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周旋
晨光初现，城市高楼的影子拉长，建筑物外层的镜面反光令人目眩。
公路上绿荫茂密，喧嚣的车水马龙像是打破黎明前的寂静，呼唤着这座城市快要苏醒，一切又归于忙碌的生活当中。
李恩藜单手托腮望着车窗外，微风夹着暖意扑面而来，偶有知了长鸣，接着，还有一声铃铛的响声，骑着自行车的高中生从人行道一晃而过，又在前头的路口转了弯，不见了身影。
她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看似一个人沉浸在宁静的思绪里。
“双藜姐，最近怎么了，经常老是发呆愣神，该不会上次广告导演的话让她受到打击了？”乔乔从后排探出一个脑袋，和ann姐说道。
ann姐抽空抬头瞥了眼李恩藜，一眼看穿，又继续忙着回复手上的信息，淡声说：“你看她像是容易受打击的人吗？不用管她，只要工作上不是这样状态就行。”
乔乔眨了下眼，轻轻“哦”了一声，便把脑袋缩回去了。
李恩藜眼睫微颤，掠过的街景倒退，却思绪回到了那晚的后楼梯。
晦暗不明的墙角处，两个人影紧紧相拥，女人身姿婀娜修长，似乎已经嵌入了男人的影里，融为一体。
发丝在他指尖缠绕，祁言聿克制着对她的占有欲，一寸寸，细细的亲吻，贴着她的唇角磨蹭，散发着滚烫的温度，隔着轻薄的衣衫熨帖着她的身体。
那句话引导她思维恢复转动时，她听见了一些隐约的脚步声。
李恩藜心头忽然咯噔一下，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楼梯口，暗道不妙，现在是保安夜间巡逻时间。
她立马做出了反应，抬起膝盖朝着他腹部一顶，随即他吃痛的松开了她，捂着腹部抬头看她，表情里有些茫然，可她二话不说的转身推开门跑掉，脚下的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格外显得事不关己的意味。
殊不知，那句话带来的后果是她的心再度悄然生长。
找回之前工作的状态后，“忙”又成为了每日常态，拍摄任务几乎叠加在一起，偶尔拍摄到了后期，就会陷入身心俱疲，整个人仿佛一滩水瘫在地上。
ann姐给她递来一杯绿茶，说：“再坚持一下，明天下午飞上海，后天有两个时装秀要去。”
李恩藜接过，抿了一小口，点了点头。
ann姐忽然想到什么，又说：“祁氏集团今早打来电话，问你有没有续约的意向，还有半年多到期了，虽然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不过还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李恩藜愣了一下，抿抿嘴。
可没想到，她和祁言聿的合作关系已经只剩下半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当时签下那份藏有“霸王条款”的合同，就觉得两年时间一定很难捱，原来不知不觉完成度到了90了。
“和祁氏集团那边说一声，我需要时间考虑。”她说。
这个回答，ann姐不禁惊讶地挑了挑眉：“出乎意料。”
换做以前，李恩藜几乎不用想都会拒绝，更何况，那是祁氏集团，本来就是为了高额的代言费才接的，完成合同两年期限，当然是功德圆满和甲方爸爸说“saygoodbye”，但现在，她不仅没有脱口而出的拒绝，甚至对于续约这个问题犹豫不决，还提出“考虑”二字，这才让人大跌眼镜。
知道ann姐的话中之意，李恩藜很快说：“我只觉得还有点时间，不必急着一时答复。”
ann姐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明白，走，过去拍摄。”
“好。”李恩藜贝齿咬住了唇，突然说，“ann姐，你叫司机不用到门口来接，我们直接走过去停车场坐车就行了。”
“你这几天怎么提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上车方式，想帮司机省油费，还是绕大圈锻炼身体？”
“啊，就……对啊，想锻炼身体，顺便帮司机省油费。”
ann姐瞥了她一眼，微哂：“这辆保姆车的颜色太显眼了，要不换一辆低调的？”
李恩藜：“……”
自从恢复工作后，总能看到祁言聿出现在工作地点的门口，和司机站在一块等她下班，送她回家，可能那次被人推落t台的事，使得他心里的悔意更增加一层，现在几乎寸步不离跟着她。
其实也没什么，她可以佯装看不见他，或者不上他的车，任由他跟着公司车屁股后面都行，偏偏那天后楼梯的吻，和他近在毫厘的低哑嗓音，像是撒旦迷惑人一般，蛊惑她的心跳急促，早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渐渐地坠入。
甚至现在见到他，下意识的那一幕画面从脑海里蹦出来，使她瞬间心跳到无以复加，脸都烧起来，即使不是有意回避，也很难解释顶他腹部一膝盖的理由。
说实在的，躲在后楼梯偷亲，都是年少气盛的男孩才会做的事情。
可祁言聿三十岁的老男人，还装什么嫩啊。
另一边，高级的餐厅挑高十米，天花板的水晶吊灯颇有几分古朴，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花木，观景假山一汪清泉，水声潺潺。
圆桌上铺着暗纹繁复的天鹅绒桌布，桌面摆满菜肴，香味扑鼻。
祁言聿慵懒地靠着椅背，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青灰烟雾间的火星忽明忽灭，烟雾缭绕从他那散开，房间的空气被烟草味占据了。
“世侄，难得你这么忙，还有空请我吃饭啊。”王董说。
祁言聿薄唇噙着不明显的弧度，漫不经心地抖了抖烟灰，淡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担心你下次就来不了这种高级餐厅吃饭了。”
王董扯了扯嘴角：“世侄，你话里话外的，不如直说吧。”
祁言聿徐徐吐出一缕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不紧不慢地说：“王董这么聪明，还需要我开膛破肚。”
王董拧着眉，故作淡定：“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祁言聿挑眉，不作声，只是打了一个响指，服务员推门进来，替两位客人分别倒了一杯红酒，接着，又离开房间。他端在手上，晃了晃红色酒液，沿着杯壁打了个圈，浅尝一口，“王董你花了不少钱故意抹黑藜光，不就是想藜光归属祁氏集团，多给你们赚点钱吗！”
“呵，”王董神色自若地说，“藜光归属祁氏集团才是最好的归宿，你身为集团的总裁就应该把集团的利益放在第一，藜光可以让集团在企业排名上升好几个位置，但你偏偏却无视股东们的意见，还让我们吃闭门羹，我只好出手而已。”
酒杯轻触，红色的酒液微微熏染了他的薄唇，酒液滑过口腔，口味酸涩。
祁言聿放下酒杯，神色不悦，清冷狭长的丹凤眼直视着王董，他冷冷的说：“藜光是个人品牌，这是我说的第四遍，你抹黑藜光就等于跟我作对，恭喜你，看来这顿最后的午餐，我劝你好好吃吧。”
啪的一声，王董气得啤酒肚一紧，猛地站起身来，怒道：“祁言聿，你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吗？我今天必须叫老文飞回来看看他儿子的所作所为。”
“行，需要我帮你拨通我爸的电话吗？”祁言聿看上去倒是从容不迫，眸色渐深，声音无法分辨出情绪，“你在背后做的事我都知道，想藜光归属祁氏集团是你煽动其他股东提出的，甚至还有赌博挪用公款，逃避债务，正好叫我爸回来把你开除，省得他浪费一张机票。”
王董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手不自然的颤抖起来。
祁言聿站起身，走到王董身边，将他的酒杯倒满红酒，几乎都溢了出来，天鹅绒桌布瞬间吸收酒液，暗沉一块下去。
“这杯酒，算是我送你一程。”
他脸上浮出一丝阴冷，语气裹挟着冷意，“藜光，不是你死里逃生的陪葬品，休想用你的脏手去碰。”
满身染上淡而薄的戾气，头也不回地走出包厢。
宽阔的长走廊，餐厅墙上挂着明亮壁灯，他与迎面而来的两位警察擦身而过，唇边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上了车，祁言聿拨通李恩藜的电话，响了好久，那头都无人接听。他眉头紧皱，转动方向盘，便给池宇洋打电话，“她今天在哪里工作？”
池宇洋不解：“谁？”
祁言聿语气重了几分，反问：“池宇洋，你有没有带脑子上班？”
池宇洋用干涩的嘴唇极力否认时，蓦然想起了老板口中的“她”是指谁，平时帮老板处理事务还不够，居然还要兼顾老板的恋爱业务，真够他忙的。
用平板电脑翻找李恩藜今日的行程，便迅速向老板报告，下一秒，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哦，又被老板挂电话了。
打工人就是惨！
临近天黑，最后的拍摄工作结束了。
李恩藜提议走去停车场的方案被ann姐反驳，只好抿了抿嘴，乖乖地跟在后面从正门出来，坐上公司车回家。快走到门口时，她有意的放慢脚步，眼神警惕的左右瞥了眼，却没有发现祁言聿的身影。
“咻”的一下，她立马冲上车厢里。
乔乔好奇问：“双藜姐，你在躲谁？”
李恩藜眨了眨眼睛，说：“没谁，我以为下雨了，快上车。”
最后坐上车的ann姐，一眼看穿，只是笑而不语，便把车门关上，司机见人齐了，车子缓缓启动，朝马路上汇入。
李恩藜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就看到一抹湛蓝色的车影打横停到公司车前方，她下意识睁大眼睛，暗道这什么玩意儿。
只见祁言聿从驾驶座下来，她反应很快，忙不迭地缩到椅子下面，小声说：“说我不在。”
ann姐挑眉，车窗降下一点缝隙，笑道：“祁总，又见面了，你的车能不能挪开了一下，挡着我们的路了。”
祁言聿往里头扫了一眼，问：“小恩呢？”
ann姐答道：“她走了，说约了别人吃饭。”
祁言聿眸色微微一沉，语气多了三分怒意：“小白脸？”
“可能吧，”ann姐说，“反正人不在车里，祁总，请把车挪一挪。”
祁言聿又扫了一眼车内，眉眼间带着阴郁之气，转身走人，而缩在椅子下面李恩藜，听到他似乎走远，舒了一口气，正要慢慢滑回到椅子上。
“咔哒”一声，车门被人打开了。
“小恩，出来。”祁言聿说，“你虽然瘦，但不至于会缩骨功。”
“……”李恩藜坐回椅子上，淡淡地说：“祁总，我有工作要去上海，你别挡道。”
祁言聿看向她，眼角含笑，二话不说钻了上车，坐到后排，“正好一起去，我在上海也有几个项目要处理，等你工作结束，我们还可以去外滩走走。”
李恩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