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嘎嘎
迈进电梯的前一秒,小张的步子停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手机上的文件。
目光倏地凝固。
两次见面微弱的差异感,电梯口擦肩而过的身影,这一瞬间好像突然有了解释。
“盯死913。”
不能贸然行动,对方手上有枪,证据也不够……
小张边往前走,边飞速往下浏览肖儿传过来的资料。
目光又一次凝固。
陶文哲,三年前前往旧金山,至今无入境记录。
无……入境记录?怎么可能?
“无入境记录是什么意思?他回国是偷渡回来的?”丁意不解。
他们已经到了有一会儿,小张的心情莫名低落,工作热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
听见丁意的话,他脸色泛红:“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之前的推理可能出错了,果然直觉不可相信。”
陈起澜摸了一把他的头:“有时候还是可以相信直觉的,不是有人在盯着吗,人在里边就跑不了。陶文轩那件斗篷上的毛和白色纸袋里的毛做对比了没有?”
小张:“已经送去做对比了,结果还没出来,这个结果要是出来了,加上你们那边那小孩的证词,至少都能抓紧这个陶文轩。”
晚上七点,物业临时腾出的小办公室里。
楼上盯梢的人刚换过岗,饭盒还没端起来。
小张虽然心有不甘,还是在细细研究陶文哲已经偷偷回国的概率。
正常人正常出国,谁会选择偷渡回国呢,但如果这个人是打定主意要回国干一件坏事,那就两说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魏刚左手任陶双双拽着,右手拉着一个大行李箱。
丁意皱眉:“你们要走?”
陶双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略微解释了一番,她得把魏刚先留在这儿,自己先走了。
魏刚明显不是很乐意,但还是跟着她来找警方确认一下情况。
之前在网上辱骂诅咒陶双双的人肖儿早就已经查清楚,那几人根本就没来参与漫展,甚至根本没有出现在新海市。
按照那人当时的目标来看,陶双双其实并没有魏刚那么危险,毕竟杀死一个落单的女性比大庭广众之下杀死一个公众人物要简单的多。但那人扔掉了两人具有纪念意义的帽子,所以陶双双也说不上安全。
丁意放下手里吃到一半的盒饭——她回来后和周晓可一起整理了案子的全部资料和所有案件相关人的全部详细资料,从魏刚到姜胜,一个都没落下,这会儿正边看边吃。
她站起身来:“我们不建议现在离开,是有什么急事吗?”
陶双双:“是我家里的事儿,我妈她身体一直不太好,今天打电话过来说是又进了医院,有点严重,我得回去看看。”
看着魏刚明显不太高兴的脸色,像是生怕大家产生什么误会,又连忙补充道:“不知他想跟我一起回去的,我觉得有点危险,就让他先留下。”
丁意皱眉,却没说什么,思绪一时有些飘忽。
她很早就没有父母,甚至父母的长相她都已经记不清了,但父母病重,子女回去探望,这是应该并且无法阻拦的。
陈起澜安排人将这两人一个送回房间,一个送去机场,然后随手抽了一张丁意面前的资料。
丁意吃的很少,一份炒饼半天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
陈起澜看了看丁意纤细的手腕,忍不住嘴欠了两句。
“小鸟胃,你吃饭怎么这么墨迹?”
丁意没有理会这句无端的嘲讽,这让陈起澜觉得有点没意思。
他正要再开口,却见丁意的眼神落在一份资料上,眉目尽是不解。
他凑上前去,看见那是刚刚离开的陶双双的详细信息。
“怎么了?”
陈起澜把那张纸拿到眼前。
丁意:“这份信息给错了吗?这上面说陶双双的母亲已经过世快十年了。”
“不能吧?”
陈起澜掏出手机。
肖儿嘬了一口姜胜递过来的可乐,目光垂下看着电脑:“没有问题啊,她妈叫谢娟,没了快十年了,食道癌去世的,我这儿连医院的住院记录和死亡证明都有,错不了。”
陈起澜轻叹一口气,转头对着丁意说道:“再上一趟十楼吧。”
魏刚独自坐在房间的沙发上。
本来他不打算参与这次的漫展,奈何主办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能让他本来计划的婚礼场地直接上升一个档次。
谈了这么多年了,婚礼总要好好的办。
到时候用婚礼照片直接官宣。
这个就叫悄声办大事。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坐不住。
魏刚打开电脑,输入加密密码,一个隐藏文档出现在电脑桌面上。
他熟练的核对里面的一条条内容,然后又添了几个字上去。
日期,流程,惊喜。
只是,本来打算这次的事情结束就可以给之前的婚礼场地打电话取消然后联系新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尾款还能不能给结。
魏刚心下犹豫。
手里倒是还有钱,但那是给双双准备惊喜的。
魏刚掏出手机,熟练的打开了自己的小账本。
门刚被敲了一下,立马打开了。
丁意看见,短短的不到十分钟,魏刚已经把衣服再次换成了居家服。
她点点头:“打扰了。”
“双双的妈妈确实已经过世很久了,但现在病着的确实是她的亲生母亲。”
陈起澜站在窗边看着外景,听闻这话,问道:“什么意思?”
就算是收养,那也不应该完全没有痕迹吧。
魏刚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双双的养母和现在病着的亲生母亲是妯娌关系,两个人本来就是好姐妹,又嫁给了一对兄弟,亲上加亲,就连怀孕都在同一天检查出来。”
他苦笑一声:“然后就发生了事故,双双养母的丈夫车祸去世了,那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月,双双的养母差点就垮了,因为孩子才艰难的挺过去。结果祸不单行,也许是因为情绪的大起大落,孩子生下来就跟着他父亲去了。双双的亲生母亲是亲眼见过她曾经心存死志的,为此,她和自己的丈夫想了个办法,把自己的孩子调换了过去,至少,让她把这个孩子,当成好好活着的支柱。”
丁意和陈起澜了然的点头。
陈起澜:“那陶双双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魏刚:“养母去世没多久就知道了,其实养母和亲生母亲在她这里都是一样的,因为两个人都对她非常好。”
陈起澜:“她的亲生母亲就这样看着她长大,心里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吗?”
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被别人抱在怀里,和别人一起吃饭、睡觉、成长,身为一个母亲,不可能毫无感觉。
魏刚解释道:“这个我没听双双说过,但想来也知道,她就算常常去看,双双的养母也察觉不出什么不对,养母应该只以为姐妹的孩子死了,所以才补偿在了自己孩子的身上。更何况,过了两年,她就又怀孕了,还是对双胞胎。”
丁意喝茶的动作一顿:“双胞胎?男孩儿?”
魏刚点点头:“嗯,应该就比双双小两三岁吧,差不多。”
他笑笑,又补充道:“双双和这两个弟弟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他们也挺有出息的,现在一个做了设计师,一个出国去了。”
丁意和陈起澜对视一眼。
他们已经知道这双胞胎两兄弟姓甚名谁了。
丁意:“你和这两兄弟的关系怎么样?”
魏刚想了想才回答道:“还可以,见过很多次,每年过年或者节日也会给他们买礼物,毕竟是双双的亲生弟弟。只是……”
丁意:“只是什么?”
魏刚笑笑:“这两兄弟……哥哥倒是很有礼貌,但是弟弟……总觉得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但是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我拐走了他们的姐姐。”
弟弟是……陶文哲?
“你平时和这两兄弟有联系吗”
魏刚摇头:“和哥哥偶尔有交流,和弟弟没有。”
丁意点头:“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两个在什么时候?”
魏刚显得有些犹豫:“哥哥的话上个月初还见过一次,弟弟没见过,他出国有几年了,连过年都没回家。”
见丁意和陈起澜都没说话,他又问道:“他们和这件事有关系?不可能吧?”
陈起澜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宽心,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记住,除了我们,谁来都别开门。”
离开十楼回到办公室的路上,丁意垂眸一言不发。
无论是陶文轩还是陶文哲,有什么理由会企图杀害自己的准姐夫?
而这位准姐夫还对这份莫名的恨意一无所知。
晚八点,白色纸袋里的绒毛和陶文轩斗篷上的绒毛对比结果呈现在各位队员的眼睛里,确认属于同一材质且成分一致。
小张上楼拿人的时候称得上神采奕奕。
虽说自己的直觉和猜测出了问题,可白色纸袋里的绒毛可是自己发现的。
抓到了人就相当于给燕天玉报仇了。
受害的是自己人,这让小张莫名有一种超乎平常案件的成就感。
陶文轩直接被拷回了警局,陈起澜让周晓可和小张一起留在这儿,和丁意一起回了队里。
丁意看见钱局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没能和扭扭见上。
丁意加快了步伐。
陶文轩大概是刚刚洗过澡,头发还半湿润着,配上这张小脸,虽说是个男人,但简直称得上“我见犹怜”。
奈何对面站着的一个比一个直,谁也给不了他好脸色。
陶文轩的语气带着一丝愤怒,却依然维持着体面,显得有些镇定。
“无缘无故的随便抓人应该不是您几位的作风吧?我要求和我的律师见面。”
陈起澜赞同的点了点头,把他的手机扔给他:“可以,联系吧,顺便看看能不能多联系一个,旁边还关着一个呢。”
陶文轩拨弄手机的手指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陈起澜依旧赞同的点了点头:“没事儿,他能听懂就行了,但是你最好也给他找一个律师,毕竟他的朋友们应该都在旧金山吧,你要不赶紧想办法救救他,可就没人能救他了。”
陶文轩的手机“啪”的一声被按在桌面上,他深吸了一口气:“这位警官,请您不要再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了,我的律师很快会来。”
陈起澜依旧只是点头,他说话的速度稍微放慢,听着让人有些焦急。
“很快是多快?你的工作室不在新海吧?哎呀,和你合作的事务所好像也不在新海吧?让我看看……”
说话间,陈起澜拿起一份资料,隔着很远,陶文轩看见了那上面的自己的照片。
“天扬律师事务所……哎呀,真的不在新海呀……对了,你真的也给陶文哲找律师了吗?”
陶文轩面色一滞:“陶文哲?他又怎么了,他不是在美国吗?”
陈起澜喝了一口水:“对啊,旧金山啊,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不是得麻烦你解释一下了,你那连入境记录都没有的弟弟,怎么就出现在了你的房间里呢?”
陶文轩语气带着惊愕:“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在我的房间里?你们在说什么胡话?”
陈起澜看着眼前看似毫不知情的人,心中暗叹:真能演啊,也就是我,能跟他对决一二了。
他回答道:“行,你不知道,你太无辜了,那咱们说点别的吧。”
一张纸被拍在了陶文轩面前冰冷的桌板上。
陶文轩低头,看见那是一张检测报告。
然后,他看见陈起澜单手拎起被透明塑料袋罩起来的白色斗篷。
“你这斗篷质量不行啊大设计师,怎么还掉毛呢?”
陶文轩没看明白那张检测报告对比的是什么和什么,他语气愈加不好,话带嘲讽。
“怎么了,要因为斗篷掉毛抓我吗?那你应该去找厂家,我只是个设计师!”
陈起澜见过太多这种人,丁意却没见过。
她实在无法理解,既然人都坐在了这里,还在死鸭子嘴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