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留吻
华灯初上,私人会所的落地窗外灯火辉煌,北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尽收眼底。
男人拿起摆在桌面上的烟盒,敲出一根烟,叼入嘴角。
啪嗒一声,低头点燃,有一瞬的火光,映出他的轮廓忽隐忽现。
淡到薄的烟雾腾起,他姿态闲适的窝在沙发上,仰起头,徐徐吐出一个烟圈,下巴到锁骨的曲线棱角分明。
“有事说事,不然我走人了。”祁言聿说。
桑醒啧了声,“甭急,再聊几句。”
祁言聿瞥他一眼,轻嗤:“我们几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我可忙了。”
桑醒懒洋洋地说:“好奇你怎么上了杂志封面,而不是花边新闻。”
祁言聿不搭理他,吸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整个摁灭在烟灰缸里。
烟雾没有弥漫上水晶灯,就消失了。
桑醒挑了挑眉,见他不理会,便打扰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阿钦,你不好奇吗?”
封景钦手里摇晃着的红酒,却说:“老七,你做亏本生意真有一手。”
作为商人,通常只做对自己有利益的事情,摒弃一切人性与道德,把人吃干榨尽,为了赚更多的金钱,就连封景钦也不例外,看上去四合院餐厅冠上申瓦丽娅的名字,浪漫又深情,实则也是一门赚钱的生意。
可祁言聿倒好,上杂志的目的只想告诉所有人,藜光品牌不是他的,相当于澄清网上虚无的消息,还撇得一干二净,也降低祁氏集团原有的热度。
以前是常年霸占花边新闻头条的他,居然出现在商业杂志封面头版,成为了近期京圈的热议话题。
祁言聿听出了封景钦的话中之意,他抬眸望着巨大落地窗外的繁华夜景,勾唇:“心丢在她那儿了,亏本也值得。”
距离北京国际时装周开幕时间还有几天,李恩藜按照惯例在训练室从早到晚的训练,汗水从绷紧的颈线滑落,直到完成三组动作才结束,休息。
她脱下高跟鞋,发现后脚踝都磨出血了,早已习以为常,几乎感觉不到疼。
转身出训练室找医药箱,没走几步,就看到乔乔和三四个人围在一起聊天,不知聊到什么内容,咋咋呼呼地很吵。她微蹙眉,小心翼翼走到她们身后,就把脑袋伸进去,“聊什么呢,居然上班摸鱼。”
“我操!”她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乔乔拍了拍胸口,皱成苦瓜脸地说:“双藜姐!都快被你吓死了,我还以为是ann姐!”
李恩藜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怕了吧,幸好是我,不然你们一个两个的工资全部扣光。”
“我知道双藜姐你最好了。”乔乔的视线突然落到李恩藜没有穿鞋的光脚丫上,“怎么光脚就出来,需要什么我帮你拿啊。”
“医药箱。”
“……不是吧,又磨到了?!”
李恩藜点头,无奈地耸耸肩。
模特职业需求,不管是平时训练还是走秀,高鞋跟是长期的必备品,磨脚出血这些事经常发生,最严重的情况下磨得鲜血淋漓,当即晕倒,甚至对脚踝有一定的损伤。
是艰辛,却又是无法避免的承受。
乔乔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说:“伤口贴上了止血贴,等你训练完,再帮你换一次。”
李恩藜说了声“谢谢”,正要起身来继续训练,结果被乔乔拉住了手腕,重新坐了回去,便听到乔乔说:“双藜姐,你休息一会儿,别这么拼。”
下一秒,乔乔凑近说:“最近网上讨论度很高的藜光品牌,双藜姐你知道吗?”
“嗯,略有耳闻。”
“我刚刚查了一下,藜光的创立时间与双藜姐你闯荡欧洲追梦是同一天,最巧合的是藜光似乎包含你的名字里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创立的品牌。”
李恩藜眼眸微眨,这番话怎么有点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听过,蓦然手机设置闹钟响了,按照计划下一组的动作训练要开始了,便也没多想。
回到家,汗液浸湿的衣衫,她感觉浑身黏糊糊的,径直走到浴室里。
不一会儿,李恩藜悠哉悠哉从浴室出来。
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肩前肩后,像是海藻般凌乱,脸上粉妆卸去,素面朝天尽显清秀可人,趿拉着拖鞋走进房间,拿起吹风筒把头发慢慢吹干。
而此时,楼下停了一辆湛蓝色的跑车,祁言聿靠在椅背上,一直盯紧公寓的某个单间,看到单间的灯光亮起,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自从那天撞见李恩藜跟小白脸出街玩,还在公寓门口搂搂抱抱,简直是教坏小朋友的反面教材,甚至小白脸对她图谋不轨的心意越发明显。
生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连续几天都来李恩藜楼下蹲守,直到单间的灯光熄灭,知道她睡觉后才离开。
忽地,有人走了过来。
“喂喂,我留意你很久了,经常这个点过来蹲守,还不停往楼层张望,是不是观察哪个单间哪个时间段没人,好让你上楼偷东西?”
祁言聿:“……”
大叔穿着蓝色的保安服,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警棍,向祁言聿投去异样的眼光上下打量,又说:“小子,我看你穿得光鲜亮丽,开着昂贵跑车,不像是小偷啊,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跟大叔我说说,大家都是男人,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
祁言聿努力扯起嘴角,蹦出几个字,“不用了,谢谢。”
大叔顺着祁言聿的目光望去,层层都亮着光,很难摸清是哪一家,只好收回视线,他说:“你是不是看中哪家的姑娘了?”
祁言聿不说话。
“让我想想,”大叔自顾自地说,“啊,前阵子入住的小姑娘,五官清秀,大长腿都快到我腰上了,一看就是做模特或空姐的料,追求者还不少。”
顿了顿,瞥了祁言聿一眼,皱眉说:“不过,你一定追不上,上次有个小伙子送小姑娘回来,二话不说就抱上了,居然没有被小姑娘甩巴掌,显然就是郎情妾意,你还是提早放弃吧。”
车内的祁言聿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保安大叔每一句话都在戳着他的心窝深处,薄唇抿成一条线,拳头不自觉的捏紧,周身萦绕着一股凛然的寒意。
下一秒,保安大叔突然喊道:“哎哎,就是那辆车,你看,小伙子又来接小姑娘走了,要不我把我闺女介绍给你——”
话音未落。
跑车发动的轰鸣响彻了市区,车子如离弦的剑一般冲了出去,留下一股浓郁的黑色车尾气。
“第一次你这么晚过来找我。”
李恩藜看向他,只见傅夏铎直视前方的路,修长的手握着方向盘,路灯明暗交错一束束光线投射进来,打在他的侧脸轮廓上。
傅夏铎嘴角噙着笑:“知道你准备北京国际时装周的秀场,想带你出来放松放松。”
李恩藜轻笑了声,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
路程有点远,车子开到玫瑰梯田观景平台选了一个人比较少的位置停了下来。
漆黑的夜幕下,远处的华灯璀璨,绵延不绝的车流交织成一条条金色的飘带,遍布北京城每一个角落里,星河万里尽收眼底。
李恩藜眼眸澄澈映出一片温柔的灯火,美不胜收的夜景扑面而来,嘴角忍不住扬起。
“tonnom,moncoeur”
傅夏铎低醇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这句法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带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很想向他靠近,让她发愣了一会儿。
李恩藜唇角一掀:“你又来了!”
还记得回国的时候,傅夏铎远程送她的一束玫瑰花,中间插着一张小卡片,只有一句她看不懂的法语,而后他刚好打电话过来,便问他法语是什么意思。
可他没有解释,只是不留情面的取笑她,便调侃说:“你在法国三年都白待了,法语一点都没有长进。”
傅夏铎很少在她面前说法语,唯独这一句常常出现,总是在她不经意间听到他说。
犹如化作一只温柔的猫爪,轻挠她的心房,痒痒的。
李恩藜见他笑笑,又不说话,睨着他说:“leno,你真会折磨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夏铎垂眸,轻笑一声:“小藜,我们认识到至今有三四年时间了,有些事情你我都没有说破,但我知道你明白,甚至有意无意间保持着社交距离,挺让我伤心的。”
闻言,李恩藜心微微一沉,淡淡的说:“……leno。”
傅夏铎直直看向她,说:“小藜,和我交往吧。”
他不想再和她打哑谜了,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他想要的。
李恩藜眼睫微颤,神智立刻清醒过来,她说:“leno,目前在我的人生规划里,只有模特事业和我自己,因为太挤了而塞不下多一个人,我觉得作为朋友的身份,或许比更进一步,更长久,你觉得呢?”
片刻后,傅夏铎蓦然笑出声,似乎这个答案是他意料之内,轻声说:“我觉得,你拒绝我,其实知道你的心还有他。”
李恩藜很快说:“那是你觉得!”
撇开脸不看他,俯瞰繁华的城市夜景,寂静和喧闹的切换仿佛在一秒之间。
“什么。”
傅夏铎叫了她一声,李恩藜侧目望过去,应声。
下一秒,他大手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上,接着,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蛋,二话不说直接吻了下去。
李恩藜的瞳孔顿时放大,蓦然有一个黑影冲过来,拉开了傅夏铎,而后狠狠的揍了一拳,肉搏声和闷哼交织在一块。
虽然背对着她,但她还是认得出背影是谁。
“祁言聿!”
李恩藜挡在他们中间,回头看了一眼傅夏铎,他嘴角淤青,渗出了点血丝,“都出血了,痛不痛?”
傅夏铎抬手抚摸嘴角一下,嘶的一声,摇摇头,示意他没事。
而处于暴怒状态的祁言聿,完全被李恩藜扔在一旁不管不顾,却这一幕两个人有爱的画面,让他脑海蹦出刚刚保安大叔说的“郎情妾意”这个四字,瞬间怒火猝不及防地又爆发了。
他瞬间面色铁青,咬紧了牙关:“我早跟你说过,他对你图谋不轨,你偏不信我,现在他都下嘴亲你了,还关心他做什么!”
李恩藜眼眸一沉,直言:“祁总,你无缘无故揍了人,不应该先道歉吗。”
祁言聿眼睛微眯,不悦道:“凭什么跟他道歉,我还后悔自己没有多揍两拳。”
李恩藜看了他好一会儿,放弃和他纠缠这个问题,转身和傅夏铎说:“我们下山,去医院看看你的伤口。”
偏偏祁言聿直接挡住他们的去路,黑眸森冷地睨着他们,不打算放他们离开。
“祁总,让开。”李恩藜说。
祁言聿充耳不闻,一把抓起她的手,沉声道:“李恩藜,他未经你允许亲了你,就应该报警,而不是去什么医院。”
“那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李恩藜用力甩他的手,冷冷的说,“祁总,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们之间只有工作关系,很早之前我们就分手了,请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上。”
她看着他,语调刻意清冷,不带一丝温度:“我早就不属于你的。”
越过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车内。
祁言聿阴沉着脸,呼吸沉重,痛苦流入血液,让他眩晕和疯狂。
他舌头舔了舔后槽牙,又倏地笑了,冷冷地称赞她:“李恩藜,棒极了,你最好别后悔。”
离开玫瑰梯田后,李恩藜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路灯,半晌不说话。
所有的情绪在眼底随之流转,鼻头陡地酸涩起来,眼角微微泛红。
傅夏铎瞥了她一眼,说:“小藜,我明天要回法国了。”
李恩藜有了反应,侧目看向他。
傅夏铎嘴角微扬,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嘶的一声,继续说:“所以你在北京国际时装周的表现,我可能看不到了。”
李恩藜笑笑:“故意挨揍,是你带回法国的礼物?!”
当时,傅铎夏的手捧着她的脸,大指姆抵在她的唇瓣上,落下的吻停留在他自己的大指姆上面,并没有亲到她,而后祁言聿的突然出现,她便猜到傅夏铎早就看到祁言聿向他们这边走过来,故意做出的一场戏。
“为什么这样做?”她问。
傅夏铎勾唇:“想让你明白自己的心意,是不是真的挤不出位置来,算得上好意,如果有位置,至少我还有机会,等你回法国,我可以一直和你表白,一举两得。”
李恩藜敛下眼睫,纤长又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这一刻复杂的情绪,不作声。
吻落下来时,他在她耳边说了那句法语的含义。
你的名字,我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