林橙一个人，她的眼睛还望着蒸腾而起的热气，随后收回视线，起身走进厨房。
厨房里椒盐和牛奶甜腻的气息混在一起，沾满油污的盘子放在小桌子上，她走到窗边，窗外有种清晨独有的暖意。
今天林橙只要到达学校，就可以享受到林慕辰为她准备的成果。
她推开教室门，看到班主任站在讲台上。
一般早上的晨读班主任不会出现，而是各科课代表轮流监督纪律。
由于她刚刚吃饭磨蹭了一点，导致错过了早读，按照班规，她需要到教室后罚站一节课，她走到自己的课桌边，收拾着第一节课需要的书本。
她感觉全班都在看自己，但是她一点都不慌，今天或许是个很好的日子。
“林橙。”
林橙的身子一顿，略偏过头，看到班主任正在看她。
在有关她作弊的信息散播开来后，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各种各样的麻烦。
此时，她停下所有动作，静静站在那里。
班主任今早本来要宣布一桩调查结果，结果这位事件主人公居然迟到了。
班主任略微不悦，但还是按照计划说听：“你先坐下，我有件事要讲。”
窃窃私语声响起。
“关于我们班林橙同学作弊的情况，学校已经调查清楚了……”
后面的话林橙基本猜到，林慕辰的谈判效率还挺高。
这时候，自从作弊事件发生后和她几乎没怎么同桌碰了碰她的胳膊肘。林橙下意识凑过去，同桌小声说：“我看了录像，对不起小橙子，误会你了。”
林橙：“录像？”
昨晚有人先林慕辰一步替她做了澄清。
班级群里被一个混入的陌生人发了一段视频。
是考试时的学校监控录像。
安装在高处的监控探头记录下了一切。在那场考试期间，林橙所在那列的第二桌同学和最后一桌同学一直在用小纸团交流。
在监考老师背过身的瞬间，第三团纸被抛出。
团纸好巧不巧，轻轻落在了第三桌的林橙脚边。
她俯下身，捡起来，这一刻监考老师察觉到了什么，猝然回头。
同桌抿了抿唇，把一颗橘色水果糖偷偷递给她。
林橙没接，转头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大致替她澄清了问题，并恢复了她的成绩，顺便宣布学校拥有的那个数理奥赛的参赛资格由这次全校前二十名竞争。
“今天下午放学后，符合年纪二十这个名次的同学来我办公室找我。”
哗然四起，舆论中心瞬间由林橙转移到了吴宇身上。
“吴宇被取消资格了吗？”
林橙心里咯噔一声。
吴宇最近认真了不少，上课不再刷别的科目题，而是安静听课，下课也不随意走动，一直老实坐在座位上。
赵志伟撑着头看他：“老吴，橙子在外面。”
吴宇顿了一下，偏过头。
少年站在后门，修长的身形，穿着宽大的白色校服，黑色长发绾在脑后，刘海下的那双眼睛正瞟着后黑板。
“你俩吵架要吵多久啊？”
“人家都低头了，你就别拧了呗？”
吴宇眯了眯眼：“低头？你管这个叫低头？”
他把笔扔在桌上，起身走到后门。林橙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说：“还有题吗？”
“没了。就那一本。”
林橙：“哦。”
“放学送我回家。”她咧嘴一笑，“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来通知你这个。”
吴宇挑眉：“我怎么觉得你的态度不对。”
林橙：“有事问你。”
课间十分短暂，他和林橙的教室隔了上下楼，能交谈的时间不多，说完这个，她就转身跑走了。
吴宇回到了座位上，赵志伟问：“老吴，橙子怎么了？”
“叛逆。”
吴宇打开手机要记录什么，赵志伟瞥见了他手机桌面，好像有点眼熟，赵志伟想了一会儿：“变\态啊吴宇，你要帖子就是为了存这张照片？”
吴宇回敬：“变\态的不是我。”
放学后吴宇等了林橙很久，她才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去找老师要报名表了。”林橙一边往他那辆改装的自行车上拱，一边看手里的纸，“吴宇，先不回家，我请你吃饭。”
吴宇：“？”
林橙说：“没别的意思，谢谢你成绩下滑，让出这个机会。”
吴宇：“别得意这么早，我也是你的有力竞争者，这名额没准最后还是我的。”
“我昨晚做了个梦。”林橙说，“梦见你登上领奖台，我在底下观摩你的英姿。”
吴宇身子一僵，林橙窝在他身体前面，他双臂从她身侧探过，车子摇摇晃晃穿过一条公园里的小路。
“嗯。”
林橙说：“梦里我好像有点嫉妒我，你下台以后，把领奖杯给了我，你猜我当时在想什么？”
吴宇说：“想什么？”
“我想把你的奖杯摔了，但是我没那么做。”
长久的沉默，风从身侧吹过，天渐渐黑下来，黑与白混沌一起，让目之所及的处处都笼罩着大片灰色，一如吴宇眼中曾经的颜色。
这条小路，是未来他和林橙去领结婚证的路。当时林橙穿着白色长裙，头上戴着一条头纱，白色高跟鞋踩在小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他拿着相机，在林橙身后跟着她，那时候他以为他们很幸福，他的镜头、他的眼睛里都是那个穿白纱的姑娘。
然而在真相来临时，他却明白过来，在这条路上林橙在想什么。
她在想着离别，那是上个时空里她唯一对他的仁慈时刻。
然而最后她还是选择和吴宇结婚，他们两个人的噩梦自那场婚礼后开始。
吴宇笑起来：“哦，那我谢谢你啊。”
林橙莫名其妙：“你笑什么？这很好笑吗，我嫉妒你诶。”
吴宇没说话。
他得到了神的眷顾，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十二次，他试图改变十二次他和林橙的命运，这次是第一次出现了不同。
他说：“我裤子右边口袋，你拿下我手机给我妈发个信息，说今晚不用管我饭。”
又说：“我想吃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