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击鞠(2)
“你这腰上都快挂满了。”齐璟掏出给秦洵准备的福绳, 不禁有些醋。
秦洵拍拍他的头,指指自己腰间一处:“你系这儿,特意给你留的空。”
齐璟比他高, 往常都是齐璟摸他的头, 他很少能碰到齐璟的头,这会儿趁齐璟弯腰给他系福绳,他拍两下, 又拍两下。
“好了, 我的呢?”齐璟没容他多拍, 直起身就向他讨回礼。
秦洵掏出给他准备的福绳, 手伸出去时一顿, 打算给齐璟系在腰上已有的那根福绳后面。
“前面。”齐璟道。
秦洵犹豫:“不太好吧,待会儿上场, 大家都看着呢。”
“看的都是比赛,不会注意福绳。”
秦洵叹气:“陛下总会注意一下的。”
参加击鞠赛的皇子公主们, 都由皇帝父亲给他们准备了福绳,齐璟腰上已有的这根便是,即使要多系几根,也万不该系在皇帝的福绳前头。
“今日无妨。”齐璟语气淡淡, 话里似乎意有所指,秦洵猜不完全也隐隐约约摸得出一点, 并没有多问他。
他坚持,秦洵便顺了他的意。
他们这方都是自己人, 齐璟打头, 主力是秦洵和他二哥秦潇加上姐夫关延年,其余便是都过弱冠的友人,大部分是秦潇和关延年认识的, 秦洵不算太熟。
对面是齐瑄齐珷打头,主力也有三四个,但秦洵只叫得出熟面孔楚慎行与昭合公主驸马裴英杰的名字,更别说主力之外的其他人了,有的他都觉得是第一次见。
秦洵突然想起了年关前就已辞行回襄州的襄王世孙,倘若齐斐然此时仍留在长安,一同来城郊上林苑参与了这场春暖花开的击鞠赛,不知是会选择跟他们一队,还是跟对面的楚慎行一块儿。
大概是觉得该给这群官家子弟们贯彻“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和谐文明思想,他们等待上场时的准备席两方靠得很近,都被安排在一片地方,近到嗓门大些的,说起话来附近一圈人都听得见。
秦洵听到隔壁有人打趣楚慎行腰间的福绳,楚慎行笑道是未婚妻给系的,那人便夸赞这福绳编织精致,花
结似乎很有些讲究,是没见过的新奇样式,秦洵下意识偏过头去好奇地瞥了一眼。
瞥的是“很有些讲究的新奇样式”福绳,却有人见他看过来,笑着打趣起了他。
“微之这腰上可是精彩得很,我还是头一次见系这么多福绳的。”裴英杰笑道。
秦洵也笑笑:“家里小孩子多,都要系,不好叫他们不开心。”
另一人道:“听闻秦三公子与慎行从前是同门师兄弟,想来平日习练武艺没少交过手吧?就是不知今日在这击鞠赛上,你们师兄弟二人谁能更胜一筹了,秦三公子,这会儿可有何说法?”
这人有点挑事儿,秦洵没接招,含笑道:“莫急,待会儿赛场上便知。”他看看楚慎行,“慎行兄,既是比赛,我可不会顾及同门之谊。”
楚慎行也笑道:“我亦然。”
“阿洵。”齐璟突然出声,递过来个杯子,“再喝点水。”
秦洵乖乖转回来喝水,不再跟隔壁的人多言。
临上场时,秦洵打马上前两步,对关延年道:“师兄,多关照。”
即便关延年已娶了秦渺,但在秦洵这儿,依旧是唤的师兄。
“击鞠我可不擅长,上了场保不准还得指着你们。”关延年朗笑。
关延年这明显是谦虚了,沙场都上过不少次的将领,击鞠赛对于他而言压根是小孩子的玩意,这种小孩子的玩意本也就是这群不知民间疾苦的京城子弟消遣消遣,叫关延年上场算是杀鸡用牛刀了,但好在他还很年轻,混在年轻子弟里头并不违和,再者,秦洵知道对面用了同样军职在身的裴英杰上场,便不要脸地也拉上了师兄关延年。
击鞠赛开始,众人果然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比赛局势,腰间的福绳小小一根,除非是像秦洵那样以量取胜招人眼,否则还真不会有人太过关注,当然,也如秦洵所说,皇帝总会注意一下的。
皇帝眸光一闪,端起酒盏,问吴公公:“前些日子说,陵王府起的什么动静?”
吴公公机敏,知晓皇帝复又有此一问,是瞧见了陵亲王腰间多出来的那根逾矩到了皇帝前面的福绳,想也知道是谁系的,他恭
顺地低垂着眼,帮皇帝回忆了一番:“回陛下,陛下关心陵王殿下,从前在陵王府留有几个帮衬的人,前阵子悉数折了。”
陵亲王府上从来不缺来自四面八方的探子眼线,自然也有来自他父皇的,父子俩心照不宣,互相给脸,多年来始终相安无事,却在那次秦洵从皇宫回去之后的没几日,一个接一个失了讯息,依皇帝对这个儿子的了解,自己那几个眼线如今怕已身在某处荒郊野坟堆里了。
这就是自己这好儿子给回来的反应,不如说是报复更妥帖些。
不就叫那小子放了点血,至于这么大脾气,皇帝不悦。
吴公公弓身给皇帝空了一半的酒盏添酒,习惯性地当和事佬:“想来是那几个不争气,行事出了什么岔子,把自个儿给赔进去了。依老奴看,陛下不必将此事太放在心上,待过一阵子,再另挑几个机灵些的给殿下送去便是,殿下一贯是知道轻重的。”
陛下和陵亲王的脾气都很硬,父子俩偶尔有摩擦是常事,尤其近些年陵亲王年纪渐长,都已及冠成年,仍值春秋鼎盛的帝王父亲,与几近羽翼丰满的继承人儿子之间,少不了磕磕碰碰。但只要事情不大,仅仅是父子俩暗地里较劲,没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陛下就依旧是陵亲王敬重有加的帝王父亲,陵亲王也依旧是陛下寄以厚望的继承人。
深谙此理的吴公公,总会在这样的时候说几句中听的话,既顺了皇帝的气,日后又能在齐璟面前卖个好。
皇帝没说话,吴公公把酒盏端到皇帝手上,望了眼击鞠赛场中扬鞭策马的年轻人们,笑着道:“陵王殿下年纪轻轻,果决利落,是个有魄力的模样,老奴看哪,颇似陛下当年啊。”
皇帝扫过一眼同在场中的秦洵,低声冷笑:“也不大像。”
像还是不像,他现在都越来越管不住齐璟了,把不准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皇帝的确想要个能独当一面的继承人,不希望他的继承人是个唯命是从只会看父皇眼色行事的孬种,但太有主见的齐璟,有时候又会让尚在位的皇帝感到无力约束,从而心下警铃大作。
难怪千百年来,
成长太快的继承人往往都会成为壮年父皇的心头患。
不得不说作为儿子的齐璟还是很识趣的,显然是也明白这一点,他行事素来谦谨,几乎从不张狂地扑棱翅膀显摆他已羽翼丰满,分寸一直都把握得很好。可以说,只要他们父子俩做事一个都不过线,便应当能这般相安无事到父逝子承。
第一局是齐璟秦洵这一方赢了,他们下场休息换一局少年组的比赛,赢的这方顺便就去赏赐堆里挑选东西,秦洵挑了一方砚给齐璟,齐璟给他挑了只倒流烟香炉。
上午是男子比赛,下午是女子比赛,有心上人的姑娘总要跟心上人黏糊个片刻,没心上人的也要拉着小姐妹互相打气,或是跟家里人撒撒娇。秦绾虞上场前紧张,晾下谷惊蛰,在家里每个人面前都蹦跶了几下。
秦绯澜不上场,秦洵问她,她抿唇一笑:“文人,玩不来这个。”
秦洵:“……”这似曾相识的调调。
秦洵听见关延年问秦渺想不想上场,秦渺挨着秦绯澜坐在席上,犹豫不决:“都是嫁作人妇的女儿家了,这般抛头露面,恐不合适……”
关延年看看四周,已有姑娘牵出了自己的坐骑,他面熟的姑娘不多,好不容易瞧见叫得上名字的:“那位户部尚书家的郭小姐,已跟燕家定了亲,也没事儿。阿渺,你若真有兴趣,不必在意那些个虚礼,我是不在意的。”
秦渺踌躇半晌,还是摇摇头,没起身。
一整天下来各人都挑了不少件奖赏,除了给自己,也挑来送亲朋好友,皇帝出手大方,样样都是好东西,不知别人怎么想,至少在秦洵这里,他到后来压根不关注具体是几胜几负,只顾用他记性不好的小脑袋,努力对照着腰间福绳一样一样挑礼物了,隐约的印象里,他们和齐瑄齐珷打得差不多五五开,扫一眼己方友人们的神情,大概还是自己这方略胜一筹了。
但毕竟比赛的总场次并不足以养活他腰间一溜福绳,最后秦洵还是理直气壮挪用了他夫君的几次挑选奖赏资格,补上了剩下几根福绳的回礼。
秦洵还挑了柄折扇送小表妹林昙。之前林昙总喜欢伸小手抓他
的折扇,但他自己的折扇是齐璟送的,他实在没舍得让还不知事的小婴儿乱抓,此番正好见奖赏堆里有,他拿上手,伺候在身旁的宫人以为他自己喜欢,忙笑呵呵夸秦三公子眼光好,说这折扇又是什么什么珍贵的材质做的。
秦洵配合着点点头说了几声“好”,压根没细听。
再金贵也金贵不过家里齐璟给他亲手绘的,所以扇子他拿回去就毫不心疼地送给表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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