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喜提出宫机会,晏承书一整个期待住,恨不得能马上飞出宫寻找增加积分的机会。
顺便,晏承书跟进了一下之前的事情:“科举做得怎么样了?”
“我们上个月便将科举的消息传出去了,响应的人很多,各地还因为这件事做了庆祝。”见晏承书兴致高涨,柏溪勉强笑了笑:“要想真正让寒门子弟走上科举路还需要很多时间,这次科举,估计大多数还是会被世家子孙包揽。”
晏承书没想到随便一个问题还能有意外之喜:“你们对学子进行考试,打算考什么?”
柏溪抿唇:“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这是他从小学的,所有夫子对学生的考量都从这里面起。
他以为晏承书会认同,谁知道下一秒对方竟然摇了摇头。
从审讯起便疯狂愧疚的柏溪根本反应不过来晏承书为什么会不同意,他被晏承书夸过聪明的脑子里被自责淹没,别的什么都无法思考:“可是太少?”
晏承书啼笑皆非,他还以为柏溪那么聪明能想到呢:“我问你,朝中差人,是差什么人?差君子?差完人?还是差会办事的官员?”
柏溪蓦然一怔,恍惚的大脑突然涌入一丝清明,就连不知何时起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赵景巍也若有所思。
当然不能给他们自己思考的时间,这分得捏到自己手里,晏承书赶紧继续。
他先看向赵景巍:“我需要一个能打胜仗的将军,你会事先校考将军会不会弹琴吗?”
不等回答,视线转向柏溪:“会骑射,对你管理户部有任何帮助吗?”
见两人表情都开始动摇,晏承书才总结道:“科举要办,先解决急缺的人才。户部差人,便出户部考题;兵部差人,便出兵部考题;礼部、吏部等等等等,分工不同,所需学问不同,不要什么都一揽子考,你们就会发现,这世界上……”
晏承书表情恍惚了一下:“还是偏科的人多啊。”
“巍国初建,百废待兴,是机遇,更是挑战。要善于抓主要矛盾,君子六艺是吃饱饭的人才关心的事,可这个国家吃不饱饭的才是大多数,你们的思想要从群、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了解百姓要什么……”
这一聊,饭便凉了,晏承书胃口小,本来就吃不了多少东西,每样尝一口就很满足了,柏溪和赵景巍虽然饭没吃多少,但晏承书的饼实在太多,一下就撑饱了他们胡思乱想的大脑,也非常满足。
两人看着侃侃而谈的晏承书,眼里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他们清楚,晏承书像是一团燃烧在白日里的炽热火焰,远的时候,看不见光芒、感受不到温度,但真正当你接近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是那样炫目和滚烫。
他们常年在黑夜里挣扎,乍有一朝获得奔往白日的希望,万分有幸,遇到了那一束火光,引领他们前行,带着他们走向真正的白日。
待所有餐食退下去,晏承书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宫?”
本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赵景巍心情一下跌到谷底。
可他无法违抗那双期待的眼睛,他注定一败涂地。不到半秒,他说出了之前想出来的拖延时间的办法:“三日后中秋灯会,要不中秋一起出去。”
晏承书急着赚积分走人,一点都没注意到赵景巍的不情愿:“今日可以吗?”
赵景巍心头微涩,仔细观察晏承书的表情……其实都不用仔细看,那双眼睛里的急切并没有对他做任何隐瞒。
他不信以对方的聪慧会看不出他短暂停滞里的不愿,可晏承书视若无睹。
或许是晏承书长久的退让让他们误以为他是个温柔的人吧,自以为只要自己表现出为难,他就会体贴退让。
这样太卑劣,也太幼稚,完全忘记他本是一个怎样决绝的人。
……不,他不是决绝,只是他的温柔不属于他们。
所以才会那样坚定地想要离开。
胸中酸涩越发明显,赵景巍恍惚觉得,四肢百骸都在微不可查地发颤。
晏承书莫名其妙看着突然走神的赵景巍,下意识侧目看了一眼柏溪,却发现柏溪同样是一脸出神。
他偷摸跟系统吐槽:“这两人看起来怎么心不在焉的?”
系统可知道了!它今天还没来得及跟晏承书吐槽昨晚的事儿:“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昨晚大晚上不睡觉约会来着!”
系统:“他们还散步到你经常坐的地方去了,估计刚好看到你在长廊下睡着了,你昨晚还是赵景巍帮忙抱回床上去的呢!”
“嗯?!我说我怎么一觉起来在床上躺着的!”晏承书眼睛一亮:“这么说他们俩要开始走感情线啦?”
“好。”赵景巍的声音和晏承书在脑海里八卦的声音一齐响起,赵景巍只看到晏承书倏然亮起来的眼神,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喜意。
酸涩逐渐变苦,他略微后退了半步,想要把自己从这种情绪里抽离出来,目光躲闪,落到地面石板缝隙上,声音强装镇定:“你收拾一下,我让周喜陪你去。”
“你们不去?”晏承书下意识追问,他还想边走边聊呢。
柳暗花明又一村!赵景巍万万没想到晏承书竟然是想让他们跟在一起的!
这是不是代表着,对方的温柔也有分到他们身上,而不是全因为小叔的荫蔽?!当下有些惊喜地抬眸:“去!”
这声应得太快,快到他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挽尊:“我刚刚的意思是,周喜陪你到宫门口,我也回去换身衣服。”
手握重权的帝王,一下像个被心仪对象邀约踏青的愣头青,柏溪垂眸听着,却生不起调笑的心情。
他又何尝不是,在听到晏承书开口邀请的时候,心间狂喜恨不得立马答应。
只是他突然醒悟,他不配。
晏承书的好,他不配。
柏溪上挑丹凤眸落在晏承书清瘦的肩膀上,赵景巍昨夜说得没错,他也不无辜。
甚至他更卑劣,仗着偷来的一切肆无忌惮享受晏承书的温柔。
现在气氛非常好,可他不想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了,装作他们之间没有龃龉一样,毫无底线地窃取晏承书的善良。
柏溪的心上像有一根绷紧了的弦,晏承书的好,是拉动弦的力。
这根弦在刚刚突然断裂,柏溪骨子里的清高倾泻而出,在赵景巍笑容都还没收回去的时候,兀自决绝看着晏承书:“我知道你和我爹的事情了。”
他看到了晏承书茫然的眼神,很真实,就像是他真的没听懂一样。
可这是晏承书啊,那样会隐藏的晏承书,在遍地恶意的皇宫里隐藏自己隐藏了十八年的晏承书。
他终于看到了那个能将宴国皇室耍得团团转的晏承书,可却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样,会让他觉得对方的温柔再一次笼罩到了他身上。
可他真的不配。
柏溪双膝重重跪在地上,不敢再去看晏承书装出来的茫然眼神:“对不起,我曾经曾那样对你。”
“我不是陛下,就连世叔的荫蔽也来源于你当初的谋划,若非如此,我现在也是个罪人,和吴家、徐家那些世家一样关在牢里。你不必顾忌任何原因,柏溪有罪,甘愿一死,偿还罪恶。”
他压抑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眼泪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砸落在地上。
朦胧双眼连刚落下去的眼泪都看不见,可他却看见了那白色的衣袍缓缓后退半步,随后匆匆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