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暖开场1
“刚刚我和爸爸陪着妈妈看了一出《法门寺》，我们的国粹让我灵感大发，正好针对你。不定哪天你要是背弃了我，我就要耍‘毛包’，‘凶神附体’，提了钢刀，进了‘孙家庄’，不管是‘傅朋孙玉姣’，嘁哧咔嚓，两个人头地下抛。”
黯塞蹲下来，很轻地捏着少年柔腻的手指，“你就这么在意‘独占’这个事儿？”
家岑点头，“虽然平日我们为宿敌，积怨已深，但你到底是救我于水火的大恩人，我要牢牢掌控机遇，绝对不能让你这块‘肥肉’被别的狼叼走才成。”
他做了一个怪异的表情，“我是‘东坡肉’，我是‘梅干虎皮扣肉’，请诸位过来看一看，尝一尝，捧捧场，不好吃不要钱！”
家岑把头埋进他的胸口，稀里哗啦地笑起来，“对不起，我是素食主义者，不沾荤腥儿。”
“小鸡小鸭小鸽子排排坐，不是红烧，就是清炖，也不知道它们的‘玉体’跑到哪个肚子里去了。”
“整日啖肉煞气太重，对身体有害无益。散了戏，我们又去‘白云观’吃了一顿素斋，淡得胃液都像泥浆一样翻滚起来了。看吧，有肉发腻，无肉味寡。”
“你这小日子过得相当‘国民化’，舒坦！”
“可就是少了你。”家岑故意捏了一下他的虎口。“我问你一句话，二哥，你不会游泳吗？那天干参哥为什么不让你下水？”
“我的水下功夫很差，单挑可以，救人的话就大打折扣了。”
“爸都告诉我了，以前你出过一次溺水事故，所以你身边的特勤必须个个都是‘浪里白条’，而那天正是綦谌满月的日子，事情为什么这么巧合？”
“无巧不成书。”
“我猜你是故意溺水，就像我恣意纵火一样，对吗？”
“爸爸也是，没事儿跟你显摆这个干嘛？”黯塞闭了闭眼，放开他的手，“去泡个热水澡，别感冒，如果你明天不上课的话，也许大家又有了话题。”
“你是什么的心理状态，爸爸明白，妈妈也明白，所以，綦谌没了，他们不能再失去你！虽然你不是我小姨的骨血，但你完全可以延续綦谌的义务。你行我也行。”
“等在寒冷的月空下面，你就为了给我上这么一堂课？”
“救人的人，同样需要别人搭救，你不是全知全能的所在。你在意爸爸，也在意妈妈，却为了呵护綦谌，也为不伤所有人的心，你全部一个人承担了下来。”家岑的眼睛红了，“二哥，以前我们之间的误解很深，我视你为敌，你的好我是现在才明白的。我还是不能原谅某些人，我没有你那么能忍，我做不到，但我慢慢学会靠近你。你也许能让我走上一条光明的路……”
新的一天，綦老师有了新动作，以后每个课活他都要占用一小时，干什么——“扯淡艺术艺术扯淡”。
“大家在今年的全国联考中都排到了很好的名次，但我先给你们泼一盆冷水，来个‘透心凉’。即将要发生的校考，专业成绩出炉以后，接下来还有复试，面试，末位淘汰，哪一个环节没有发挥好，你都会被刷下来。
“你们最初来到术美，不就是为了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么。每一个人都这么考量，但名校的各个艺术专业就那么几个，名额更不会无限制增多，谁也不能保证谁就会中那个状元。在考学这个大前提之下，我们学艺术就是为了进名校，进了名校，找到名师，学新的东西，将来也好给自己的生命定位。
“艺术真能帮你定位吗？回答是肯定的，给你定位的不是艺术这种形式，而是你自己的心灵。我追求艺术，为的是钱，还是纯粹因为‘爱""？每个人的目的不一样，孩儿们，来，各抒己见。”
茱落蔻举手，“老师，我妈妈是学艺术的，所以我必须来接班儿。我爱的不是艺术，我是因为爱妈妈，所以爱她的艺术。”
宛尔唉声叹气着，“你的家长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不许反抗，我指给你的，都是最光明的，最有大好前途的方向，我来术美——无济于事的被动结果。”
“我是全职妈妈带大的孩子，我是脆弱乖巧的花朵，那句哲人的话不是这样评价么，每个孩子都是艺术家。我妈全凭毅力才挖掘到了我身上唯一的闪光点，并无限地放大，我也误入歧途地跟着盲目自信，然后就一路被‘护送’到了术美这块艺术的圣地。”
茱落善意地嘲讽道：“韬子，承认了吧，这里又没有外人，是你妈找了我妈妈，在我妈给了有力的评价之后，你才有机会成为今天这个‘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德行。”
“你妈就是误人子弟，坑了你还饶上一个我。”
“你妈才是立场不坚定分子呢，你咋不说我妈给你上了多少免费小课，数都数不过来吧？你家里那一座座奖杯，一张张荣誉证书是怎么得来的，追根溯源，吃水不忘挖井人，你他妈的就一白眼狼。”
“你妈教我是人情，收了钱那就是道德贬值，如果你想替你妈要的话，狮子大开口，不用朝爹娘伸手，我自己就可以成倍地拿给你。”
“你个傻逼，我妈给你付出的心血能用金钱去衡量吗？”
“那你跟我捣小肠干嘛！”
“你们两个缺货都闭嘴，文艺座谈会不是‘范彭’两个警务家族的‘宫斗戏’，”肓廓提高声音，“我能来术美，因为这里是最好的避难所。”
一轮下来，只有家岑不发言，结果被老师点了名，“家岑，凑个数儿。”
“被某人影响，我是一定要来这里的。”
“家岑你是不是春心萌动，被某人勾引到‘爱情花园’里来的吧？”茱落打趣。
这句话并没有恶意，就是一种拉近友谊的暗示。
“绝对是，不能坐失良机，让我们扒一扒家岑的‘黑料’。”小彭同学在一旁添油加醋。
老师给摁了暂停键，“航线偏离轨道，哥几个感情亲密，你们业余时间再进行交流。”
“谁要再扯淡，就把他的臭嘴缝上。”
“我的建议是古今中外，纵贯上下几千年，大家可以尝试着做一个大胆比较。打量被载入史册的每一位大师们，都比你苟现实的所谓‘精英’要受益颇多。记住，‘用史鉴今’。”屏幕上显现一张《出水芙蓉图》，綦老师一语中的，“它是宋代一位佚名大师的作品，我现场要求每一个同学用一句话来理解他，茱落从你开始。”
“枪打出头鸟，老师，我没有太跳啊！”
小彭同学在那边发笑，“傻叉，你的语文成绩从来都是年级第一，第一鲨不鲨你鲨谁！”
“无骨绰约。浑然天成。”
彭同学接着来，“好词就那几个，谁说前面算谁的。淡妆浓抹总相宜。”
“小彭你这是夸芙蓉还是夸西湖呢？”肓廓笑骂道，“你摇曳在风中的身姿是我追逐一生的梦。”
宛尔抢道：“我是谁，我是你！”
小彭在旁边小声抢台词，“一个重度‘自恋狂’患者。”
还是家岑压轴，“未语泪先流。”
画室里面沉静了片刻，有人提议，“綦老师，你也跑不了。”
“我照‘虎’画‘猫’来一张。”
“老师，你不尊重艺术。马革裹尸的态度。”
屏幕上又出现一张《出水芙蓉图》，“这是我高考完临摹的，还可以吧。”
“老师，你会画国画，不是可以，是非常了不得呢。”大家都鼓起掌来。
“勉强骗骗人，要是八大山人的那个大白眼的鱼啊鹰什么的，我可就不行了，看着简单，模仿起来，就那么一笔的差距，味儿就完全不对了。”黯塞双手一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今天只是主题开始前的一道开胃小菜，也是我们共同相处三年的一场增进‘情感’的互动。我不希望将来的五年，甚至十年，或者更远的一个时间，你们都还没找到个人生命价值的定位。
“不管你承不承认，艺术陪伴了我们这么久，如果说刻入骨髓应该不为过。但是，你们真正理解过艺术没有？它对于你，仅仅是跳板，还是别的什么存在？”黯塞打了一个指响，“回去每个写一篇《艺术有感》，要求：不低于一万字，真情实感，不得抄袭，原创独发，新年开学第一天交。”
“老师，你是想把我们锻造成网文写手吗？一万字，等着申签呐！”
“别搁那儿瞎哗哗，怎么理解怎么写，我觉得一万字还远远不够呢。”
“那你把我的也写了吧，反正我也不打算考某美院。”
“让我替你捉刀，去给老师提出一个十拿九稳的理由。”
茱落在那儿冷笑，“韬子，你们俩儿别演双簧了，谁不知道你们连‘交杯酒’都喝了。”
“老师，他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
“又来，你们几个再出‘轨道’的话，就给我‘请’吧！”黯塞又道，“明天有集体活动，我们抽出下午时间去美院看画展。”
下面呼哨声响起，“老师，就我们一个班，还是全校师生都去？”
“当然就我们一个班，肯定是綦老师又去找老木特批的。”
“我就说‘老木’吧，思想太顽固，太迂腐，一点儿都不懂得我们处在青春河岸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他成天把我们像小羊小狗那样圈起来，谁乐意啊，哪个大艺术是被圈养出来的？老木早该退休，把这么好的资源交给年轻人才有发展——”
有一个声音在后面咳嗽了一声，大家回头用目瞧看，几个学生同时有感而发，“曹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