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了解
等到了离开的时候,林家人送周家一家子和许贻煦夫妇到门口。
林家的一个下人对许贻煦说:“门外有位姑娘找你。”
大家出了门,看到门口一个姑娘在来回踱步。许贻煦走了过去,喊到:“莹莹!”
姑娘停住脚步,笑着等许贻煦走过去,和他低声说了几句。
许贻煦返回来,对明瑶说:“我可能要先去城南宅子那边,你看你……”
“那我和九儿先回去。”明瑶说道。
“你可能还是随我一同去比较好。”
明瑶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看到明瑶同意,林玉贤听到城南,便随口问了地址。
许贻煦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和侯府是一个方向。
林玉贤说:“瑶儿你快上车,我们一同走吧。”
许贻煦看着明瑶点点头。
一行人与林家的人告别。
周家也在城南,刚好同路。林玉贤祯儿祺儿明瑶坐马车,周伯景父子也不骑马,只牵着马,准备和许贻煦一起步行。
马车轮缓缓滚动,这时来找许贻煦的那个姑娘,连忙上前拉住许贻煦说:“哎,你不能往这边走啊,你应该从那边绕过去……”
“不是吧?你不早说?”
“你自己不长脑子,你还怪我?”
许贻煦没办法,和周家的人说了声“你们先走吧”,自己便和那个姑娘绕路去了。
真是奇怪的事情!
周家的人往家走的这条路,经过了许家在西北城的这座宅子。明瑶掀开马车的帘子和家里人说自己住在此处。周家的人才知道明瑶这些天都住在此处——就在林帅府的隔壁。
宅子的门开着,能够听到里面的人的吵闹声。确切地说是吵架的声音,只听的:
“云姑娘,你别生气嘛,不是说了不和她计较吗?”
“真是太不讲理了!”
“许贻煦呢!我要找他问清楚!”
……
宅子外面的巷子里还有人在走动,应该是在等许贻煦回来。难怪许贻煦要绕路。他并非去城南边有事,而是在躲什么人。
零零散散听到这几句,就让人很不安。
言祯兄弟两个孩子白天玩得累了,上了马车就睡了。
明瑶问林玉贤:“母亲,如果他也是被逼无奈才娶我的……我们两个日后该怎么办?”
林玉贤也是想着许贻煦说不定因为娶明瑶,负了某个女子,如今人家找上门来说理喊冤了。许贻煦自己也许都无法面对,只能先躲起来。
林玉贤心疼地抓着明瑶的手,说:“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周明渊回头看了看马车,看了看父亲,真是很难想象明瑶都在经历什么。
周伯景原本想问许贻煦什么,但是一时之间又无从问起,便又作罢。
过了一段路,看到许贻煦在等他们。
周伯景父子从马上下来步行。
许贻煦神色自若,好像他身上没有发生任何事似的。可是许家那么大的动静,话里几次听到他的名字,怎么会与他无关呢?
听到许贻煦和周伯景父子打招呼“侯爷”“大将军”,明瑶掀开帘子看到许贻煦说:“你到啦?”
又只看到许贻煦一人,问:“刚刚那位姑娘呢?”
“她看街市现在还热闹,玩耍去了。”
“听她与你说话的口气,是表妹吗?”
“不是。她是城南徐大夫的女儿,叫莹莹。”
林玉贤说:“听人说,城南徐大夫是蜀州城最好的大夫之一,你们两家关系很好?”
“徐伯伯和我舅父算是朋友。”
“原来如此。
“我们刚刚经过家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劝云姑娘别生气。云姑娘是你什么人啊?”明瑶问道。
“我舅母。”
明瑶愣了一下,心下慌张,又问:“舅母为什么生气?”
“我家和萧家最近闹得不愉快。”
明瑶不再说话,和萧家有关的话,恐怕和最近的事情也有关。
“舅母是生你的气啊,还是生他们的气?”明瑶过了一会儿问。
“她也就做做样子,并不会真的生气。当然不是生我的气了,可能萧家的人做了什么吧。”
“那你为什么躲起来?”
许贻煦并不烦她一直追问,回答道:“因为上一辈的事情,萧家部分人见到我就想到我娘,心中就很生气。所以呢,为了大家不要新账旧账一起搅合,我还是不见他们的好。”
“萧家只有萧夫人对你好?”林玉贤问。
“我娘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萧家。我自出生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许家,基本也不来蜀州城,偶尔跟着舅父去蜀州城东的云何寺拜访朋友。我在云何寺见过萧家的陈夫人几次,这位萧夫人我们与她素无交情。”
许贻煦很是坦然的就说出来。
许贻煦接着缓缓说道:“我们的事情呢,是萧家的人说萧泊,喜欢外出游玩,四处结交朋友,他一出门萧家的人一般也不知道他在何处。萧家接到赐婚的消息,萧泊刚刚出了远门,他们说想尽了办法也找不到他。但是又不能得罪官府朝廷,所以,他们就只好……”
许贻煦指了指自己。
这就是背后的隐情?!
许贻煦算是给他们解释了这桩婚事的由来。
周家的人也算是从许贻煦的真正身份里得到了些许宽慰。
到了深秋,凉风习习,但天色还早,蜀州城里,热闹得很。
前面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女孩子。半大的孩子正趴在她肩头酣睡。
许贻煦见到她,喊了一声:“伯母!”
那妇人回头看到他,说:“小煦!你看,她非要我带她出来逛,这一会儿功夫她就困了,直接睡着了,可把我累坏了。”
“把她给我吧。”许贻煦从妇人手里接过女孩子,让她趴在自己肩头。
许贻煦向这位妇人介绍了周家的几位,她向几位行过礼,许贻煦说道:“这位是徐大夫的夫人。”
众人见过之后,继续行走,周明渊走在马车前面,许贻煦和徐伯母则走到马车后面去了。
许贻煦和这位伯母两个人边走边说话,说话声儿也不刻意,前头走的人和马车里的人都能听得见。
“小煦,你是不是见过王家的那位姑娘啊?”
“见过啊,怎么了?”
“你觉得她怎么样?”
“伯母,你不是操劳楚楚的婚事就已经够忙的了吗?怎么还有心思操劳别人家的婚姻大事?你娘家不会有侄子要娶亲吧?”
“就是楚楚的事呢。”
“啊……啊……”许贻煦恍然大悟。
“你啊什么?”
“明白了,明白了。”
“王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长得没楚楚好看,脾气性格也没楚楚好。”
“真的?你是不是骗我?”
“我几时骗过人啊。说起来绵州地界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像楚楚这样的姑娘。”许贻煦顿了顿,“嗯。不过我就很好奇,那位年轻人得你们两家如此青睐啊?”
“赵家的那位读书人啊。他长得一表人才……”
“你不是说男人长得好看又没用,关键要有真才实学吗?”
“人家赵公子饱读诗书,还会作画,是个真正的读书人。”
“是……吗?”
“怎么?你该不会也认识这位赵公子吧?”
“我认识赵家好几位公子,不知道你看上哪一位啊?”
“听说老二的年纪刚好合适。”
“这位二公子饱读诗书没错,但是和我那老师差不多,是个腐儒。下笔写文倒是可以,但是日常不怎么开口说话啊。”
“当真?”
“嗯。”
“那这满腹才学有什么用?”
“哦,所以你家未来姑爷既要满腹才学又要能说会道?”
“那他们家三公子呢?”
“三公子啊,这……他确实会作画,而且能说会道,姑娘们都很喜欢他。尤其是……”
“尤其什么?”
“尤其是明月楼那种地方的姑娘。”
“什么?年纪轻轻的,真有这么荒唐?”
“反正我前两日在明月楼就看到他了。”
“哎哟,真是没想到啊。话说你去明月楼何事啊?”
“这不是萧家大公子不见了吗?我想他也有可能在明月楼那种地方啊。”
“萧家这事还没完啊?”
“我只担心后续的事情更加棘手啊。这不,我们家长辈都要来蜀州城了。”
“云姑娘来了?”
“嗯,她来了。”
“诶,你们向阳谷收留了一对年轻夫妻,那姑娘真是个绝世大美人,他们是什么人?”
“哦,你说范琦啊?那个男的是我在昆仑山的同门。”
“昆仑弟子?”
“嗯。”
“那怎么住到你家去了?不会昆仑山啊?”
“他恐怕回不去了。”
“为什么?”
“和那个绝世大美人有关。”
“怎么一回事?”
“这个范琦呢,也不知道在何处结识了那位大美人,一日带着她回到昆仑山,希望他父亲青阳道长同意他与这女子完婚。”
“他父亲肯定不同意啊。范琦算是年轻一辈的弟子中最有天资的了,他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娶亲就算了,那女子据说是秦楼楚馆出身的,青阳道长就很生气。”
“这女子也是个苦命人。”
“是啊。”
“不是说这些道长对世人没有偏见吗?”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不过,这件事情与这女子的出身无关。重点是他父亲不许他娶亲啊。”
“为什么?”
“因为青阳道长以前年轻的时候,据说本来可以在武学上有一番造诣的。但是年轻的时候遇到范琦的母亲,就娶妻生子了,后来武学再无进益。他归咎于男女之情,对自己娶亲生子的事情也很是后悔。他的夫人觉得而自己耽误了夫君的前程,也是内疚不已,郁郁寡欢,早早就去了。这青阳道长一无作为,二又没有与曾经的至爱相守一生,脾气就更加奇怪了,一心寄希望于儿子范琦了。”
“后来呢?”
“爱之深,责之切啦。这说起来,父子相处二十几年,各自的脾性都清清楚楚,关键都知道怎么一招制敌,见血封喉。范琦知道他父亲最看重他的武学天资,寄予厚望。他倒好,一上来,直接说,非这姑娘不娶,说什么昆仑山要是不同意,自己可以自出山门,自毁武功。”
“你猜怎么着。他话一说完就直接把自己全身的功夫给废了,我们都来不及阻挡他,还当他说着威胁他爹和他爹较劲呢。结果人一出手就废了自身功夫,这下还了得,青阳那老头气的眼睛都红了,直接一掌过去,说要杀了这孩子。”
“当时要不是我在场,替他挡下了那一掌,他那条命就没了。”许贻煦突然捂着腹部,“啊—我现在想到这一掌,这两条肋骨都还疼得厉害呢!不过,范琦那时候那么虚弱,要是接下那一掌,估计性命堪忧啊……我都断了肋骨,还扎进肺部,真是受了大罪了。”
“哎,那听起来,这脾气,还真是父子相承啊。”
“可不是嘛。”
“真是多亏了你啊。”
“所以,我只好让他们夫妻住在向阳谷,等哪天青阳道长气消了。谁知道还要等到哪天。不过父子还是父子,总不至于那么绝情。这位前辈现在还恨死我了呢。”
“等他气消了,肯定感激你救了他儿子一命。”
“也没什么,这到了山下,我称他一声前辈。这到了昆仑山上,按辈分来算,我还是青阳道长他小师叔,哈哈,辈分高压他们一头,哈哈哈哈,怨恨就怨恨吧,能奈我何……”
“哎哟,你真是……这么难过的事情,你还笑得出来,真是没心没肺!”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难过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先顾眼前人,兼顾眼前事啦。”
“说的也是。”
“这种人间惨剧,人生见过一回,算我不幸啊。不过,我这一身的伤,倒是个我们许大夫机会。我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断了两根肋骨。但是你知道的,我们家许大夫借题发挥,说什么昆仑山上人人怨气这么大,我们许贻煦心软,要是这里接一掌,那里接一掌,岂不是武功没学成,人倒先没了。等你们怨气消完了,再说让他回昆仑山的事情。”
许贻煦是学着舅父的样子说话的。
“小煦,那你的伤怎么样了?”
“如今已经好了。”
“许叔叔,你骗人,我娘说和人打架,只有别人受伤的份,没有你受伤的份。”
“严大小姐,你醒了?”
“许叔叔,我爹爹的肩膀比你的舒服多了。”
“这么嫌弃?你给我下来!”
“哎呀,不嘛,不嘛……”那小孩子双手环着许贻煦的脖子,“许叔叔你真小气,你还跟我一个小孩计较,哼……”
“你下不下来?”
“不下来。许叔叔,怎么只见你,不见宁儿姑姑呀?”
“你想她了?”
“当然,宁儿姑姑对我最好了。”
“我对你不好吗?”
“许叔叔,你不想她吗?”
“我前几天才见过她。”
“那我怎么没见到她?”
“你怎么不想你熙儿姑姑啊?”
“哼,我才不想熙儿姑姑呢,她还和我抢糖吃。”
“哈哈,你抢不过她对不对?”
“哼……”
“我见到熙儿,会叫她以后不要和你抢了。”
“许叔叔,你最好了。”
“所以,宁儿不是最好了的是吧?”
“你和宁儿姑姑都是最好的,熙儿姑姑不好。”
许贻煦大笑。
到了徐家药行,许贻煦把小姑娘放下来,说:“我们到了。”
小姑娘和他告辞,说:“许叔叔,我去找莹莹姑姑啦。”
“去吧。”
徐夫人屈身行礼过后也离开,进了药行的大门。
不一会儿,就到了许家南宅。门上就写着“南宅”两个大字。此处离侯府确实不远。
许家的两处宅子,一开始周家的人以为是许家考虑了什么,距离林家和周家都十分近。如今才发现是在两家药行的隔壁。城西北处的是严家药行,城南处的是徐家药行。
这大概是许贻煦的舅父是大夫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