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市
新年期间，公交车里的乘客没有往日拥挤。下了公交车走进火车站，过了安检之后在候车室找到空位就坐休息。
上回聊天之后，邢仁想要见到单行的想法怎么也压不住，甚至越压越膨胀。也许，是他眼神里的一丝落寞让他在意；也许，是那张自拍单行的形单影只让他软了心肠。
时间还早，邢仁抱着行李发了会呆。
他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吗？小时候的他，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自拍里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坐完火车，整个人的骨头都有些疲软。
邢仁带着大包小包赶走到单行家楼下。
——你在哪呢？
——在外面吃饭。
邢仁吸吸鼻子。
——好吃吗？
等了一会儿，一张看着就色香味俱全的土豆粉照片映入眼帘。
——还不错。
看了图片，邢仁肚里的馋虫被勾起。
——嗯看着就好吃。好好吃饭吧，不打扰你了。
邢仁从刘女士收拾的那堆吃食里拿出一罐八宝粥。
嘶！更冷了！
“邢……仁？”
单行看着眼前冻得缩成一团的人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邢仁尝试站起，奈何双腿已经麻痹。只能抬起埋在手臂里的脑袋，“是我……”声音都有些沙哑。
单行快步上前，双手用力把蹲在地上的邢仁拉起来，“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在这呢！”接着把门打开，“快进来！”
在冰冷的户外待久了，一进温暖的屋子鼻涕就不受控的往下流。
单行帮邢仁把行李拿进玄关，邢仁一边感谢一边拿纸擦鼻涕。
“你，”单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开学还早呢，这么快就回学校了。”
还在擤鼻子的邢仁，瓮声瓮气的回答：“不是早就说了吗。等拜完年，我就来找你。”
恍惚间，不怎么跟人网上聊天的单行，回想起那条仿佛能看到邢仁笑脸的信息。
——等我拜完年，就来找你呀！
啊……原来不是说说而已。
“可我也说了，不用。”平常情绪波动不怎么大的单行，心烦意乱都写在了脸上。不知道是在怨自己，还是在怨邢仁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邢仁瞥到他的神情，顿了顿。低头把纸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接着说道：“没事。我就是……”就是什么？邢仁自己也说不上来。
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情绪里，呆呆的站了一会。
突然回过神来的邢仁轻咳一声，“我能在你床上躺会吗？手脚有点冷。”
单行也渐渐回过神来，“快去吧。别感冒了。”
邢仁转身慢慢走进单行的房间。身后的单行，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唔。之前给王子成补课，进单行房间的时候都没怎么仔细看。现在躺在柔软的被窝里，有些无聊的四处打量起单行的房间——一张床占了整个房间的大半，摆放整齐的书桌和坐椅又占了另一半。床边的衣柜，长度连床铺的一半也不到。看似狭窄拥挤的空间，却很整洁干净。空气中，除了洗衣粉的味道，似乎弥漫着一股青草的味道。两种味道相互交叠，自然清新，闻着不由得神经放松。
不知不觉睡了一觉。窝在被窝里的邢仁发了身汗，精神好了不少，连鼻子也通畅了。
邢仁坐起身四处张望，抬手捋了捋睡得乱翘的头发。手心擦过额头，触手的瞬间感受到小片未干的水迹。
这是……
“邢仁同学，快起来吃饭了。”
看着手掌出神，耳边的呼唤让邢仁停顿的脑壳缓缓转动齿轮。反应迟钝的慢慢想起，门外是单表哥的朋友，金轩的声音。
邢仁叠好被子，上完厕所洗完手，快步走到餐桌边。单表哥拿着饭瓢在装饭，金轩端着铺满菜肴的菜碟在摆盘。
单行收拾完厨房，走到桌边拉开邢仁腿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四碗饭一一摆好，几人就坐纷纷拿起筷子。
“真没想到，还会在我们家见到邢仁同学。”金轩看着邢仁，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邢仁感受到来自金轩莫名的敌意，不自在地吃下一口饭，“过完年，在家呆的有点腻，就来找单行玩了。”
“啊！你们关系这么好啊！阿仁，欢迎你常来玩啊！”接着忧心忡忡的看向单行，“从小到大，小行总是一个人。这么多年了，小行交的朋友三个都不到。”
邢仁看了眼正低头认真吃饭的单行，抿嘴笑了笑，“放心吧。我跟他是永远的朋友。”
饱餐之后，几人一起收拾完残羹剩饭，把碗筷一一放进洗碗池。
单芗沂刚要卷起一边的衣袖，在旁的金轩握住了他的手。
“阿芗，这次我来洗，你先去休息一会。”金轩推着单芗沂坐到座位上。
单芗沂没有推辞，乖乖坐好。
邢仁这个到别人家临时寄宿的也想帮忙，金轩毫不犹豫地拒绝，没有给他机会。
邢仁的视线里，一个任劳任怨的弯腰在厨房洗着碗碟，一个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盯着洗碗工的背影。两人奇怪的氛围并没有敲开邢仁的大脑，邢仁只觉得自己傻兮兮的站在这很尴尬。
没事可干的邢仁甩甩手，四处张望寻找着单行的身影。客厅没看到，于是转身去了单行的房间。
正午的阳光毫不费力地穿过大开的窗户，照在书桌前正沉迷书本的单行身上。细碎的光波像调皮的小孩，来回穿梭在屋外随风摇曳的树叶之间，明明灭灭的落在单行这黑色铺成的画布上。
窗外的风徐徐吹来，单行额边的碎发也随风轻轻摆动。不知是屋外的风太温柔，还是那正午的阳光太炙热，把人类那根称之为理智的弦给吹走了、亦或是晒化了。一只脚已经踏进房间，另一只脚却迟迟不肯上前。只呆呆的矗立在那，双眼发直、目光呆滞的看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邢仁只想一直这么看着，并不想唐突打扰、破坏那张脸上，痴迷而专注的模样。
那发丝摆动的弧度，伴着空气中细微的青草味道，悄悄烙印在邢仁的心里。
长时间盯着书本，眼睛发出了刺痛的抗议。单行放下手中的书，捏捏晴明穴。余光中，瞥见了门口手脚僵硬、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邢仁。
“有事吗？”
淡淡地语气敲开邢仁的大脑。
“眼睛不舒服？咱们出去逛会儿放松放松？”邢仁神色焦急，轻描淡写的以问题回答了问题。
单行站起身沉吟了片刻，边转动肩膀边说：“步行街那最近新开了夜市，就去那看看吧。”
两人出门前跟单芗沂汇报了一声，结果，变成了四人行。
假期还没结束，路上有不少家长带着小朋友闲逛。川流不息的车辆穿行在马路，春节的余韵在空中飘荡。
孙姨的小餐馆除了过年那几天关了门，现如今仍在照常营业。
下了公交车，单芗沂打了个电话给孙姨。电话里孙姨热情的问候了邢仁，之后一直劝几人只管玩乐，不用惦记她。虽然孙姨这样说，几人除了报平安之外还是问了问孙姨的愿望清单。
天色已晚，月亮尽职的挂在天边站岗。寒冷的西北风吹走云层，平常不怎么见人的星光稀疏点缀在天空。
“臭豆腐——又香又臭的臭豆腐——”“章鱼烧啊章鱼烧——”“又香又好吃的鱿鱼嘞——”“快来看快来买啊——新鲜好吃的糖葫芦诶——”
刚踏足夜市，摊主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耳朵敏锐的捕捉到“糖葫芦”，金轩拉着单芗沂跑了过去。邢仁和单行走在后面，慢悠悠地跟上。
“老板！有没有草莓的！”
“有有有！给帅哥挑个大的！”
“谢谢老板！”
付完钱，金轩转手把糖葫芦怼进正有些眼馋的单芗沂嘴里。
“怎么样？甜不甜？”
单芗沂开心的握着金轩的手，咬掉草莓肉，含糊不清地说：“很甜！”
金轩很自然的吃掉签子上还剩了一截的草莓肉，“嗯！真的很甜！”
两人旁若无人的举动，看呆了一边卖糖葫芦的摊主。
“老板，来两串橘子的。”
老板一听到有生意立马回神，“好嘞！也给这位帅哥来个大的！”
“瞧，那里站着四个帅哥诶。”“哇唔！闲得无聊来逛夜市，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碰到了帅哥！还是四个！”“爸爸！我也想吃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摊主暗自感慨——摆摊摆了这么多天，头回碰到现在这么多客人！旁边的摊主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四个人拿着三串糖葫芦早已走远，深藏功与名。
“大婶，您这发夹还有别的款式吗？”单芗沂拿着空空荡荡的签子指了指。那几颗草莓早已被单芗沂跟金轩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食殆尽。
“这就给你拿！”摊主利落的翻出存货。
前面两人紧挨着蹲在地上，仔细翻看商品。身后两人边吃糖葫芦边左右张望，扫射着各个摊位摆出来的货物。
“你有什么想给孙姨买的吗？”邢仁吞下嘴里最后一点橘子肉。
“嗯。买管护手霜。”单行舔掉嘴角极尽融化的糖。
邢仁捏着签子，瞳孔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粉色的舌头，上下左右晃动。
“我们买好了！走吧！”“走了。”
单芗沂和金轩的声音先后穿过耳膜，邢仁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突然冒出的、那点从未有过的模糊情谊。
几人送给孙姨的礼物都已买好，邢仁也顺意买了副手套。吃了晚饭才出门的几人，一路上各个闻着小吃摊飘来的香味，还是饿的肚子咕咕叫。
“既然遇到了，去买份章鱼烧尝尝？咱两还没吃过呢。”
“那里排队的人太多了……”单芗沂有些犹豫。
“没事！你在那排队，我去给你买别的。”金轩一句话，打消了他的顾虑。
就这样，四人自然的分成了两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