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听了这句评价，玄乙也不恼，反而双手一摊：“姐姐，难道我不可爱吗？”
李画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憋红了脸啐她一句：“没脸没皮……”
李鸿鹄倒是对自家小妹这幅样子很是喜爱，赶忙笑着夸她：“可爱可爱，不过玄乙，你背那么大个荷包做什么？”
玄乙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包，确实不小，都快赶上她去学堂的书包大了。
里头装了鸿鹄给她的果干，昨天晚上太累了，睡得早，还没来得及给忍冬尝一尝，今天趁着出来，得了空一定要对这个小丫头投喂一番。
然而这不是最主要的。
今日挎荷包出来，最重要的目的有二：一是今日的赏花大会在珞城最好的酒楼别味楼举办，他们家的山楂渍牛肉非常好吃，俗话说得好，吃席不打包，就是没吃席，她今天一定要将这道佳肴带回海棠多居享用几天。其二，如果她对前世的记忆没有出错，景德二十一年，也就是今年，驰名西域各国的甜品铺子“甜到你心”终于在珞城的主街沧浪大道上开了分店，而本次花车巡游恰好就是在沧浪大道上举行，正好顺道。他们家的奶酒糖和栗子酥真是绝了，不买不是大衡人。
但这两个目的，肯定是不能跟李鸿鹄说的，她今儿个本是为了带哥哥姐姐社交才出门的，若让他们知道她主要是为了出去采买零食，会显得她不务正业，而且很不尊重人。
“哥哥不是给我买了果干吗？我想着出门，应该会碰到之前的小伙伴，打算跟她们分享一下，也让她们知道知道家有兄长的好。”
李玄乙一脸真诚地说完，磕巴都不打一下。她觉得重生以来自己最大的成长，便是对溜须拍马一道信手拈来。
“你这孩子，嘴上抹了蜜一样。”
玄乙回头看去，沈氏正由柳嬷嬷搀着，陪李倾海走过来，她笑容满面，玄乙方才对鸿鹄的奉承让她很满意。许是沈氏高兴李倾海也便高兴，玄乙还是头一回见父亲脸上有些微笑意。
玄乙看完父亲，又看沈氏一眼，余光又瞥了瞥她身边脸色冷厉的柳嬷嬷，不露声色，乖乖笑着行礼：“见过父亲、母亲。”
沈氏笑容可掬点了点头，又转头嘱咐儿子和两个女儿：“出门都要谨慎守礼，京城不比南境，还是要拘谨一些。明白吗？”
兄妹三人应一声“是”。
马夫驾车过来，一家子姊妹准备上车，鸿鹄先上了车，一个个拉着妹妹上去。
轮到玄乙时，她却被李倾海喊了一声。
“玄乙。”
玄乙已经抬起的腿放了下来，回头看向父亲，李倾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女娃儿还是穿得鲜艳些好，回头让你姨娘给你裁几件新衣裳。”
玄乙点头应了一声，继而便进了马车里。
李倾海的这句话让她十分茫然，上辈子的这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李倾海当时颇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招摇。
这辈子自己安分守己，打扮得像棵葱一样衬托两位姐姐，父亲怎得还是不满意。他怎么事儿这么多……
玄乙气闷着，伸手从荷包里拿了块梅子干填到嘴里。
李画眉见了问道：“你没吃早饭？”
“嗯？”玄乙回了神：“吃了。”
“那你还吃什么果干？”
“这不是饭后甜点吗？姐姐要不要来一点。”
“吃吧吃吧，胖死你算了。”
随着马车达达向前，周遭的声音也热闹起来。
听这声势，玄乙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沧浪大道。
一行人下了马车，才发现花车巡游已然开始，第一驾花车正缓缓驶来，桃花做主花，让这花车宛如一席会移动的桃林。桃林走近了，凝神望去，才发现林中有一白衣仙女在跳舞。仙女轻纱覆面，但身姿曼妙，引得前来赏花的百姓发出阵阵赞叹。仙女离得再近一些，众人看到她眉间点了桃花钿，一双丹凤眼，真真是顾盼生辉。惹得周围的年轻人直看傻了眼。
“轻浮……”画眉撅了噘嘴，嘴上是骂的，心里却有些羡慕。
玄乙又看了看沉浸在美景美人中的鸿鹄和子规，淡淡开口:“这是吏部尚书的女儿顾承愉姐姐。”
三人听了她的介绍，点点头，继续期待后头的花车。
玄乙心中却没有另外三人那般轻松，随着花车巡游的开始，一些陈年的记忆也涌了上来。
就像眼前这个吏部尚书的女儿顾承愉，花车巡游上的一曲桃林留仙舞，让她声名大噪，成为京中名头最盛的女子，惹得廉王家的世子倾心不已，向尚书府提亲。她则因为一心爱慕陈天忌，将廉王世子拒绝得丝毫不留情面。然而四年之后，吏部尚书因贪贿伏法，顾家全部女眷没入章台，成为妓子。廉王世子也成为了她的恩客，对她百般□□，以报他当年遭拒之辱。可顾承愉没有办法，只得认命，她曾苦求世子纳她为妾帮她脱离贱籍，却终究没能求来，只好在风月里挣扎了一生……
想到这里，玄乙心中唏嘘起来，前世顾承愉同她关系并不好，顾承愉甚至对她使过不少手段，因她始终认为如果不是陛下赐婚，嫁给陈天忌的不会是李玄乙，而是顾承愉。
可她最后的结局仍旧让玄乙同情。不知万事重来，她的命运能不能改变……
“喂！喂！李玄乙！”
“啊？”玄乙转头看向画眉。
“你成天都在呆愣些什么，扯着嗓子喊你都听不见。”画眉抱怨道。
“哦我昨晚睡得不太够有些困了，怎么了？”
画眉脸上露出一个娇羞的笑，扯一扯玄乙的袖子，下巴抬一抬：“这是谁啊？”
玄乙抬头望去，一驾反季的荷花车上。面容秀美的“观音”端站在上头，手执玉净瓶，轻抚杨柳枝，真是优雅。只是这观音有七尺之高，还有鬓角，再如何秀美也知道是个男子。
玄乙叹了口气，重来一次，李画眉这个缺心眼的还是会掉到同一个陷阱里。
车上这人便是李画眉前世用绝食要挟家里也要与之成亲的她的夫君，瑞王的儿子王琳。
瑞王是皇帝陛下所有兄弟里年纪最长，也最好色的，足足有十八房妾室，三十六个孩子，王琳是瑞王最小的儿子。至于为什么在王琳之后瑞王金盆洗那里，再也没生过，乃是因为这十八房妾室耗光了他所有的阳气，生王琳的时候已经是他需要口服一些壮阳药物的强弩之末了。
许是王琳是瑞王身上的最后一缕阳魄，瑞王的好色本性完完全全遗传给了他。而且王琳不忌口，男女老少通吃，上辈子李画眉嫁给他不到两年就被气吐了血，之后的日子更是痛苦，画眉这种性子，嫁给王琳迟早是要出事的，玄乙一直相信，如若不是上辈子李家因拥护太子阖家覆灭，王琳迟早是要死在画眉手上的。
想到这里，玄乙身上就又是一层冷汗。
“姐姐，看到他身边那两个小童子了吗？”玄乙也用下巴给画眉指了指。
“看到了，那是观音身边的金童玉……”画眉也奇怪了：“怎么没有玉女只有金童？”
“咳咳……”玄乙招呼画眉低一低头，她附到画眉耳边小声说道：“那是他的娈童。”
“真的假的？！”画眉失声惊呼，引得周围人都看她，车上的“观音”少年也向她望过来。
“你你你你小声点！”玄乙快让她吓死了，待到周围人撤走了目光，她又低声说道：“这是瑞王世子王琳，也是家学渊源了，他爹有十八房小妾，他自己也早就不干净了，姐姐咱们闲来无事看看他的皮囊也就罢了，你可千万别对他有什么心思。”
“我能对这种人有什么心思啊！”画眉被她说得脸红，接着想想，觉得不对，又问道：“这些事你个小屁孩是如何知道的”
玄乙被这样问了，也不慌张，开口就能扯谎：“我在京城有很多好朋友的，大家有什么趣事都会讲给我听。”
“是吗……”画眉狐疑。
“当然。”玄乙坚定道，心中却喊起了救命，待会儿到了赏花大会她又要演一场跟大家都很熟的戏码才能骗过画眉，真是造孽啊……
好不容易将画眉糊弄过去，玄乙盯着花车，王琳的观音夏荷过后，巡游的花车已经亮相大半了，再有两辆，应该就是他的花车了……
玄乙不打算再多留，便走到鸿鹄身边，露出一个狗腿的笑容：“哥哥，小妹有个不情之请，沧浪大道近来开了家甜品铺子，玄乙难得出门，想去逛一逛行吗？”
鸿鹄看妹妹一脸憧憬的样子，哪里忍心回绝：“好~走，哥哥陪你去。”
“不用不用！忍冬和青稞陪着我就好，青稞会功夫的，能保护我。”
鸿鹄看了一眼玄乙身边的丫鬟和小厮，那小厮根骨确实不错，便放了心：“那好，来，这是银子，拿好，想吃什么多买点。”
“不用不用！我带钱了的。”
“拿着吧！哪有嫌银子多的？买完了早些回来，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鸿鹄将一锭银子塞到玄乙怀里，玄乙没办法，只好一脸赧然揣进了荷包里。
主仆三人就这样离开了人群，朝“甜到你心”走去。
走着走着，玄乙就想，要么人家是国际连锁呢，牌匾都还只能隐隐看见，点心的香气已经飘过来了。
玄乙两只小胖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闭着眼闻香气，感叹道，真是甜到我心啊。
旁边蓦地传来忍冬的一声“佛提”：“小姐，不可失态。”
玄乙瞬间清醒过来，脸也垮下来：“哦。知道了。”
走了三四里，终于到了甜到你心的铺面，玄乙前脚刚踏进去，身后便传来阵阵欢呼尖叫，哪怕隔这么远，都有些山呼海啸振聋发聩之感。
玄乙兴高采烈的步子停了下来，脸上的兴奋笑意也淡了。
她知道，应是陈天忌的花车来了。
陈天忌，当朝宰相之子，诗词歌赋，刀剑骑射，皆是一流。
可最一流的，是他的身姿容貌。
真可谓当时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玄乙前世也是痴喊他名字的一人。
只是时移世易，前世伤疤还在，今生也忘不了疼，求不得的东西，她李玄乙便不再求了。
“小姐？”忍冬见玄乙又出了神。
玄乙很快又端上一副笑脸：“忍冬宝贝你想吃什么？大胆说出来！本小姐给你买！买买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