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安宁
周明渊还有一天就要启程回京了。他想无论如何要回京前见上齐安宁一面。
他到了许家南宅的时候，有人告诉他，齐安宁去许家城西的宅里去了。他便又匆匆赶过去。路上他心理暗暗埋怨许贻煦，不知道他是不是告诉齐安宁了。
许家城西宅的大门上贴了大大的“囍”字，周明渊抬头看，上书“梁宅”二字。他敲了两下门，没有人来应他。于是，他自己走了进去。
宅子里一片喜庆，到处都是耀眼的红色。快走到前厅，有人发现他来了。
周明渊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找齐姑娘。”
“齐姑娘在这边，您请跟我来。”
周明渊跟着去，走了一段路，听得梁小七问她：“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给你气坏了吧？”
“我有那么小心眼吗？”齐安宁反问。
没等梁小七再次说话，齐安宁接着说道：“不过那人真的很厉害啊。”
“你该不会对人家一见倾心吧？”梁小七问道。
“你脑子里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吗？”齐安宁“切”了一声，“算了，毕竟你明天就要成亲了，眼下脑子里都是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不跟你计较。”
“宁姑娘，有人找你。”给周明渊带路的姑娘朝齐安宁喊道。
“谁啊？”齐安宁转过头来，就看到周明渊，暗自嘀咕了一句，“有出什么事了吗？”
接着她朝着周明渊的方向走去，到了跟前，喊了一声：“大将军。”
“能借一步说话吗？”周明渊问道。
“好呀。”齐安宁没有半点犹豫就同意了。
齐安宁领着他走到了宅子的前厅里。
“大将军，你找我何事啊？”齐安宁问道。
“你耳朵听得见了？”周明渊问。
齐安宁嘴角裂开上扬，说道：“听得见了。”
虽然之前听不见，她也没什么情绪，但是听力的恢复，她显然很开心。
“这两天有什么异常吗？”周明渊问道。
“什么意思？”齐安宁不明白他的意思。
“高瑜死了，但是他的手下不知道是否还有活着的。你清楚的，他恨你。”周明渊说道。
齐安宁听了他这话，将四周都看了一圈，脑袋转回来看着周明渊：“你是觉得西陵还有人要追杀我啊，这些天可安宁了，没有什么不明人物靠近我。”
“如此甚好，我就放心了。”周明渊真的松了一口气。
“别担心，就是有人来，我能应付的。”齐安宁说道。
“我想，你还是想回到从前平静的生活。”
齐安宁笑了一下，说道：“这倒是千真万确。”
“西陵那些人，太能胡搅蛮缠了。”周明渊仰头叹息了一声，“我差点就要毁在那个叶红衣的手上，就差那么一点。多亏了你……”
周明渊舒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如今想到她那一身红衣，背脊还有点发凉。”
齐安宁和叶红衣没打过什么交道的。她想到叶红衣的结局，多少有些觉得凄凉。她肯定不会庆幸一个女子那般惨烈地活着并死去。
半晌，齐安宁才开口说道：“都过去了。不是吗？”
周明渊看着她，点点头：“西陵很多人认为，高瑜是败在你手里。那天，西陵王来，是想见你。”
“怎么能乱讲呢。他是输给了你，输给了西境军的每一位将士呀。”齐安宁说道。
周明渊还没明白齐安宁的意思，继续说道：“要不是你，确实很难说。”
“怎么会呢？这两军交战，又不是他统帅一人武功高就能稳赢的。我军能赢，功劳在大将军你，还有全体将士不是？我不过是帮上一点点小忙，大将军不必挂在心上，往后这些事我定不会和人提！”
周明渊愣住了，脑子开始乱，齐安宁以为他在说什么！周明渊没有及时觉察出来，西境军的将士多数看到齐安宁的身影出现在军营，他们才心安。而且，他自己都认为没有齐安宁他没法打败高瑜！
不只他一个人这么认为！也不知西陵的人这么看齐安宁和高瑜！
周明渊想到年初一那天，那个疯子道士提他外祖父在岭南的发迹史，全靠曲如眉！因此，林家的晚辈都不知道岭南的半个字。但是，他一开始提西陵王要见齐安宁的事情，意根本不在此！他必须要表明自己的初衷。
“宁儿！你误会我意思了！我是怕西陵的人往后一直追着你不放！”周明渊急了，“我担心的是你啊！”
齐安宁沉默了。
“那天，西陵王来的时候，贻煦他们不在场。我想他肯定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可是我必须告诉你，好让你有个提防。”周明渊心急，话说的很快，“我在乎的是这场战事的输赢，不在乎人们把功劳算在谁身上，不在乎我能不能在西境军中立威！”
周明渊急得团团转，原地打转了几圈后，镇定下来，缓缓地对着齐安宁说道：“我关心你，我喜欢你，你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吗？”
“我知道了。”齐安宁等他说完，淡淡地说道。
周明渊不敢相信，她平静地如冬日无风的湖面，问道：“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齐安宁点点头。
周明渊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说点什么，好不好？”
“我知道了。”齐安宁说道。
“你是不是烦我？”周明渊小心翼翼地问道。
齐安宁心想自己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说道：“大将军的好意，我明白了。我会小心的。”
说完，齐安宁转身准备离开。
周明渊去拉她的手，抓在她的一只手的手腕处。
“我要回京述职了。”周明渊说道，声音极轻。
“大将军一路平安。”齐安宁祝福他。
“此趟行程，少也要月余才能回来。”周明渊看着她，目光从她的左脸移到右脸，“我想，等我回来，你可能不在蜀州城。我该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我也不知道到那时候，自己身在何处啊。”齐安宁说道。
周明渊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回来，大概是三月。我去昆仑山找你。”
“我知道了。”齐安宁说着，目光在周明渊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面。
“宁儿，你要是有什么话，直说无妨。我承受得住。”周明渊说道。
齐安宁摇摇头，神色依然平静。
齐安宁走了几步，想起周明渊应付叶红衣那会儿的情绪，于是又转身返回，对着周明渊说道：“高瑜，我人生第一回遇上他那样的人，除了全副精力应付他，没有第二条路。其实，一直到现在，我满脑子还都是他，不敢相信高瑜已经死了。”
“宁儿……”周明渊伸手往她肩上去，齐安宁后退一步。
“大将军，一路平安。”齐安宁说完后转身离开。
齐安宁知道他性情中人，一时兴起，许多东西抛诸脑后，就算是有什么要说的，也说不着。当他把心思目光从这场战事上挪开时，他那会儿又作何感想？那才是重要的。
齐安宁心中根本不把他刚刚说的话放在心上。
周明渊等齐安宁的身影出了视野，才悻悻地走出这如今的梁宅来，悻悻回到侯府。
林玉贤见他兴致不高，以为他从军营回来，又生了什么事端，问道：“渊儿，发生了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事，母亲。”明渊回答。
“那你这是怎么了？”林玉贤上前来看着他的脸，“一点也不高兴？”
“我没事。”周明渊回答。
“你明日就回京，我叫人给你收拾东西，也不知道她们收拾好了没有。”林玉贤想到这里，忙叫住一个下人，“你快去看看，她们给渊儿收拾的东西，是否齐全。”
“母亲，带些衣物银两便可，哪里用得着你这么操心。”周明渊说道。
“路途有这么远，带齐全些，我放心。”林玉贤开始叮嘱儿子，“你到了京城，找太医院的人给你看看身子，别落下什么……”
林玉贤说了一大通，周明渊只听得细碎的几个词，他心思不在这上面。
“渊儿，你别嫌我啰嗦。唉，不行，我要学你父亲，嘱咐你的这些事都写在纸上，省的你一出了这门忘得一干二净。”林玉贤说完，不满意地拍了两下周明渊的背部。
“母亲……”周明渊把尾字的音拖长了一些，林玉贤明白他有想讲又不好讲出口的话。
“怎么了？”林玉贤问道。
“母亲，孩儿刚刚去见齐安宁了。”周明渊费劲地说，“孩儿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了她。”
林玉贤并非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只是她以为明渊会将这桩心思掩藏起来。他没有，他现在摊牌了。
“齐姑娘是个聪明有本事的姑娘，你对她有这份心思，我想得到的。”林玉贤边回答，边整理自己的衣袖，“她呢？她也喜欢你吗？”
周明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道：“孩儿想娶她。”
林玉贤同样没有回答他，说道：“往后时间长着呢，你不是个一心能二用的人。你明天就回京述职了，此趟回京，你要仔细点。你父亲还在书房等你，他有好些话要嘱咐你呢。快去吧……快去……”
没有回复就是回复。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一时无法得到肯定的答复才询问自己的母亲的。
周明渊往书房走去的途中，还几次回头看母亲。林玉贤眉头锁起来了，他感到自责。
但是，他的心依然坚定地向往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