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似乎是为了印证颜思卿的感受，田书凡结束自我介绍后放下话筒，在姐姐们的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一段即兴舞蹈。
在场众人之中只有许燕婷和余悠然正经学过舞蹈，所以无论田书凡的舞技到底怎么样，在大多数人眼里，眼前的画面就是田书凡贴在地上滚了几圈，又蹦了两下。
以至于表演结束田书凡朝姐姐们wink的时候大厅鸦雀无声。
田书凡本着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捋了下蓬松的头发，“这段可以鼓掌。”
经表演者本人提醒，终于有人犹豫地抬起手拍了两下，其他人虽然心如止水，但还是给面子地跟着拍出稀稀拉拉的掌声。
只有叶晚风丝毫不动，抱着小臂冷眼旁观。
“楚君哥都没唱歌，你为什么要突然跳舞？”
颜思卿心里点头如捣蒜，姐姐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周围再一次安静下来，抱着作壁上观甚至等待好戏的心态等着看田书凡怎么回答。
田书凡拿回话筒，扭头看向赵楚君，“楚君，要不你也来一段？”
“以后会有机会的。”
赵楚君并不想接茬，拿起台本继续cue流程。
“言归正传，接下来由我为大家讲解本季《光芒万丈的姐姐》具体情况。”
“本季节目分为初舞台展示、第一二三四次公演、以及成团夜六个阶段，最终出道名额只有五位，节目实行淘汰制，每次公演结束后按照观众累计投票排名淘汰后几位姐姐，同时已经淘汰的姐姐还有机会通过场外点赞复活回归，复活名额只有一个，可直通成团夜。”
田书凡撇了撇嘴，心里暗道无趣。
赵楚君接着说：“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白氏集团旗下的鸿澜大酒店，酒店一楼为接待大厅和自助餐厅，二楼为会议厅和演播厅，三楼至五楼为豪华套房，六楼为健身房和排练室。”
“马上我们要开始第一轮的初舞台，请各位姐姐按照出场顺序前往二楼，做演出前的准备。”
听到这里，在场的女艺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惊讶。
沈天心不满地问：“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不先吃午饭吗？”
赵楚君解释道：“不用担心，酒店大厨早就准备好了招牌菜品，马上就送过来，候场的姐姐们可以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观看二楼转播。”
戚明月接着又问：“我们的行李怎么办，不用先放回房间吗？”
田书凡见缝插针拿起话筒：“舞台展示结束之后我们会让各位姐姐们互相打分排名，最终按照大家的排名情况分组分房。在此之前，姐姐们的行李可以暂时寄存在酒店大厅。”
这回大家都听明白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得听从节目组安排。
毕竟是收了钱的。
“有请戚明月前往二楼准备。”
广播声随之响起，戚明月没有迟疑，拿起背包就跟着工作人员走进电梯。
戚明月走后，厨房推来了八个餐车，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从南到北口味齐全，光从卖相来看便叫人垂涎欲滴。
几个工作人员帮忙把饭菜摆上桌，又在桌子旁边放了一整箱干净的餐具，供姐姐们随意取用。
上菜结束，前方马上降下一面大屏，直接连线二楼演播厅。
戚明月还在后台准备，所以舞台上暂时一片漆黑。
趁着这会子空闲，颜思卿埋头进食暴风吸入，先干一大碗炒米粉。
她豪迈的吃相让坐在旁边的江甜看呆了，刚夹起来的青菜因为受到惊吓而掉回碗里。
炒米粉重油重辣，吃多了不仅伤皮肤还毁嗓子，马上要上台表演了，颜思卿竟然吃这么一大碗？
颜思卿察觉到侧面投来的灼炙目光，看看碗里的辣油，又看看对方惊恐的表情，一边嚼嚼嚼一边含糊解释：“吃辣开嗓。”
江甜半信半疑，继续小口小口啃着青菜。
屏幕上的画面动了。
戚明月换好了演出服，是一身镶满亮片的拉丁裙。灯光聚焦在舞台中央，她伴着音乐开始舞蹈。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戚明月竟然选择舞蹈。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的舞姿比想象中更为惊艳。
…
等待候场的过程十分漫长且枯燥。
期间厨房进来撤了一次碗碟，又重新换上新鲜的水果和甜点。颜思卿大胆猜测，再过两个小时他们还得进来补晚餐。
颜思卿被排在第二十位上场，但是因为她的舞台造型比较繁琐复杂，表演到第十场的时候广播就喊她上楼准备。
她无疑收到了许多疑惑的目光。
酒店的化妆室很宽敞，此刻偌大的化妆台被一切奇奇怪怪的东西占据。
节目组特意为颜思卿请来的化妆室站在一旁，一手拿着笔刷，一手端着油彩，语气凝重地问：“颜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颜思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开始吧。
…
夜晚七点，颜思卿上台了。
屏幕前众人看到她身上的戏装皆是一愣，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接下来戏韵十足的唱腔彻底震住了。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
白桃惊叹：”这是昆曲！牡丹亭！”
戚明月接着沉声呢喃：“游园惊梦。”
一众女艺人才知道颜思卿给了她们一个多大的惊喜。
她们不懂昆曲，听不出颜思卿的水平，但凭她这几句唱腔，已经足以震慑外行。
沈天心遭到暴击。
她刚才表演的节目是一首带有戏腔的歌曲，为了这个节目她还特意请戏曲学院的老师上了两节课学习发声，表演结束后周围不少姐姐对她大加赞赏，夸她唱的好听。眼下和颜思卿一对比，就显得她那雕虫小技不够看了。
谁想到这个颜思卿直接在台上唱戏曲选段，连改编都不改一下！
最主要的是，颜思卿唱的比她好多了！
这时，她听到不远处叶晚风说话了。
“她为什么唱昆曲而不唱京剧？”
沈天心心中窃喜，原来还有人和她一样感觉不爽。
“就是啊，昆曲一点都不燃，听久了好催眠的。”
叶晚风冷冷瞥了她一眼，“我下一部专辑有打算融入京剧元素，如果颜思卿会唱京剧，我还蛮想请她合作的。”
沈天心：……
脸有点疼。
戚明月看了左右两人一眼，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表演结束，颜思卿进化妆间卸掉浓重的油彩，做了简单的护肤，又换回那身休闲服，然后才回到一楼大厅。
一出电梯就被姐姐们盯上了。
江甜拉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问：“卿卿你唱的好棒啊，你是学昆曲的吗？”
颜思卿被夸的小脸一红：“不是呀，我是学表演的。”
叶晚风朝她看去：“那你昆曲是跟谁学的？”
颜思卿坦白道：“我奶奶是昆曲演员，我小时候跟她学过一点。”
众人了然。
戚明月感叹：“感觉你奶奶也可以来这个节目。”
导演组：好像有点道理。
颜思卿：？
戚明月见她有不太放松，于是微微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开个玩笑，别紧张。”
…
玩笑归玩笑，表演还在继续，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重新转向大屏幕。
接下来上场的是叶晚风，今晚最后一个表演的艺人。
叶晚风是实力派女歌手，表现自然不会让大家失望。一首《天下无双》唱出全场最高音，可怜的耳返没有经受住超强音浪的冲击，表演还没结束就提前阵亡了。
所有艺人表演完毕，马上要进行互相打分排名。
赵楚君和田书凡给大家发了一张评分单，大家评完分后交给节目组，等待统计出分。
其实今晚表现出彩惊艳全场的艺人不只叶晚风一人，但因为她刚刚表演完，停留在大家脑海中的印象最为深刻，所以叶晚风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第一名。
第二名是许燕婷，她毕竟是专业的舞者，今夜的舞蹈无可挑剔。
第三名是戚明月，也在意料之中。
颜思卿被投到了第六名。
一个毫无名气的十八线艺人，在第一轮舞台展示直接冲到第六名！
那可是第六名啊，再进一名就进成团位了！
赵楚君念到她的名字时，颜思卿足足愣了五秒钟。
“卿卿，叫你呢。”江甜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
颜思卿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老师，念错了吧？”
赵楚君哑然失笑，直接反过手卡把统计出来的分数翻给她看：“没念错，第六名颜思卿，三十二位姐姐给你打出的分数平均之后是85分。”
颜思卿：“满分一百吗？”
赵楚君：“满分十分。”
颜思卿终于相信了自己是第六名。
但她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惭愧，她出道那年就是在民间选秀比赛唱了这段《游园惊梦》，一举拿下冠军。
那年选秀比赛请来的评委老师也是赵楚君。
当时正是赵楚君看中了颜思卿的天赋，把她介绍给自己的经纪人朋友，颜思卿从此跟着吴胜男，成为了微光的艺人。
现在这个局面吧，就像是优秀毕业生沦落到工地搬砖，相隔十年再遇当年班主任。
有亿点点丢人。
“谢谢姐姐们，谢谢赵老师。”
颜思卿磨蹭到赵楚君跟前，接下属于自己的排名贴和房卡。
赵楚君看她转身就要钻回人群里，忽然就想逗一逗她，“先别急着走，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呢。”
颜思卿脚步一顿，“啊？”
赵楚君问：“你怎么想到在女团节目唱昆曲？”
颜思卿非常坦诚。
“因为我只会这个。”
“就没想过请编曲老师稍微改编一下？”
颜思卿点点头。
“想过。”
“嗯哼？”
颜思卿抠抠手指，欲言又止。
“主要是没钱，嗯，老师你懂吧。”
赵楚君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又想起进门时候看到人手一个的塑料袋。
懂了。
大家都懂了。
那天之后，节目组里传出一些流言。
有个叫颜思卿的演员，出道十年，作品不少，就是红不起来。最近影视行业不景气，她接不到新戏，没有工作，穷的叮当响，上节目连编曲老师都请不起。
总之特别惨。
于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颜思卿察觉到姐姐们有意无意的喜欢给她送些小礼物。
有衣服、包包、首饰、钢笔……甚至还有钱。
直接用红包包着的钱，现金。
颜思卿试图给姐姐们回礼，翻出行李箱里的小零食挨门挨户地送过去，姐姐们很客气，每个人都只拿一点，让她给自己留着。
这或许就是精准扶贫。
…
第一天排名选组结束之后，各组的姐姐们就要开始准备排练第一次公演的曲目。
颜思卿知道自己四肢不协调，于是果断选择了一首以唱为主的曲子：《惊鸿一面》
这是一首古风歌曲，曲中融合了江南妩媚而不妖艳的风情，很适合她的形象。
然而她的队友分别是余悠然、白桃、沈天心还有江甜。
那叫一个刺激。
有沈天心在，每一天的训练都是修罗场。本来编舞老师照顾这组主唱，动作上都是些幅度小的走位，配合当天舞美和服装设计，整体呈现仙气飘飘就行。可沈天心不满意，她要加舞蹈solo。
据说她有民族舞的底子。
这样一来其他人就从队友变成了陪衬，大家自然是不乐意的。
方案改了又改，至今还没有定数。
结束了一整天的排练之后，颜思卿回房间泡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啃了一只泡椒鸡爪。
这一季节目组大发慈悲没收手机，甚至还在房间里装了wifi，现在时间还早，室友江甜还没回来，她准备找个电影来看看，放松放松心情。
就在这时，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她瞥了一眼屏幕顶端。
【戚老师：思卿。】
颜思卿嗦了一口鸡爪，点开对话框慢吞吞打字回复。
【颜思卿：戚老师，怎么了？】
【戚老师：是这样，我们公司和电视台合作正在筹备一个演员竞技类节目，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颜思卿眼前一亮，啃鸡爪和打字的速度同步加快。
【颜思卿：有的有的，什么时候录？】
【戚老师：下个月。】
颜思卿吐掉最后一块鸡骨头，抽了张纸巾擦手，掐指算日期。
新剧进组应该是下下个月。
可以，有档期。
【颜思卿：我可以。】
隔了一会儿，戚明月给她发了个报名表。
颜思卿来了精神，起床洗了洗手，回来仔细填完表格保存，右滑退出戚明月的对话框，再从消息列表里找到吴胜男。
上一条聊天记录还是四天前，她进节目组的时候。
【颜思卿：姐，来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