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认错
“眠眠, 伤心难过流泪都是正常的,这代表着你付出了绝对的真心, 你曾经毫无保留的爱她。你是在心疼你的心, 心疼过去那个真诚的自己。”
“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轰轰烈烈爱过的人,不必后悔, 但你也需要记住,从今晚后, 她那样虚假的人,不再值得你浪费一丝一毫的真情。”
霍婉是这般告诉自己女儿的。
她已经知道了昨晚鹿眠喝得烂醉如泥伤心流泪的原因,其实早在怀疑林涧另有身份的时候她就想象到了如今的画面。
鹿眠比她想象中还要难过。
昨晚醉着哭着跟着她说了好多胡话,霍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儿了,她作为母亲,她心里的难受一点也少不了。
但她知道这种时刻让她自己冷静不打扰她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也相信自己的女儿足够强大。
不会因为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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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眠靠坐在床上,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洒在她身上, 可她还是显得有些阴郁,她一动不动, 眼神空洞, 思绪不知道游离到了何处。
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不知道已经响了第几回,好久好久,它又自动挂断了,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 响起又挂断, 一直到阳光变成黄昏的金黄色, 鹿眠才动了动已经有些麻木的身子,伸手将床头柜的手机拿过。
四十五个林涧的未接电话。
微信也弹出诸多消息,鹿眠面无表情的点进去,都是那天晚上在酒吧碰到的那个朋友发来的。
朋友:【阿眠,你和林涧到底怎么了啊?你扔了什么东西吗?她一直在找,找了好久啊[图片]】
图片里的林涧蹲在马路边的排水口前,一袭黑裙很艳丽,却做着这般不符的举动,看起来真苦情啊。
鹿眠的视线往下,凌晨一点钟,朋友:【她找了快两个小时了,周围有几个从酒吧里出来的男人在看她,还有的上去搭讪,不过她情绪不太好,谁都没有理。我有点不放心她,阿眠,你睡了吗?要不然你给她打个电话劝劝她吧,真挺不安全的。】
凌晨两点钟,朋友又发了一张照片,林涧蹲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间,是在哭吗?
照片太模糊了,鹿眠看不出来。
朋友:【她好像崩溃了,蹲那一动不动,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你给她的求婚戒指找不到了,阿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把求婚戒指给扔了?你不是几天才和她求婚吗?】
凌晨三点,朋友:【算了,你喝这么多酒应该睡着了,我陪一陪她吧,真怕她出什么事情】
凌晨四点点钟,朋友:【我坐在车上差点睡着,她又找了,我帮着她也找了找,可是真的找不到,我觉得可能是被人捡了或者是掉进排水口被冲走了吧?】
凌晨五点,朋友;【她终于肯走了,你们好好谈谈吧[图片]】
最后一张图片朋友是在桥上拍的,朋友离她很远,只看到一袭黑色长裙的落寞背影,还有昏暗天边浮出了金光。
天亮了。
这背影看起来真可怜啊。
可是忽然,屏幕弹出一个待接电话,急促的铃声将鹿眠的思绪打断。
刺眼的备注,连震动的声音都这么震耳欲聋,鹿眠接听电话,放到耳边,那边传来着急哽咽又夹杂着几份惊喜的女声。
“眠眠,我在你家楼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鹿眠的脾气林涧是最知道的,其实她能接这通电话她已经很意外,意外又惊喜,导致之前在心里练习过了无数遍的话说话来还是语无伦次: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前是我认不清自己,是我太骄傲了,我不敢承认我爱你,
我接受不了你不爱我了去爱别人,所以写那些话来骗自己,那时候我自己都分不清了对不起,让你伤心了,是我的错。”
“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要我做什么都行,打我骂我羞辱我都好,能不能不要不理我,别不要我,我不能没有你,我想象不出来没有你的生活,真的求求你”
也许是哭过了现在又情绪激动想哭的缘故,林涧嗓音沙哑又颤抖,是鹿眠从前最听不得的,一听就会心软心疼的语气。
好像那天晚上她们在停车场相拥,林涧在她怀里说又要只剩她一个人了那种惶恐不安,那种窒息难过,那种想要她能陪陪自己的脆弱。
鹿眠偏头,将窗帘扯开更多,果然看到她们家院子外面站着一个人。
一袭黑裙,凌乱长发。
她攥紧了耳边的电话,好像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抬头望上来,也看到了她。
眼神恳求,好卑微啊,鹿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林涧这么卑微的眼神了。
她的颤抖的声音,她的无助的话语。
为什么呢?因为这段时间她享受了她全部的爱啊,她根本不舍得让她卑微让她可怜。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很疲惫很憔悴,她在这里站多久了呢?也许是从六七个小时前,手机开始震动时开始。
是因为找了一晚上的戒指吗?找了一晚上的戒指,马上就跑来这里找她,家都没有回,到现在太阳要落山了她都没合过眼吧?
好辛苦啊,不过这对林涧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从前在机场等她一天一夜,在她的监控下没日没夜,表演给她看她没了她好像全世界都变得黑白。
林涧有的是耐力,她有的是耐心。
她真的很会忍辱负重啊,她这么能忍,这么懂得如何取悦,自己爱上她,也是情有可原吧?
只可惜她藏得还是不够好。
鹿眠低头望着她,纤长着睫毛遮住眼帘,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她语气听起来很冷淡:“我想我昨天晚上说的做的,都已经够明白了。”
林涧明显更慌了,眼眶又开始泛红,溢出水汽,“不要,眠眠你答应过我不会不要我的,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建立在虚假和欺骗上的一切不都是虚假的吗?何谈说话算话?”鹿眠反问。
林涧哑口无言。
“嘟嘟,嘟嘟”
鹿眠也从窗前消失。
林涧手臂微微颤抖,攥紧了手里的手机,手背甚至浮起青筋,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鹿眠她怎么可以这么冷淡,她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好像一点情绪都没有了,对她唯予失望。
林涧接受不了鹿眠这样对自己。
明明昨天晚上鹿眠还这么愤怒,愤怒的掐了她,愤怒的扔掉了她的钻戒。
她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钻戒哄好她,可为什么只是被她随手一扔,就怎么也找不到了呢?
漆黑的夜,街道很长,很空,空得好像什么也没有,戒指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好像鹿眠对她的爱,是吗?
林涧无法接受这样的预感,她得把鹿眠的爱裹住,一点也不能漏出来,她不能没有鹿眠的爱,她接受不了鹿眠不爱她,她不能回到过去
绝对不可以仅仅是想象一下那种感觉,她就觉得窒息,好像在被漆黑的泥泞吞噬。
因为得到过享受过比从前更令人着迷的鹿眠的宠爱,她比八年前的自己更不能接受失去。
她找到鹿眠的微信,想打字,想求她她原谅,想跟她道歉,一切能让鹿眠消气的话她都想说,可是她手臂颤抖
抖得一句完完整整的话都打不出来。
她明白是因为鹿眠冷淡的态度让她恐惧。
她安慰自己,鹿眠不会不爱她的,鹿眠只是生气了,眠眠那么骄傲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欺骗了,她会很生气的。
眠眠很清楚她的痛点,知道自己最受不了她的冷暴力,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而已。
眠眠那么爱她,短短一天,那些爱是不可能消失的,鹿眠是有心的,八年前都需要花那么大力气那么长时间走出来,她现在肯定也被困其中。
她还有的是机会挽留。
只是需要接受惩罚,哪怕这有点难熬。
天色渐渐暗去,路边路灯自动亮起,晚风肆意的吹拂林涧脆弱的身躯,别墅里传来让大小姐下楼吃饭的声音,林涧听不太清了,她很清楚她的状态很差很差,意识无法集中,思绪开始恍惚,站在风中的身体摇摇欲坠。
面色苍白如纸,她扶住旁边的栏杆,她很清楚自己就要撑不住倒下了。
和鹿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鹿眠很在意她的健康,不论是心里的健康,还是身体的健康。
因为一句医嘱,她就不许她喝酒了,就算有很紧急的拍摄她也要和她一起先把饭按时吃了,要拉着她和她一起健身,加班熬夜,她也要强制她先去睡觉,不然就会生气。
和鹿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的身体一直都在变好,是被鹿眠亲手养好的,鹿眠很用心,因为鹿眠想要她健健康康的陪她很久很久。
眠眠这么在意她的身体,如果晕倒的话,眠眠她会着急的,会心疼也会心软
她要证明给自己看鹿眠还爱她这件事。
她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鹿家的佣人大喊:“小姐,林小姐她晕倒了!”
失去意识前,林涧看到别墅大门被打开,她心心念念的身影从正朝她走来。
几乎三十二个小时没睡觉,从昨晚到现在都未进食,林涧晕得很沉很沉,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了高中时光,她和鹿眠的甜蜜,她和鹿眠的暧昧,她看着鹿眠为自己一点点更沦陷,好开心,她开始期待,世界上会有一个人很爱很爱她。
同样也见到了她对鹿眠的伤害,和伤害带来的反噬,好痛苦
梦境来到重复之后,她在梦中回味了每一个“幸福”的时刻。
她梦到鹿眠站在她床边,在跟医生确认她有么有事,然后坐在床沿上陪着她,眼神柔软的望着她,希望她快点醒来。
林涧又感觉到了好幸福,失而复得的幸福,她好想回应鹿眠,想爬进她怀里,想和她接吻。
她睁开了眸子,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
这间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可空气中残留着很重的鹿眠身上的香水味,有细微的交谈声从门外传来。
她是在外面吗?好想快点见到她。
还吊着水,林涧缓缓撑起身子,被褥从肩上滑落,她望着门口的方向,唤了一声眠眠。
几秒后,病房门被打开,她做梦都在渴望的人从外面走进来。
鹿眠踩着高跟鞋,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和高傲,一身黑色美得极具神秘感。
看到她那一瞬间林涧眼眶又不自由自主的红了起来,不管不顾的扯下了自己手背上的针,掀开被子下了床,朝她走去。
刚刚醒来,她根本就站不稳身子,眼前一黑往前跌,跌在了鹿眠的脚边。
鹿眠停下脚步,低下头看她,林涧抓住她的裙摆,仰起了脸,那双迷离泛红的眸子尽显柔弱,她软声唤她的名字。
鹿眠缓缓蹲下身子,林涧迫不及待的将自己塞进了她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腰,嗅她身上的香气。
她好欣喜,一醒来就可以见到鹿眠,鹿眠还在她身边。
用着湿软黏腻的可怜语调和鹿眠道歉,她知道鹿眠最受不了自己这样,每一个被她到失神凌乱的时刻,就算是生病了没力气,就算是刚睡醒很迷糊,眼里心里也只有她的乖巧模样。
鹿眠会很享受这样的自己。
鹿眠会心软一点的吧,她将脸埋进鹿眠的颈窝,声音又颤又嗲,“眠眠,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鹿眠对她道歉的话不做回应,推开她的肩膀,林涧肩膀很薄,还想往她怀里塞的样子好脆弱,鹿眠看着她问:“你感觉怎么样?”
眠眠在关心她啊,林涧好开心,她眼中带着水汽,长睫被濡湿,乖顺应:“还是有点点难受,但已经好多了。”
“是吗?”
“有眠眠陪就好了”
鹿眠语气很平静,“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打包好放到走廊了,一样也没少,既然没什么事,就尽快去拿走吧。”
林涧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