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麻辣兔头
次日,桑念跟徐清远告假,脚伤无法登高,不能早起采药。他难得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了才起。
桑念踮着脚打开房门,见田七正往这边走。
“七哥?”
田七手里拿着个托盘,里面放了一碗米饭,和一个大汤盅,“师弟你行啊,醒了直接吃午膳,还得我给你送上门,伤哪了?这不是能走吗?”
田七进屋放下托盘,从怀里取出一小瓶药膏放在桌子上:“你七哥秘制的金疮药,涂上之后,保准你三天内生龙活虎,还能跟师父一样逛窑子。”
“……谢谢七哥”
桑念去门外打了盆井水洗漱,回身的功夫田七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七哥别走,一起用午膳。”
田七转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爽利地很:“这是师父早上让我炖的鸡汤,说你多补补伤好的快。新鲜的小雏鸡,左右就那么点肉,给你一个人吃的。”
桑念想,这世间当师父和师兄的,是不是都很好,还是独独让自己碰见了?他把桌上的金疮药打开闻了闻,“当真是上好的药材调制,这在外面没有半金寻不到。”
桑念将脚上的绢纱去掉,伤口不大,睡了一晚已经结了层痂,他抹上金疮药,又把绢纱洗净晾干,绑在脚上。
如此休养了两天,桑念的脚伤已经大好,走路完全不碍事了。徐二看桑念取下刚晒干的白色绢纱,坐在院里的竹椅上,将绢纱绑到脚上。
“这么好的帕子,你用来绑脚啊?”徐二瞅他瞅了半天,问。
桑念抬头笑了一下,没回声。
“哪来的?这可不是寻常的料子,我记得大小姐拿出过一块一样的。”徐二想了想,“不会是大小姐送你的?”
徐二的脸上填满了八卦的神采,就差没在脑门上写下“我好奇”三个字。
桑年知道他没个正经,“不是,帕子还不都长这样,不是白的就是蓝的绿的,有什么稀奇。”
“不对,你才来几天,连月钱都没领呢,哪来的钱买这个?”
桑念心念一转:“三少爷送的,说是答谢救治夫人之礼。”
“三少爷,长月少爷?”徐二有点惊讶。
“你怎么这个表情?”桑念低头将帕子系好。
“长月少爷平时不过问这些礼数啊。”徐二两个手指杵着腮帮子,“而且送帕子,就很奇怪,你把人家送的帕子绑到脚上,不合适吧?”
桑念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是少爷自己给我系上的。”
徐二嘴巴微张,被桑念的话定在原地。
“二哥,我也很奇怪,你说他送我帕子,是为何。不过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少爷可能就是从来不过问这些,随意送的。”桑念穿好鞋站起来,拍拍徐二的肩膀,出言提醒。
桑念重操老本行,掐头去尾,也不算说谎。
李老三有云,“你把话告诉别人,也不必强调千万别告诉别人,就当这事世人皆知了。”
徐二还想问什么,被从院外走进来的徐清远打断:“桑念,拿上药箱,跟我去驰天殿。”
桑念算了算时间,“师父可是要去给夫人复诊?”
徐清远:“对,你跟着一起。”
徐二在旁边跟腔:“那天爹回到天玄境,就直奔驰天殿,得知夫人情况已稳定,掌门还跟爹夸你呢,说让你以后复诊的时候都跟着——我觉得掌门是怕爹哪天又找不到人了,随时让你待命。”
徐清远一脚踢在徐二屁股上,“你有脸说?学了多少年医了,怎么没让你跟着?”
徐二发誓要将躺平和不营业坚持到底,“我才不想跟着,我去看看今天晚上七哥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徐清远白眼翻了半个眼眶,看见一边桑念还没动,又换了个屁股挨他踹:“你怎么还在这?药箱呢?”
两个人到驰天殿的时候,已经傍晚。徐清远和桑念被雪莲领进前厅,这次往另一个方向的过道走去,穿过了一个更长的回廊,来到了另一个殿门,还没进门,就闻到满屋的饭菜香传了出来。
“掌门和夫人正在用晚膳,各位少主今日也在,二位在此稍等,我去通传。”雪莲进了屋,没一会就出来了,“二位请进。”
进到殿里,还是一个前厅,二人又穿过前厅进到内堂,桑念看到堂内有一个圆形大桌,司空麒,楼夫人还有各位少主正围坐在桌前用膳,桌子非常宽,上面菜品各样,香气四溢。桑念看了一眼司空长月,见他正手拿筷子,一边闭口咀嚼一边对自己微笑,他的眼睛弯弯的,桑念感觉他笑起来像只狐狸。
“掌门见谅,今天清远回来晚了,打扰掌门和夫人用餐,我二人先在前厅等候。”徐清远抱拳。
“哎,徐医尊劳心疾苦,不必见外。今天夫人病情大好,我就让厨房多做了些饭菜,想着一家子好好吃顿饭,所以用膳用早了,二位是不是还没吃饭,不如一起来吃?”司空麒满脸和风细雨,看来心情大好,桑念转头去看楼夫人,果然面色和精神皆恢复如常。
“不了,不了,”徐清远忙摆手道,“已经吃过了,我们去前厅等候——”
话还没说完,桑念的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这两天养伤,被田七喂的太好了,桑念饿的也更早了。
整个房间里安静极了,声音非常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徐清远:“……”
坐在司空麒旁边的楼夫人楼寺兰扑哧一下笑出声:“白桑念?我记得当时帮我施针的是一个俊俏的少年,当时我还在昏迷,也没看清,今天一看,这孩子长的真漂亮。”楼夫人转头问坐在她旁边的司空长月,“长月,你说是不是?”
司空长月突然被这么一问,显然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桑念,从头看到脚,眼神把桑念都给盯毛了,才侧过头回应:“这么一说,白医师确实生的好看。”
旁边的司空长喜被噎着了,司空长清给他妹妹倒了杯茶,嘴里问道:“长月,你还能看出别人好看呢?”
司空长喜将茶水咽下,“他哪能,我还从没听他说过谁好看。”
司空长月的声音依然毫无起伏:“娘亲的问话,总要答的。”
楼寺兰对着桑念满面笑容:“这孩子生的水灵,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我听麒哥说,那天多亏你。”
桑念微笑:“您抬爱了,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桑念不打扰各位用膳。”桑念此时觉得窘迫的很,一是没注意到肚子饿,出了声,二是刚才被司空长月盯着看,感觉浑身炸毛了,想要赶快退出房间。
楼寺兰招了招手,“来,桑念饿了吧,你坐我旁边来!长月,你们往那边挪。”说着,楼夫人用手推了一下司空长月。司空长月也没想到他娘会扒拉他,侧过头看向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
司空长喜乐了:“娘,你刚才是不是扒拉长月了,他是不是你亲生的?”
司空长悬坐在司空麒的一边:“长喜,别胡闹,你们坐过去一点。”
徐清远赶忙抱拳:“这,我这徒弟怎么敢叨扰各位少主让位子,桑念!”徐清远侧过头刚想对着桑念疾言厉色,没曾想,自己的肚子也叫出声来。
“咕咕——”
桑念:“……”
徐清远:“……”
在场众人:“……”
“师父,”桑念说,“你不是吃过饭了吗?这不怪你,我那天看有一本医书上说,肚子叫是会传染的。”
徐清远赶忙就坡下驴:“对对,掌门,此事确是如此。”
桑念心道,我编的,我信了。
于是,徐清远推搡了半天还是坐到了司空长悬的旁边,而司空长月不得不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个位置给桑念。
“桑念啊,”楼寺兰问,“你尝尝这清蒸鳕鱼,还有这个醉虾……感觉怎么样,喜欢吃哪个,我再给你夹。”
“谢谢楼夫人,您大病初愈,还是我来照顾您吧,”白桑念拿起旁边的公筷将楼夫人碗里的醉虾放到旁边司空长月的碗里。
司空长月:“?”
“夫人,这虾是发物,我闻了闻,这道菜用了不少白酒,您心疾刚好,又在喝汤药,醉虾您吃不得。”白桑念夹了一筷子茼蒿到夫人碗里,“还有这清蒸鳕鱼,你也不能吃,这鳕鱼最是发物。这一桌子菜,除了这个素炒茼蒿和青笋百合,您哪个都吃不了。”
司空麒:“……”
徐清远拿着筷子怒指白桑念:“你个不肖徒,怎么说话呢?掌门给夫人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膳,有你说话的份吗?”
徐清远要是没强调这句话,司空麒可能也不会这么尴尬。司空掌门气度虽大,但脸上的笑容着实让人心疼。
司空长喜是个直性子,此时已经憋不住笑,“娘,你多吃点百合吧。”
白桑念觉得大家都尴尬的时候,他不尴尬就对了,从善如流地给楼夫人夹了一筷子青笋百合。
楼夫人于是给司空麒夹了一筷子清蒸鳕鱼:“麒哥,多吃鱼,健脑。”
司空麒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假装自己没听懂,夹了一个醉虾给司空长悬。
就在所有人都被传染互相夹菜的氛围中,司空长月结束了这场接龙游戏。
他拿起筷子,越过两个盘子夹起远处的一只麻辣兔头,众人看着他长长的胳膊在空中绕了半圈,最后落到白桑念的碗里。
“听说白医师爱吃兔子。”司空长月笑了笑,“不知兔头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