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雕刻
会议室的落地窗上挂着白色百叶帘，光线透进来，在地上落下条形状的阴影。
祁言聿气得闭上眼睛，他不是没有想过，她在欧洲这三年有过追求者或有过别的男人，但是国内算是他的地盘，却不料送花，还送到他的集团里，这气根本咽不下去。
呵，祁总。
见面时，一口一句祁总，叫得真爽快。
完全是公事化的口吻，不带任何的温度，显然表明与他形同陌路。
他无声的吁了一口气，接着，板着脸说：“李小姐，会议室是个庄重的地方，请不要把花随意带进来，后面有垃圾桶，扔掉吧。”
李恩藜眨了下眼睛，说：“祁总，这玫瑰花影响到你了？那我现在带走，合同也签上字，该聊也聊了，后面工作可以联系我助理或工作室。”
刚起身走人，便听到祁言聿叫住了她。
“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希望你认真履行合同里每一项条款。”他说。
“什么意思？”她问。
李恩藜微蹙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祁言聿慵懒姿势靠在椅上，漆黑的眼睛落在她脸庞上，唇角都缓缓勾起一个弧度，说：“你签上的合同比原合同新添加了一项条款，你没发现吗？”
李恩藜把放下玫瑰花在一旁，连忙拿起桌面的合同一项项条款细看，就在履行合同的中间部分，有一行字体又细又小卡在不易发觉的位置。
【乙方履行合同期间，一个月内禁止飞往国外超过一个星期，若超过一个星期，应通知甲方，未经允许，不能擅自离开国内。】
啪哒——
李恩藜甩下合同，冷笑了声，“这算什么？做代言人奖励一个囚禁？我的私人行程没有义务告知你，这一项不平等条款在法律上也不会生效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不一定，”祁言聿轻嗤一声，抬起下巴点点那束玫瑰花，“我可是给足时间你看合同的，并没有以欺诈、胁迫方式来让你签订合同，你知道的欧洲人很开放，你身上又背着高额代言费，如果一不小心传出绯闻，导致我的集团股票大跌，我可是得不偿失，这是一个保障而已。”
传出绯闻？说的是他自己吧。李恩藜不屑地翘了翘唇。
她重新坐下，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淡然一笑，说：“看不出祁总的业务范围这么广，日常处理集团事务，签代言人还管行程，堪称楷模啊。”
祁言聿勾唇：“你是在关心我吗？”
李恩藜笑笑，说：“你可是金主爸爸，你病倒了，谁给我发钱？合同期限两年，希望和你合作愉快，你有事，可以找我助理，我有事，会让我助理告诉你，走了。”
她捧着玫瑰花，离开会议室。
门重重地合上，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他一人，他自嘲地勾起嘴角，随后他的视线落到桌面几片凋零的玫瑰花瓣上，想起了那束玫瑰花。
也太巧了吧。
突然间，快递员进来需要人签收花束，会议室里的女性虽然不多，但也有四五个，李恩藜怎么就知道送她的，更何况，快递员还没说出指定收货人。
祁言聿眸光微动，捡起一片玫瑰花瓣。
淡淡的玫瑰清香。
或许，李恩藜提前预订玫瑰花，佯装别的男人送她，实则是她自己买的。
目的当然不用说，肯定为了想引起他的注意，给他一种危机感。
“李恩藜果然还是喜欢他的。”他说。
现在想想，小姑娘都喜欢花，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送过花给她。
既然她光明正大地暗示了，那就送吧。
祁言聿走出会议室，叫住秘书订一束99朵红玫瑰，刚吩咐完，他转过头，只见李恩藜正在等电梯，还没离开。
就在这时，包包里的手机响了，电梯也达到所在层楼。
李恩藜一手捧着玫瑰花，一手握着电话，迈进电梯。
“leno，你为什么要送我花？”
电梯门缓缓合上，那是祁言聿听到她说的一句话。
他愣了一下，随即敛容，和秘书说：“不用订了！”
安全出口楼梯间光线明亮，水泥地上能轻易看到一地零零散散的烟蒂、烟灰。
尼古丁麻痹神经，苦与涩的融合，真刺激。
祁言聿倚靠墙壁，白衬衫上方的两粒扣子解开了，白皙的皮肤从领口中漏出，隐隐能看到凹凸分明的锁骨线条。
他闭上眼睛，微微仰头。
leno？
这男人，居然当着他面送花给李恩藜。
明明楼梯间通风很好，却还是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拍摄当天，室内一比一还原小型迪士尼城堡实景场景，一下子以沉浸式地置身于故事情节中的主人公。
镜头前，法式连衣裙，双马尾披在肩前，她笑容治愈，举手投足间以清爽造型释放青春活力，完全是夏日活灵活现的甜妹穿搭教科书。
“不愧是国际超模，没有一个表情是多余的。”
“好羡慕，她腿长腰细的神仙身材，美绝了。”
化妆师和发型师在一旁观看拍摄进度，并且窃窃私语地交谈。
一组组相片拍下来，不知不觉到了饭点时间，所有人进入了短暂休息，摄影师走到电脑前查看刚刚拍下来的作品，每组都相当满意。
李恩藜多次登上了一线杂志封面，凭借模特的专业性，大大缩短拍摄进度，还剩下几组照片便拍摄完成。
“双藜姐，我以为拍摄要到天黑，所以下午没有给你安排行程。”乔乔说。
李恩藜点点头，“那正好，我有点倒时差，可以回去睡个觉。”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阵热闹的人声，她转过头，只见祁言聿白衬衣黑裤，单手插兜信步走了进来。
他来做什么？
下一秒她收回视线，吃完最后一口饭，拿着饭盒扔进垃圾桶，她拍了拍手，回到座位上，就看到桌面无缘无故多了一盒雪糕。
李恩藜拉着经过身侧的工作人员，“这盒雪糕谁的？”
工作人员：“哦，祁总来探班，说天气热，请大家吃雪糕降温。”
探班？
李恩藜嘴角一抽，真的活久见，上次接机，这次探班，这些行为都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通通都齐全了。
反正白吃白不吃。
她打开盒装雪糕的盖子，入目便是一朵雕刻的玫瑰花，一笔一划十分的精致，静静地躺在雪糕上。
“哇，双藜姐，你的雪糕怎么还有玫瑰花，好好看。”
“哎哎，我们不一样，为什么我们没有？只是一盒平平无奇的雪糕。”
“好想要雪糕玫瑰花。”
有人看到后，不少工作人员都聚了过来，都觉得很新奇。
李恩藜一脸疑惑，什么意思？她是独特的？
祁言聿站在不远处，他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这种新颖的做法，谁都模仿不来，花了他一个晚上才学会的，还浪费几十盒雪糕。
呵，送玫瑰真花。
简直太low了！
快要开工了，围在李恩藜身边的工作人员散的七七八八。
祁言聿走到李恩藜身边，说：“喜欢吗？我为你雕刻的玫瑰花好看又能吃，不像真的玫瑰花容易枯萎。”
李恩藜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也听得出他话里有刺，淡声说：“不会枯萎，会融化。”
祁言聿笑了声，说：“如果你舍不得吃，可以保存在冰箱，永不融化。”
“原来如此，”李恩藜顿了顿，叫来一男孩，把雪糕塞到他手上，“谢谢祁总的好意，心领了，我到时间开工了。”
没走几步，她回头，跟那男孩说：“少吃凉的，吃不完可以扔掉。”
男孩是某位工作人员带来的儿子，打暑假工赚零花钱，说“好想要雪糕玫瑰花”的人，就是他。
李恩藜离开后，只剩下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祁言聿瞬间沉着脸，辛苦一晚上雕刻的雪糕玫瑰花，她连一口都不愿意吃就送人，他紧抿嘴唇，一手从男孩手中抢回雪糕。
男孩很有眼力见，跑得比谁都快，一下子消失在他眼前。
下午三点拍摄结束，摄影师不停称赞李恩藜，不仅提早完成拍摄，作品交到后期几乎不需要大修，也减少他们的工作量。
李恩藜有礼貌地跟摄影师以及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就离开现场。
乔乔说：“双藜姐，东西都帮你收拾好了，不过你的雪糕还吃吗？有点融化了。”
“雪糕？”
李恩藜看了一眼，乔乔手上拿着一盒雪糕，外部不断溢出水珠，一滴又一滴流到地面上。她说：“那扔掉吧。”
乔乔应声，没走几步。李恩藜叫住乔乔，说：“等等，我来扔吧，你先上车。”
雪糕换人，她走到垃圾桶前，丝毫没有犹豫，“嘭”的一声，空荡荡的垃圾桶发出一声巨大，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上了公司车，车子驶出停车场。
殊不知，停车场角落有辆湛蓝色的跑车，在灯光下车身的优良烤漆折射着耀眼的光泽，坐在驾驶座的祁言聿亲眼目睹这一幕，随后，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转动方向盘，离开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