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寒冰满室
蒲元顿时抬起头，慌乱地看了一眼四周。
他见苍听拉住了霍文清，唇角抽动了一下，问道：“这位仙师，姓甚名甚？”
霍文清唇角微扬，虽有易容面具在，但神态却十足地像已故蒲元的妻子。
“小女子复姓东方，感觉有些个犯晕，想去外边醒醒酒，蒲城主有何事？”
蒲元平复下情绪，浅笑：“无碍，您请随意。”
楚雨寒装醉酒晕倒向苏湛恩那边，将手中的丹药滚了过去。
苏湛恩不忘用衣袖擦了擦，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檀有迎喂了下去。
霍文清离场，蒲元继续劝酒。
一个东方子静罢了，蒲元还未放在眼里。
檀有迎疼痛缓和，借着脸色发白，抓紧了苏湛恩的衣袖，头一个开始演了起来。
“无盈，我想回房歇息。”
这里年龄最大的苏湛恩，唯有她及字了。
这“无盈”便是苏湛恩的字。
苏湛恩配合她：“我也略有不适，着实抱歉了蒲城主。”
蒲元假意关切：“檀小姐无事吧？可需我请郎中过来？”
“不必了。”苏湛恩起身扶着檀有迎离开了。
宴客相继离去，蒲元坐在高位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身后的浊气凝为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蒲元笑着说：“她们姿色不错，应能买个好价钱。”
“檀韬悬的孙女你也敢碰？”
“便是碰了又如何？”蒲元笑得更猖狂，“若能与其喜结连理，这凤凰望霞，岂不美哉？”
男人不语，化为一团浊气隐散了。
楚雨寒卧在床上背对着房门，萧逢雪神识无声扩散，覆盖整个城主府。
“府中金丹三个，化神期一个，想来多半是城中长老。”
几人中仅有楚雨寒突破了金丹，但霍文清有掌中花，便是化神期高手来了也要吃亏，加之苍听的传送阵法已成，要想逃开城主府还是容易的。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外头终于有动静了。
楚雨寒手握斩浪，冷焰蓄势待发。
有人走到了楚雨寒的床头，手中凝聚魔气，一掌拍落。
眨眼间，木床轰然倒塌，楚雨寒不知何时闪到了黑衣人身后，寒冷的刀刃贴着对方的脖颈。
“你是什么人？”
“你没有中毒？”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楚雨寒的刀刃又近一寸，冷焰裹在刀背，照亮黑衣人的面庞。
楚雨寒失笑：“不过区区一个弯钩断肠草，又算不得什么稀世难解的奇毒。”
“你们都没有中毒。”他肯定地说出这句话。
“只是想看看这蒲城主究竟想做什么罢了。”楚雨寒说话间，萧逢雪释放出化神境的灵压。
黑衣人大惊失色，“你不是金丹修为！”
楚雨寒借着师尊的灵压狐假虎威，“说罢，究竟怎么一回事？”
化神境大能要想杀死他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黑衣人左右权衡一番。
道出实情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讨回性命，与其得罪化神境大能，不若从实招来。
“我说，我说。只是你得开灵境，以保万无一失。”
化神境重塑心海后，心海可化为实形，也就是灵境。
有灵境阻隔，即便是同等修为的化神境高手，也难以窥探里头一二。
玄龙甩尾，寒冰满室，灵境围住了这一小方屋子。
“可以说了吗？”
灵境造不得假，眼前之人着实有化神境修为。
“你想问什么？”黑衣人说道。
“你是谁？为何在此？”
“小人吴留，是金焰舵的水手，在海上偶得机缘结了金丹。一次行海，船队遇水妖，生的生，死的死。我侥幸活下来以后，不再行海，便到青州，仗着有点本事，做起杀人越货的活计，巧得蒲城主赏识，便留在了这望霞城。”
吴留为蒲元做事，那么是谁想要取她们性命，一目了然。
“方家庄的怪事和乱葬岗的厉鬼会否与蒲元有关？”
吴留抿了抿唇，“自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进庄的那位仙师如今身在何方？”
吴留忐忑地看了她一眼，无意间发现楚雨寒的腰牌，“不知，但她腰上有一个与你这腰牌相差无几的。”
此是天山座下亲传的身份腰牌。
楚雨寒不需多想便知，那人一定是沈月舒无疑了。
沈月舒比她们先行，此去丹州若想少些脚程，便断然避不开望霞城。
“蒲元究竟在做什么？”
吴留这回并未吭声。
楚雨寒身后的冷焰与萧逢雪的寒冰灵境融为一体，萧逢雪压着体内浊气，灵压再度袭来。
吴留何曾见过这般大能的灵压，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一般。
“我说！”
寒潮退却，吴留狼狈地说道：“方家表象只是盐商，背地里还打着运盐的幌子干别的生意，不知不觉间，方家的财势已脱离蒲元的掌控。”
蒲元主动引狼入室，收留了四处逃窜的魔宗吞丹一脉。
自此之后，以方家庄为饵，吸引各路修士前来。
魔宗仅仅吞丹，但蒲元做的事情就要丧心病狂多了。
倘若那是个男修士，便是直接杀了焚尸。
而姿色不错的女修士，便是划分三六九等，最好的蒲元自己留着，剩下的便留给他们这些部下。
玩腻了便是卖去楼里，又或销往其他州。
失去内丹和灵根的修士便与凡人无异了，任其先前再怎么风光，进了这城主府或方家庄，便为鱼肉刀俎，任人宰割。
楚雨寒清隽的脸上满是愠色，她声音颤抖地问：“那乱葬岗的女鬼，便是这样而来的，对么？”
自诩清高的修士岂能容忍被这样玩弄，因戾气缠身，死后肉身难焚，唯有就地掩埋。
久而久之，那山坡就成了乱葬岗。
吴留顶着再度袭来的灵压，缓缓吐出一个字：“对。”
“简直畜生不如！”楚雨寒气得身子一抖，背过身去了。
察觉楚雨寒情绪波动，萧逢雪默默收起了灵境，提醒道：“先去找她们吧，她们不足金丹，恐会遇到难处。”
楚雨寒提刀往檀有迎那方去。
霍文清和苍听一起，前者轻功了得，又有掌中花伴身，后者则能化为云雾轻易脱险。
倒是檀有迎那处，先前蒲元就对其频频示好，只怕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这处可谓是四面楚歌。
一个金丹魔修，一个筑基的蒲元，后还有一个化神期的驻守长老。
檀有迎和苏湛恩俱已负伤，相互搀扶着才勉强站起来。
霍文清和苍听听见动静，也刚巧赶来，身后还跟着位金丹的魔修。
“既如此，那刚好可以将你们一网打尽！”蒲元大笑，“就有劳利长老了！”
化神境长老出手，灵境大开，“便是这几个小辈需得你请老夫动手？”
吴留便是个墙头草，见蒲元这方势力更强，马上又站了过去。
手臂中的玄龙游动，楚雨寒急忙：“师尊，你莫出手！”
萧逢雪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蚀骨之痛，只会加剧浊气侵蚀道心。
“无碍。”
萧逢雪悄无声息地释放出灵境，利长老脸色一变，“化神境！你是何许人？！”
入了化神境便可封道号，记入仙盟下。只是萧逢雪自禁湖出来后一直无暇他顾，所以利长老并不知道还有她这样一位高手存在。
两位大能相对，一时间，天地色变，乌云滚滚。
大战一触即发，萧逢雪拔剑上前，剑气过境，平白升起数道寒风掠过。
“问天？！你是揽星河师？”利长老大惊失色。
李沧海盛名在外，一剑问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任谁也想不到神兵问天已然易主，且还是平常最不起眼的霜序峰。
萧逢雪不语，利长老只当她是默认了。
望霞城在青州之内，天山作为青州最大的宗门，若是得罪，必然讨不着好果子吃。
何况当今九州，炼虚境内唯有二人，其一便是天山的掌门谢妤。
利长老不愿得罪天山，便将灵境收起：“小人有眼无珠，河师，多有得罪了。”
底下，小辈们仍在同魔修打斗，萧逢雪持剑向着利长老：“你身为望霞城驻守长老，却与魔修同流合污，此一事我会如实上告仙盟。”
利长老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若眼前人仅仅只是化神境，他方还有一敌之力，可她手握神兵，仅此便拉开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利长老深知此事难逃，不想再惹祸上身，遂拂袖而去。
蒲元不明所以，大呵：“利长老！你这又是何意？！”
“你想寻死，老夫可不陪！”
利长老一去，局势瞬间反转，吴留惯会审时度势，见形势有变，又到楚雨寒那旁。
一侧的霍文清缓缓揭下易容面具，那和霍文蕴有三分相似的脸出现在蒲元面前。
“霍子静？”他兀自摇了摇头，“不对，不可能！你是霍文清！”
霍文清冷笑：“想不到你还记得！”
霍文清五指张开，手心中一簇牡丹盛开，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妖冶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