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花香满衣
幻境没有再组成,可她们却也没有苏醒。
四周是一片虚无,找不到来路,也没有出口。
要么是离魂术出了问题,要么是楚雨寒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消失。
如果是后者,场景没有变化,那就是恐惧已经存在。
萧逢雪定定地看着楚雨寒,试探性地问道:“是与我有关对么?”
楚雨寒咬着唇,点了点头。
“为什么?”
楚雨寒撇开头,整理着自己的情绪,方才说:“我不知该怎么开口。”
“直说便好。”
“第二个幻境,那个‘你’说的话,我有一点在意,那个人是谁?”
萧逢雪和她解释:“是风云然,她曾是我的道侣。”
哦,原来是前任。
楚雨寒鼓了鼓脸,“没了?”
“我与她是在白虎西胃一百四十三年秋走到一起,历时六年,因风云然修习禁术,走火入魔,草芥人命,遂分开。后来,她被天山除名,我与她也不再往来。六年期间,我陪同她下山历练过一些时日,除此以外,我和她并没有太多亲密之举,更不曾有到双修那步。”
萧逢雪缓了口气才说:“如此,便是我与她的全部,再没有旁的,也不曾有半分隐瞒,句句属实。你若不信,我现下也可以立誓为证。”
“我当然相信师尊。”
可幻境还是没有消失,萧逢雪不解:“既然相信为师,那能否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绝不隐瞒。”
楚雨寒咬唇,缓缓靠近萧逢雪,抬手搂着萧逢雪的腰肢。
“我怕……你不爱我。”
萧逢雪愣了愣。
“我孤身一人来此,最亲近的人只有师尊。若是师尊哪天不要我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竟是如此。
萧逢雪心疼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和耳垂。
“你这样,为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萧逢雪认为,所谓爱与喜欢与心慕都不同,爱是倾慕,是倾尽所有。
楚雨寒捧着萧逢雪的下颌,仰头吻她的双唇。
“师尊……要我。”她说。
萧逢雪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我不会这么做的,但是如果你要,为师随时可以。”
体内的浊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不能。
“这里是幻境,师尊又是在害怕什么?”美人楚楚可怜的样子总是容易令人心软,“便是幻境,也不可以疼我一下么?”
“或者说,你那天只是为了可怜我才应允的么?”
“不是,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想?”萧逢雪连忙道。
没容萧逢雪再说什么,楚雨寒的吻了上来。
银铃叮铃叮铃作响,宽大的外袍徐徐滑落。
林深见泽,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1水自指缝过,若光阴不可留。
有镜对相磨,莺啼声娇娇。
……
楚雨寒喜欢用拥抱来寻求安全感,将步上穹顶之际更甚。
楚雨寒抖了抖,眼泪滴滴答答坠下。十指在萧逢雪背上留下醒目的痕迹,片刻后,云停雨歇,幻境终消。
钟磬手持琵琶,一声震寰宇,万妖不敢前。
兽潮不绝,空中盘桓的鸟族斩开羽翼,不断攻击天乐府的护山大阵。
有凤来仪,百鸟朝凤。
以鸟族为主要组成部分的兽潮霎时停止进攻,仰望凤凰嗥鸣的方向。
钟磬将发丝别到耳后,意味不明地冲陈山栀笑了笑:“神心失窃?岳阳避世?陈家主,你是不是该给本君解释解释?”
陈山栀脸色不太好看,将伤员交给弟子,冲钟磬匆忙行了一礼:“此事我回头再与府君解释。”
说完,陈山栀立即往楚雨寒和萧逢雪那屋赶去。
萧逢雪再睁开眼时,五感渐渐归位,耳背和后背的抓痕火辣辣的。
体内的浊气消失殆尽,萧逢雪来不及细细感受,心下一惊,连鞋袜都没穿就往楚雨寒那床赶去。
浊气蔓延到凤凰心,生机被覆盖,凤凰心开始灼灼燃烧。
楚雨寒恍惚间看见萧逢雪神情紧张,怕她开口便是一句质问,便先发制人将她唇齿堵住,以吻封缄。
陈山栀甫一推开门便是看见这么一幕,她以为走错地方,把门用力关上。
陈山栀倒回去看了一眼,没有走错,她深呼吸,又推开门。
看见两人难舍难分,听见她推门动静才恋恋不舍地不开,陈山栀勃然大怒,抄起柜子上的戥子气得说不出话。
小的那个脖子上斑斑点点,衣冠不整,大的那个青丝凌乱,未着鞋袜。
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楚雨寒撑起身子,有点儿尴尬地招了招手:“……嗨?阿姑?”
“萧逢雪——你大她一百多岁你知不知道!”陈山栀拿着戥子用力敲了好几下,“你、你、你!”
陈山栀在屋里来回踱步,见那二人这幅模样,气得看不过眼,摔门离开。
师徒二人面面相觑,萧逢雪心有疑问,“那明明是幻境,为何会如此?”
“我还担心师尊体内的浊气,这便是最后一项。至于为何会如此,我起先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要赌一把。”
楚雨寒弯了弯眼睛,握着萧逢雪的手腕,将萧逢雪的衣袖往上卷了卷。
“第二次的第三个幻境,我们被士兵伤了会感觉到真实的痛,我就在想,这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本体。”
“幻境中一切都是因我恐惧而生,如果我恐惧那件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那么——这些事情会不会真的发生。”
“结果显而易见,不过我想,这应该只能对存在于幻境内的人造成影响,幻境之外的事物应该是无法改变。”
楚雨寒的手浮在萧逢雪的伤口上空,神农木的灵气缓缓流淌,彻底治愈了伤口。
“浊气呢?”萧逢雪更关心这个。
浊气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她,折磨着她,萧逢雪知道这有多痛苦。
楚雨寒摊开手心,浊气凝成一颗浑圆的黑色小球悬浮着。
“师尊不必担心,有凤凰心在,我不会有事的。而且,多亏师尊,此番我修为大有精进,随时可以结婴了。”
萧逢雪狐疑地看她一眼,楚雨寒心里打鼓,面上还要假装镇定地说道:“现在师尊可以放心了吗?我想换件衣服。”
萧逢雪反应过来,不免耳根发烫,起身套上鞋袜穿好法袍出去。
楚雨寒这才松了口气,她家师尊可不是能够轻易糊弄过去的。
现在浊气转移到了她身上,要想真正濯净还得有些时日。
在此之前,浊气会侵蚀她的血肉与骨骼,让她痛不欲生。
楚雨寒运气打坐,运功稳住道心。
陈山栀见萧逢雪出来,叉着手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萧逢雪挠了挠脸,正思考着怎样开口。
两人都不说话,萧逢雪被内府中的异样吸引了注意,一时忘记了要说什么。
内府中出现了一道淡金色的灵气缠绕在灵根上,纯粹而又特别的力量。
楚雨寒休整好,推门出去,陈山栀过问了几句,探查过她魂神。
“既然无恙,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陈山栀叹息,又道,“小楚,你现在已经是楚氏的家主,等结婴之后,来一趟岳阳,将家主印取走。至于旁的事情——”
“你自己决定。”
“岳阳永远是你的后盾,是你的家人。”
楚雨寒郑重地行了一礼,“阿姑,我晓得的。”
前线兽潮退去,钟磬回府,陈山栀早已等候多时。
“慢着,陈家主,我想此事应该还得有两个人在场。”钟磬抬手打住,前府内的下人去将萧逢雪和楚雨寒喊了过来。
陈山栀面露难色。
“现在,你可以说了。陈家主,百年之前你同本君说神心失窃,岳阳避世,我允了。这么些年来,天乐府一直承受着外界的压力,魔界的骚扰,毫无一句怨言。可你岳阳是怎么对我?”
萧逢雪和楚雨寒对视一眼,原来陈山栀说的有事便是因此。
“神心失窃不假,那场大火烧得太离奇,我和老温察觉不对,赶到九重山时正巧碰上那贼人,我二人追了她一路,但她跑进灵谷内就消失不见了。楚氏一家除却宗门大祭和入门大典之外,其余时候都不在门内,断然不可能是楚氏之人所为。”
钟磬拍桌大吼:“不是楚氏,那还有陈氏和温氏!凭你岳阳一言之词,你叫我如何信你?!你陈山栀口口声声说神心失窃,现如今神心在你楚氏家主身上,你让我如何信你?!”
陈山栀百口莫辩。
“府君上来便气冲冲地质”问陈家主,为何不问问楚家主的此一机缘是何处所得?”
萧逢雪适时开口,声音清泠悦耳,透着沉静与从容。
钟磬看向楚雨寒,后者答:“天山禁湖,上古旱神女魃手中。”
天山禁湖一事钟磬略有耳闻,可她又道:“本君凭什么相信你?”
钟磬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立死誓,我说的全部属实。”
钟磬神色微动,任由她去。
直到灵誓落成,无事发生,钟磬这才死心。
钟磬闭眼捏了捏眉心,起身致歉:“是我方才被冲昏了头脑,我向你们道歉。”
萧逢雪没有忘记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府君,还有一事,有关他山骨笛,我们需要它。”
“本君知道了,他山骨笛可以借,能不能吹奏它就是你们的事情了,但此外,我有一个要求。”
“府君但说无妨。”
“天乐府也需要楚家主的帮忙。”
钟磬看向楚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