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白塔白塔(番外)
对我而言, 她很特别。
那个时候,在那座临海的白塔之上,盛夏的乌云下, 她所露出的神情、她所说出的话语,让我记忆犹新。
——
对准脑袋的枪, 所释放出来的子·弹, 全部都被躲过, 异能并不能完成发挥、而导致受伤也没有关系,只要脑袋还能动, 身体的任何一处都可以成为武器地去运用, 去撕裂敌人的喉咙。
他就像怪物一般屠杀掉了所有敌对组织的人,从不会考虑俘虏的后续价值。
即使自己已经伤痕累累了, 然而在倒地之前,那种取胜后自尸体上扫视而过的死寂的目光、
就连同伴也倍感畏惧。
「不具备人类情感的黑色狂犬。」
看着躺在地上,用空洞的视线注视天空的他,他们这样称呼道。
然而,在一段没有人能得知的隐秘时光, 没有人能想象的安静的岁月, 即使现在回想起来, 芥川龙之介依旧也会感觉到内心的涌动而过的、名为痛苦的情感。
他也曾体会过的。
突然闯入到生命里的那个女孩,拥有令人害怕的光辉,她的哭泣拥有魔力, 笑容比哭更令人失魂落魄。
只是学着去爱她,就好像已经费尽了一生中的感情。
收到她失踪的信息, 已经很晚了。
那时芥川已经有了很多钱,不用数也知道的巨额数量。
然而再多的钱,他也没有办法将放生澪卖掉的那些东西全部找到、买回来。
他走遍了镭钵街的大街小巷, 几乎成为镭钵街的夜间传说,拿回来的却只有那条墨绿色的发带。
「若能将一切失去之物都重新夺回……」
这样想着,突然得到了她消失不见的消息。
·
织田作之助委托了所有的同事帮忙寻找,本来已经提前办理好了搬家的手续。
本来晚上都约好了,明天离开前要一起去作之助常提起的那家咖喱餐厅,还要一起去拜访曾经照顾过他们的港黑的朋友。
然而,到了第二天,红发青年拉开门时,面对的却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被子整齐地叠好了,她走得
悄无声息,什么也没有带。
「啊,是织田那家伙收养的女孩子,名字是叫做……放生澪?对,是很少见的发色和瞳色。」
「这个时间点,到底是会去哪里?难道是搭电车的时候迷路了么?」
抱着这样想法的港口黑手党们,在横滨搭乘列车,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
然而,那个会在男人们吃饭时,安静坐在旁边为他们递来啤酒和饮料的女孩,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了踪迹。
无论怎样、也再得不到她的消息。
事情传到芥川耳中,他正被太宰治当球一样踢,原因依旧是他杀人不留活口,给后续情报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在小巷中,从逼仄的两边墙壁,视线向上延伸,抬头看天空,看不见一丝蓝色。
雨后的地面潮湿而冰冷,身着白衬衫、黑马甲的绷带少年收回拳头,立刻就有人上前来,为他披上黑色大衣。
太宰先生遂握住手腕,活动自己的手指,后退一步、在楼梯上感到疲乏地坐了下来。他的身体很容易累,而教训固执己见的手下无疑是件体力活。
垂下的、卷曲的黑发,遮住了他没有覆盖绷带的另一只眼,声音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还不快滚?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
芥川龙之介就从地上爬起来,他平复一下呼吸,垂首恭谨地回复他。
“在下下次再来领罚”。
而后才从扶着墙站起,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一边奔跑,一边抹去口角的血液。
对讲机里,传出太宰先生疲惫的声音:“你知道她在哪里?”
“知道。”
那头沉默了片刻,“任务失败的结果是什么,你明白吧。”
“在下明白。”
横滨、租界大桥、镭钵街,只是依靠双腿地在跑着。
他那时……为什么要跑呢?
一点犹豫也没有的,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不对劲一般,不快点找到她一定会后悔地、一下子迈开了双腿。
这种感觉,在路过那栋着火的洋屋前,攀升到了顶点。
早晨的雨,到了傍晚,就已经停了,然而在阴天里熊熊燃烧的
洋屋,依旧叫人的心头淅淅沥沥般,变成了阴雨天。
他只是停步停歇了片刻,便再此转身离去,那条路……那条在梦里出现的路,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路,出现在了脚下。
少年义无反顾地奔向那条路。
「以横滨租界最中心位置、那栋废弃的高塔骸塞作为指向标,就位于擂钵街与骸塞的连线中间的白塔。」
他们曾约好了,要一起离开横滨,坐船去往东京的碰面地点。
就在那里,绝对没有错……
如果要选一个地方,那么就只有那个地方——
他在奔跑中,脑中什么也没有想,又好像什么都在想,不知为何、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悲伤,要将他给淹没掉的痛苦。
身体的伤口崩裂开来,将绷带染红,喉咙都冒出血气了,也不敢停下脚步,只是凭借着赶快去找她的意志在奔跑着。
穿过街边的咖啡厅,在人们惊异的视线中,宛如找不到回家方向的野犬一般狂奔。
已经听不见声音了,耳边只有自己疲于奔命的喘息声。
距离一点点在缩短,直至目的地来到他的足下。
一脚踏上爬满藤萝与锈迹的楼梯,在时隔一年,他终于又重新见到了那座塔的全貌。
在天空与杂草之间屹立着的那座废弃的灯塔,倒映在那双银灰色的眼眸中。
扶着栏杆而立,汗如雨下,滴落在地上,留下点点水痕,全身都在极度的疲乏中发疼,因为缺氧,眼前一阵阵发黑。
塔……那座白色的塔。只有那座塔,始终在视野中清晰着。
「我想…重新回去塔上看一看。」
迎面而来的海水的气息中,初夏的那一刹那,一个熟悉的声音、恍惚中在耳畔响起。
芥川龙之介于是终于慢慢想了起来,在放生澪失踪的前不久,白发少女是曾找过他的。
·
那是一个安静到无聊的午后,与平常没什么差别的日子。
太阳热烈,阳光刺眼,似乎自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有了要下雨的征兆。
白发少女向人打听到了他的位置,转了好几趟电车,孤身一人来到了他工作的那片区域。
她穿着横滨高中的制服,没有任何的饰物,纯白得仿佛误闯入进来呀的小白兔,跟他、以及他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极了。
就这样以仿佛过去旧友的口吻,假装无意地跟芥川提起过。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那座白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拆掉,就想着无论如何,都想要和芥川君一起回去看看。」
「要跟我一起……回那里看看么?」
笨拙地发出邀请,那时的她,脸红得好像就要在他的眼前融化掉。
芥川龙之介拒绝了主动低头和好的她。
拒绝的理由是什么已经忘记了,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可能是身体伤得太重,走不了太远的路。
但其实,是他没找齐东西,他想等到将那些东西找到了,再一起送给白发少女。
——那些从另一个国家带来的东西,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宝物,如果能将它们重新找回来就好了。
芥川是这样固执地认为的。
白发红瞳的少女沉默了片刻,她的沉默仿佛落花时候、在城町上空无声飘落的樱花花瓣。
也没有勉强,只是看了一眼他,有些欲言又止、又有些失落的。
她最后还是离开了。
在她搭乘回去的电车时,芥川龙之介一如过去一般、默默跟着她的身后。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车站内,才蓦然惊醒过来,站在原地发呆很久。
……
漆黑世界里的怪物,他的脖子上有两根锁链,一条断掉的,一条是完好的。
断掉的那条、曾经被放生澪短暂地握在过手里,完好的那条,在如今的老师太宰治手边,只是他也许到现在也还不屑去牵。
过去因为某些事情,他挣脱了这条枷锁,如今、他要为自己断掉的栓绳重新找到主人,那位最初的主人。
穿越冬季过后、再此长得茂盛的夏草,过去与现今,忽而有了一瞬的重叠。
那座灰白的高塔,突兀地屹立在海岸线上的灯塔,一年三百六十五的光阴,在靠近它时逐渐清晰起来。
黑发少年从没有门的入口进入,直奔塔的最高层。
越往高处,湿气
越重,从窗户里吹进来的海风就越强烈,光线也越亮。
他走到最后一层的阶梯,对讲机中滴滴两声电流声,再此传来了声音。
有人在其中问道:“你找到她了么?”
芥川龙之介一步迈出,自昏暗的塔中,迈出进刺眼的天光中。
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在看清面前之景后,少年的唇动了一动,一个名字在其间呼之欲出。
他的心跟着静了一静,黑发被吹向前,短暂地遮住了视野。
他的喉结向上滚,又落回原处。
他的视线,凝滞不再转动。
“……找到了。”
将鬓发拨至耳后,白发少女的身影便再此展露在视线尽头。
空旷而无遮蔽的塔顶,放生澪背着手、站在齿形的墙垛前,站在距离底下的海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天空昏暗,海面阴沉,只有她的身形是纤细鲜明的一抹白影,在天空与海相交的边际,鲜明可见,触手可及。
“现在该怎么做,你明白么?”
那个声音又说道。
——那时,芥川龙之介没能明白那个时候,在他耳边响起的、到底谁的声音。
“……该怎样做?”
那时的他,只是望着塔上的少女,心跳在失而复得的恐惧中微微失常。
“抱住她,跟她说出心里的话吧。”
声音说道,“你难道不想这样做吗?。”
「我想这样做。」
芥川龙之介带着这种困惑上前,呼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澪……”
——
在对方回头的那一刻,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地发生,芥川龙之介重新迈出脚步,他的身体在这时又仿佛恢复了活力,他甚至再感觉不到累。
少女侧身转过来,长发在风中飞舞,她的面容隐约在光线下,依旧是他记忆中的稚气模样,说不出的秾艳朦胧,只是微微苍白着。
见到他,便抿唇一笑,好像知道他会来,好像一直都在等他似的。
而后,她抬手指向远处的天空,出神道,“龙之介,你看到那片夕阳了么。”
芥川走到她的身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天边满是阴
云,完全看不见太阳。
“好美啊,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了……”
放生澪只是回过头继续望着那片天空,轻轻呢喃道。
眼瞳中仿佛倒映了他所看不见的风景,那张稚气可爱的脸上,笑容也是毫无攻击性的无害着,让人见了不由得想跟着一笑的。
芥川龙之介的视线没有办法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中又带着无法可想的怔色。
靠近之下,便能看清的——干涸的血凝固在她白色的衬衫上,又被雨打湿,变成了一种扭曲的红色。
裸露在外的手臂、双足,都能够看清血被雨水所冲刷,所留下的细微的痕迹。
最明显的,却是少女腕上以及脖颈上青紫的勒痕,与苍白的肌肤对比之下,愈发刺目,令人心惊肉跳。
那样的痕迹,完全是足以致人以死地的程度,像是对待罪大恶极之徒,才会使用的绳绞之刑。
偏偏,却出现在她身上……
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炙热的目光,白发少女微微愣神地反应过来,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感到有些自卑地瑟缩了一下。
“……很难看么?”
在她将手背到身后之前,芥川龙之介轻轻捏住了她冰冷的手指,制止了她这么做。
“不,不难看。”
他以对待珍惜之物的态度,低头自手腕的方向、向上亲吻了她腕上的伤痕,拘谨而克制。
面上依旧无甚表情,声音却有了一丝难掩的艰涩与颤抖。
“……疼么?”
看起来就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
放生澪以一种奇异的目光静默看他一会儿,比鼻尖发出可爱的哼哼声,慢慢摇了摇头,“不疼哦。”
“刚开始的时候很疼,现在就好很多了。”
因为一直都在痛着,就感觉不到痛了。
她的心情在见到黑发少年的痛苦时陡然明快起来,开心得想要跳舞。
她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么?”
龙之介点头。
见到他点头,放生澪面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一点。
回忆往事,她沉默片刻,眸光慢慢忧郁了起来,扶在墙垛上,
以一种难言的、饱含爱意的目光脉脉凝睇着他,少女的脸上,焕发出一种令黑发少年心慌意乱的光彩。
她幽幽道:
“你能来……我真的好高兴,一直在等着你,始终在等着你哦。”
芥川怔怔看着她,一时间似有所觉、福至心灵,自衣服里取出了那条发带,用不符合自身风格的手帕包好了,一直都没有弄脏。
他把东西递出去,在这话语下、前有未有地想要作出回应:“我想……把这个给你。”
那条墨绿色的发带,静静叠好在其间。
放生澪没有立即接过,她看了几息,认出来那是什么,对着他不胜感激地笑了,声音依旧轻轻的,没什么气力。
垂下的睫羽被海风吹拂,如散开的蒲公英的花蕊。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谢谢你,龙之介。”
“能帮我……系在头发上吗?”
芥川就摘起那根波西米亚风格的发带,以指代梳来到她身后,笨拙着、迟疑着拢起少女的发丝。
他有给妹妹梳头发的经验,虽然大多数时候,银都是披散着头发。
他的手指穿行在女孩如缎般的发丝间,遇到凝固在其上的血污,便会固执地一点点将其擦落下去,直至碍眼的、他人的血终于从月光般柔亮的发丝上被抹除不见。
夏日的天空那样高远,只属于两个人的白塔之上,依旧如那年那天一样的阴云密布,雨后的空气冷爽而潮湿。
海风中,传来了底下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
在这样一种难得的静谧中,无孔不入的悲伤倏尔再此降临,如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芥川龙之介为她编好最后一股发丝,白发在脑后辫成鱼骨辫的模样。
那是两个人第二次见面,也算是正式认识,有了对话的那一次会面时,放生澪所梳的发型。
如今那条发带,依旧如同被驯服的墨绿的蛇,咬在她如霜雪般洁白的发股间。
自她身后,芥川龙之介深深凝望她精致的侧颜。
直至白发少女若有所感地转过神,她将长长的发辫拨至胸前,不太自信怯怯问道:“好看么?”
她没有变,一如初
见时,在阴郁的蓝天下也依旧美到令人炫目,让芥川感觉到却步、不回避,就会被俘获的美。
他也没有变,依旧沉默、迟钝。
变的是什么?让他们走到这一步的是什么……
耳边对讲机的声音再次响起。
“想对她说的话,那份感情,就在此刻,说出口。”
「说出口?」
他没有出声,然而对面人就好像听见了他的心声一般、悄然且急切地催促道:
“对,你想要对她说的,无论如何都想要告诉她的那句话——”
「无论如何,都想要……都想要说出口的。」
黑发少年银灰的眼瞳微微一颤,他下意识地张唇,带出一点气音。
“我……”
白塔之外,人们正向此处赶来,高塔之上,黑猫与白猫静静对视着。
·
爱……是什么。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爱,是永不止息。
——
“我杀了鲁普莱希特……”
在寂静的海风中,首先响起的却是白发少女的声音。
她看着芥川的脸,慢慢眨了眨眼,像是率先做出了决定地坦白道。
“我并不想杀他的。”
“因为…我不想变成像他一样的人。”
“但是……没有办法。”
她摇摇头,看看自己的双手,鬓发垂下,遮住了小半张,只有声音在风中飘忽不定。
她咬了咬唇: “龙之介,如果那天,在这座塔上,我能够再坚定一点,坚持要离开这里的话,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妈妈也就不会死,大家也都不会有事。”
“我一直在这样想……那天过后的每一天,都在后悔。”
她的身影,融入在青灰的天空下,面容仿佛蒙了一层纱,令芥川龙之介感到看不甚清晰。
对讲机的声音却在这些话语中陡然升高,一阵嘈杂电流声在耳边炸开来,从低到高,仿佛嘶吼着的,到最后简直要哭出来的。
「不……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不要让她继续再说下去了!
」
那声音震耳欲聋,偏偏只有芥川龙之介听得见,他如被钉在原地,死死看着身前的女孩,汗湿又被吹干的衣服冰冷而沉重地挂在身上。
他注目着少女的身影,直至晶莹的泪水顺着对方瓷白的面颊滑落,不由感到一阵晕眩。
简直像是在最后的诀别似的,放生澪装作并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像是午后睡饱的猫。
满是泪水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虽然早上过的很糟糕…但是,能找到白塔,还和龙之介一起看海,今天真的很开心。”
她的手自然地垂下在身侧,在风中歪了歪头,眼瞳因为陷入回忆,而微微发散。
沐浴在那片“夕阳”中,只有无法控制的眼泪不断在流下来,面容已经渐渐死寂下来,犹如呢喃细语地、
说出了最后的话。
“那个时候,那一天。”
“两个人一起在白塔上吃的饭团,如果是海苔的,就更好了呢。”
耳边的声音已经接近崩溃一般地、占领了芥川龙之介的耳蜗,哭吼着,几乎泣出鲜血,像是被留在原地的幼兽一般发出的撕心裂肺的悲鸣。
天空的云,脚下的海浪,出现了一瞬的宁静,世界一片灰白,只有那双樱粉的眼瞳熠熠生辉,细碎的泪光犹如洒下在静谧的海面,又被海浪揉碎后的月亮的光辉。
碎发在鬓边扬起。
她们的关系,比起恋爱,更像是一种爱、与爱的交易。
芥川龙之介与她的相遇,比起童话中那些令人向往的情节,更像是一场荒诞不经的闹剧。
她在最后一刻,终于教会了黑发少年,而这场闹剧,也终于迎来了结尾。
她像平常一样地说话,像平常一样地笑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身边,跟他说「龙之介,今天天气真好呢,我们一起回去吧。」
然后——
一切,就犹如慢动作的,直至最后一刻,她也在笑着。
·
后面赶来的港口黑手党的人们冲过来,死死按住芥川龙之介的手脚,按住他因痛苦而产生痉挛的身体,阻止他再往前。
黑发少年伸出的手用力摊伸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