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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无声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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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行还是小不点的时候,也对幼儿园里的同班小女孩有过好感。那段模糊的情感在成年人眼里只是小儿科,可严格意义上来说,单行并不是天生的gay。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母亲过世说起——那天清晨,单行妈妈早早做好了早饭。出门前,单行妈妈弯下腰一手抱着寻人启事,一手温柔地抚摸着单行的小脸。

    “行行乖,妈妈出去找爸爸。回来给你带巧克力。”

    “嗯!”

    六岁的单行,还是个喜欢吃零食的小屁孩。妈妈隔三差五出去贴纸,小单行早已习惯。小家伙欢快地挥手,满脑子除了爸爸,就是妈妈带回来的奖励——“巧克力”。

    那天中午,一直阴沉的天空下起了倾盆暴雨。雨点子打在地上,泛起小单行拳头般大小的波浪。那天,暴雨与大风比以往自由得多的多,哪怕是现如今的单行,都再未见过那天的阵仗。

    早上冰凉凉的剩饭已经下肚,雨仍未停歇,妈妈还没回来。

    小单行打开家门望着屋外的雨,抱着胳膊蹲坐在门口等啊等,等啊等。等到风停了,雨歇了,身体也僵冷如冰棍。几位面带怜惜的警察踏进家门。

    死亡证明在几位热心警察的帮助下办理。户口簿、身份证还有其它证件,这几个不厚不重的证件代表了单行妈妈存在过的痕迹。

    那时他们区大力推行火葬,就近没什么亲戚,哪怕来了也是走个过场。单行妈妈,那样温柔的妈妈,很快变成一抔灰和几块骨。小小的单行来不及见妈妈最后一面,只得一黑到冰冷的骨灰盒。

    葬礼也很简单。单行爸爸的父母先后过世,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远房亲戚更是不常来往;单行妈妈的父母也早早埋入黄土,几个兄弟姐妹除了过年,平日里并不联系。就是这几个这么多年里,小单行从未见过的姨妈姨父倒是不辞辛苦赶来参加了。

    邻居、单行爸爸妈妈的好友寄托哀思之后纷纷离去。那几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终于摘掉苦苦支撑了几小时的面具。一个个论排行、论穷苦,站在单行妈妈的灵位前,歇斯底里的瓜分来客好意送给小单行的礼金。

    妈妈,我好想你。

    明明妈妈那温柔的笑脸就摆在正前,可小单行就是想念起了妈妈,想念妈妈温暖的怀抱,温暖的抚摸,温暖的气息。

    “哇唔——”

    几个姨夫姨妈听到他的哭声,只抽空给了个眼神就不予理会。

    耳边刺耳烦人的争吵声丝毫未减。小单行用出吃奶得劲死命捂住耳朵,鼻涕任它流,眼泪任它掉。哭得累了,才发现几个大人早没了人影。

    天色已晚,肚子也饿的前胸贴后背。小单行拿出兜里放了一下午的巧克力,愣愣看了很久,终于决定送入嘴里。

    从那以后,小单行成了别人嘴里没人要的野孩子。每天靠着周围邻居的接济,才得以填饱肚子。时间久了,邻居们虽然依旧接济,可背地里的抱怨和不忿也多了。

    几个月后,小单行成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乞丐。衣服不会洗,只能挑还算干净得穿;肚子饿了,只能窝在家里睡觉,在梦里吃大餐。

    再后来,房东找上了门。

    “大娘好心让你白住了大半年,可大娘自己也要拿房租养家糊口呀!可不能再让你白吃白住大半年啦!大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混杂着大蒜、葱姜味的掌心揉了揉小单行的脑袋,“你还在这住着。可你爸妈的房间,大娘就要租给别人了。你赶紧把那屋子收拾收拾,明天就把屋子空出来。啊。”

    大娘踢踏踢踏地走远。徒留年幼的单行,面对那一整屋的回忆。

    第二天一早,小单行还在睡梦中,房东大娘已开锁入内。先大致扫了一眼,接着打电话叫来了熟人,把满屋子的东西一窝蜂卖给了收破烂的。

    一醒来,家里住进来两个热恋期的情侣。

    热恋嘛,整天黏糊在一起还嫌不够。更何况这两是异地恋奔现的苦情人,天天腻在一起难免会擦枪走火。他们并不把小单行这个真正的主人当回事,想那啥就那啥,不分场合不分地点。

    六岁半的单行,人生中第一次亲眼目睹rou欲——白花花的rou体,粗重、娇嫩的chuan息。小单行虽然不懂,但每天借着出门或者关在房间来避开他们。可没了第三人,他们闹得更加疯狂。拉着被子紧紧盖住头,还能隐约听到声音。

    没过两月,两人因生活习惯不同而闹掰,不欢而散。

    没了声音污染,小单行照旧天天四处晃。街坊邻居家的小孩偶尔遇见他,大胆学着家里大人的口吻咒骂、侮辱他。更有甚者,抓起石头兜头往他脑袋上砸,一脸正气的驱赶他这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妈妈时常教导单行要与人为善的话语回响在耳边,小单行虽然会把石头扔回去,但并不真的跟人干仗。

    或许是礼金用完了,那几个姨夫姨妈先后找上门来。一看屋内家具大变样,连单行都是一副穷酸恶心的乞丐样,于是捂住口鼻、一脸嫌弃,转身便草草离去。

    小单行眨巴着眼睛,看着刚才还巴不得立马飞走的他们,一扭脸装模作样地跟门口看热闹的人们致谢、攀谈。这不大的房屋热闹了四五天,又回归寂静。

    秋天即将过去,孙姨带着单芗沂出现在门口。

    小单行以为他们跟之前的人没什么两样,只敞着门,自顾自的爬进被窝。

    落在孙姨、九岁的单芗沂眼里,是一副空荡荡房间里,住着一个受尽苦楚、生活不能自理、瘦到脱相的可怜娃的惨象。

    孙姨就近买来食材,单芗沂帮单行整理好还能穿得衣物。小单行久违的坐在餐桌上,吃到了热乎乎的饭菜。边吃眼眶边流出泪水,看得孙姨跟单芗沂一阵心疼。

    吃完饭,单行挥手与房间告别,被单芗沂牵着手离开了这个呆了六年的家。

    新家住了半年,周边的邻居都很友好。对面住着一个和蔼可亲的胖叔叔,天天送糖果给单行。久而久之,单行也很喜欢跟这个叔叔聊天。一切似乎都恢复到正常轨道。

    七岁生日那天,单行久违的过得欢快。

    新学期开学前几天,厨艺不错的孙姨有了更好的工作。单行知道孙姨挂念,自己开口要求新学期去就近的学校上学。

    开学那天,大部分人厌烦的蝉鸣,在单行耳朵里既美妙又可亲。

    走着走着,前面勾肩搭背的几人挡住了树荫,单行放慢脚步跟在他们身后。其中一人突然爬上大树,捏了只毛毛虫下来。接着转身冲兄弟们示意安静之后,往小女生的书包上一扔。跟伙伴们汇合时,还自以为帅气的朝旁观的单行眨了眨眼。那肉肉的脸在那颗黑痣的映衬下,倒真多了一丝潇洒。

    他们互相搭着肩膀开怀大笑,矗立欣赏着恶作剧的成果。单行心里一哼,抬脚帮无辜的小女生报了仇。

    上学路上,总能看见那个眉间有颗痣的幼稚鬼,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别人看不懂的招式。悄悄走近,才听清是“降龙十八掌”“凌波微步”。

    每天看着他张牙舞抓,听着他嘀嘀咕咕成了单行一天的乐趣。

    直到……

    愉快地过完八岁生日,哪知晚上睡觉踢了被子。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浑身难受。孙姨赶忙跟班主任请好假,让单行好好在家休息。临走时,孙姨还特意跟那位胖叔叔嘱咐要来照顾他。单芗沂虽然心疼弟弟,也不得不跟着孙姨上学去了。

    为了方便,门没有关严。

    窝在被子里不知道多久。睡意朦胧间,两只大手在身上揉捏。压在身上的力道,大到单行不能呼吸。单行睁开眼,看到平常一脸温和的胖叔叔此刻五官狰狞、呼吸粗重的看着他。

    “小行啊,叔叔看看你退没退烧啊。别乱动。没事的,啊。”

    觉察出不对劲,可蝣蚁怎可撼动大树?那双粗糙又滚烫的手盖住单行不大的身体,苦涩的尼古丁扑面,刺刺的胡子在单行稚嫩的脸上滑动。

    惊恐,委屈,不安。

    除了“叔叔”,还没完全退烧的单行,再也说不出其它。

    后来。后来那个胖叔叔起身回去,不知道是去拿什么。单行强撑着身子,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赶到门口,狠狠把门锁上。

    那天发生的事,单行没有告诉任何人。那胖叔叔看孙姨照常和自己说话,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可当晚,单行就说自己要住宿。无论怎么问,单行都只是摇头。

    走读之后,单行无法再欣赏幼稚鬼的幼稚模样。

    再相见,是那次运动会。

    闷头一刻不停地奔跑在赛道上。顺着那炙热的视线瞥了眼人群,一看到明亮双眼上的痣,单行没来由的加快脚步来了个猛冲。早饭没吃,再加上突然用劲,单行眼前一白,腿软得差点跪在地上。

    巧克力。

    妈妈走后,再也没吃过的巧克力,还带着体温的巧克力,味道苦涩却又甜腻的巧克力。

    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班里女生跟他班上的同学发生了冲突。

    阴差阳错可能也是天意如此,明明只跟邢仁说过几句话,可单行一看到那双眼,就突然心软了。一发呆,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鼻梁。

    也多亏了那一拳,单行抱着行李,在胖叔叔意义不明的注视中再次搬家。

    初二,某天上午最后一节普普通通的体育课结束。男生打完篮球汗流浃背,班里的几个刺头带头大喇喇的提起衣服露出胸脯,不管班上女生的惊叫,只想好好吹吹风。

    炎热难耐的其他男生也提起衣服,纷纷效仿。女生们嘴上嫌弃,却边转头偷看男生的腹肌,边快步走出教室往食堂赶。而吹够风的男生也化身饿狼,一个个扑向食堂。

    单行坐在靠窗的位置,同乡、好友兼同桌没有动他也不好出去。等了一会儿,还没见旁边人动弹。单行刚想开口,同桌接下来的举动打碎了单行并不多的友谊。

    “单行,我可以亲你吗?”

    风还在吹,走廊里的老师学生走了个一干二净。单行眨眨眼,怎么除了自己的名字,其它六个字怎么也听不懂了呢?

    “你不说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好友兼同桌的脸,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要清晰。

    轻轻一碰,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我第一次见你就想告诉你了。你知道你这张脸,有多诱人吗?”

    脸?原来是这张脸……

    “我一直忍着,可谁让你故意诱惑我。”

    诱惑?我吗?

    “所以,都是你的错。是你,挑动了我的心弦。”

    “你……”

    “我,是同性恋。认识我的都知道。”

    “可是……”

    “没告诉你,确实是我的疏忽。一年多了,每天跟着你,黏着你,我不信你没有察觉。”

    确实察觉了,但真的没有想到会是性向方面……

    “如果我错了三分,你就错了五分。剩下那两分,是我没明说自己的性向;而你,没有和我拉开距离。”

    原来,朋友也是要有接触界限的。

    “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陈述句,他似乎认定单行会答应他。只可惜,单行并未如他的愿,回了他一个拳头。

    两人从此形同陌路。单行和他还是朋友时,把自己心里的苦痛跟他说了个七七八八。那家伙把他小时候跟狗抢吃的、跟野猫睡一起的事情到处宣扬。

    单行又成了小时候人人侧目的“野孩子”。

    一天回家路上,那家伙带着几个地痞把单行困在小巷里,说是要为那天的一拳报仇。单行冷哼一声,第一次违背了妈妈“与人为善”的教导。

    夕阳红的和邢仁与他打架那天一样,红的人眼晕。单行咬住舌尖,奋力打倒了一个又一个,但很快败给了人海战术。

    曾经的好友兼同桌狞笑着拽着单行的头发,“没想到你还挺能打。不过现在,你只是任人宰割的jian种!”

    “啪”

    裹狭着雷霆之力的一巴掌,重重扇在单行脸上。侧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要不是你这张脸,谁tm愿意跟你这个闷罐子呆在一起!?”

    “啪”

    另一边脸也挨了一巴掌。

    “浪费老子一年多时间,天天跟条狗似的跟在你屁股后头!今天,你也该赔偿赔偿了。”

    他冲两边的人挥挥手,那些人扶起地上晕倒的兄弟蹒跚撤退。

    脸被大力的撇开,湿热的舌头滑过后脖颈,还专门照顾了一下单行无法看到的黑痣。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在跟我装?!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

    胸口的衣服被大力撕扯。单行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这人狰狞的面孔,恍惚间,与幼时本该忘在脑后的那个胖叔叔相重叠。

    双眼一红,单行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咬住嘴边的胳膊。

    泄愤,不甘,震怒。各种情绪浸过五脏六腑,压在这十几岁少年的心里。

    羞辱他人不成反被折辱,带着xue肉模糊的手臂仓促转学。这件事就这么草草过去,不了了之。

    单行一战成名,成了y区混混嘴里的“疯狗”。那段时间,他们只要看到身穿黑色、头戴帽子一脸阴沉的人,毫不停留、撒腿就跑。

    高中,哪怕单行天天戴着帽子,眉眼间的风采还是被人窥见了个大概。

    再一次被同性表白,单行拒绝的习以为常。眼前人垂着头,失落落魄的离去。单行若有所思的捏捏头发,是该留长发来遮住这张脸。

    大学军训。

    新生军训的队伍离土木工程系很近。每回教官高声点名以及那队伍里忽远忽近的“老邢”二字,唤醒了单行刻在心里的记忆。休息时间,单行悄悄打量着搭着身旁人肩膀、笑得前仰后合的男生。

    啊,是那个人,一定是那个人!

    他们真正的再回是那次爬墙——军训期间,每个宿舍挤着六七个男生。男生之间的胡闹、打诨,单行并不习惯,也不愿习惯。在宿舍好兄弟们的掩护下,单行每天偷偷爬出校门跑跑,跑到校门要关闭、宿舍要关灯的时候才回去。军训结束后,每日的夜跑也成了身体习惯。夜跑完,单行刚爬上栏杆,触碰到温热柔软的手指。心脏微颤了一下,单行赶忙起跳微微擦过那人的身体,灵活掠过。

    “兄弟,你是来要我命的吗?我这张绝世俊脸要是毁了容,那可是这个世界的损失!”

    啊,竟然是他。

    “抱歉。”

    真的是他。

    “谁——”

    门卫提着手电筒一步步赶来。

    “溜了兄弟——”

    还能……再见吗……

    好在上天眷顾。再见面,是在“网吧”。

    看了几集的柯南,单行揉揉太阳穴,想歇会眼睛。身后人的外套拉链滑过座椅,一旁空着的座位有了主人。

    “大能,注意回防。”

    “大能,草丛里有个残血。”

    他清朗的嗓音离自己那样近,单行暂停了一会视频,幻想他在呼唤自己的姓名。

    上天呐,我诚心请求,请让我们再次相见吧。

    还是“网吧”,还是坐在一块。

    追奥特曼追的热血沸腾,旁边紧盯着自己这边的目光想不在乎都不行。

    “请问,有事吗。”

    邢仁看着单行,单行也在光明正大的审视着九年后的邢仁。真正面对这个人,才发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旖旎心思。

    接下来的事,顺利到单行都有些怀疑只是场梦。

    夜跑被游戏替换;偶尔去的“网吧”,孙姨的餐馆成了为偶遇他常去的去处。

    孟超那伙人闹事那天,单行在天人交战——自己到了餐馆,会不会遇到邢仁。事实是遇到了,他还差点被砸破脑袋。

    那挥起的棍棒在单行眼里无限放慢,这么多年,单行从没那样庆幸自己不错的身手。

    我知道的,y区那些人说的没错,我一直都是个瘟神。爷爷,爸爸,妈妈,现在是孙姨……

    邢仁……若不是时常想起你的笑容,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从未玩过游戏,为了多跟你呆一会,我挤时间努力练习;不能吃辣的我,因为你的真心推荐,所以愿意尝试。因为你,只是你,所以想体验你的体验,喜欢你的喜欢。

    两人面对面交缠倒在床上,空气逐渐暧昧,本该默默喜欢的情谊再也压抑不住。

    我的初吻已经不在。就用这饱含了九年真心的吻,来代替吧。

    “家里本就没什么亲人。孙姨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回家了。”

    “没受什么委屈吧?”

    啊,只要被你这双眼注视,就没什么可委屈的。

    “我身手多厉害,受不了什么委屈。”

    “是呀。”邢仁温和一笑,挤挤眉毛说:“就你这装扮,谁敢惹你?对吧,‘疯狗’大人?”

    单行被他古灵精怪的模样逗得露齿一笑。

    “对嘛!帅小伙不要整天扳着个脸,要多笑一笑!笑起来好看多了!”

    “嗯。”

    两人伴着夜色笑了个痛快。

    “那个……”邢仁换了个跟单行一样,趴着的姿势。“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我不希望自己一头热,和你在一起却又白白浪费你的心意。”

    “所以?”

    “所以……”邢仁清清嗓子、一脸郑重,“我努力喜欢你,喜欢到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你。到那时,我来向你告白。所以,你愿意等等我吗?”

    单行发自内心的粲然一笑,“谢谢你。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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