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寿宴
秦申听着他絮絮叨叨, 垂眸望着掌心里的檀木串,半是诧异,半是感动。
其实自相识起, 每年一入七月秦洵都会送他生辰礼物, 不过想想在江南时秦洵需要记挂的身边人不多,秦申算是在他身边占了重要位分的一个,秦洵能记得他的生辰实属正常。
跟着秦洵回长安后, 秦申把对方的人际圈子看在眼中, 真知交也好, 酒肉朋友也罢, 都是长安城有头有脸的官商子弟, 人脉关系盘根错杂,光是秦洵自己父族母族的亲眷都够他记挂一箩筐。
况且秦洵这个人, 致命缺点就是健忘,再说秦申的生辰又没个具体日子, 相比之下更是不如旁人明确的某月某日好记,秦申压根没指望秦洵还会记得自己生辰,也不认为秦洵理所应当记得自己生辰。
近两年见秦洵依旧记得,秦申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秦申道了谢, 握了握掌中檀木串,正打算收进袖中, 忽然改了主意,动作一顿直接戴上手腕, 愣愣盯住:“我……”
“嗯?”
秦申迅速垂手掩在广袖下, 略微不自在地别开头,轻声道:“我很喜欢,谢谢你。”
秦洵笑着包住他的脸搓揉:“还跟我客气。”
秦申十三岁了, 个头比同龄人高一大截,经年习武的身子骨结实挺拔,正处在一天一个样的成长年纪,他身上“少年人”的气息一日比一日鲜明。
向着已经开始摆上餐盘的饭厅方向回去,秦洵向小少年明知故问地打探:“你知不知道,这次关师兄也来给老头子祝寿,除了祝寿,还为不为别的什么?”
秦申瞥他一眼:“家里想把你姐姐嫁给他。”
秦洵点点头:“哦,秦渺啊。”不出所料。
“我只是猜测,出门前上将军把二公子叫去房里说了会儿话,应该还有二房夫人在,但我没听清,我看大公子听到房里说话就笑了,说了句‘非得祸害关延年’,你想知道可以去问大公子。”
不用去问秦淮,秦洵都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想了想家里真把娇蛮任性的秦渺嫁给关延年这么个事,心下感叹自己跟秦子长真是英
雄所见略同。
回到饭厅,趁着寿宴还没开始,秦洵凑到长兄身边满足旺盛的好奇心,秦淮睨他:“是啊。”
秦镇海的意思是,关将军青年才俊,又同归陵王麾下,一直跟秦家关系亲厚,秦渺嫁给他不会牵扯到权党纷争,而且关延年为人不错,肯定是个好丈夫,上头还没公婆,秦渺受不着委屈。
秦镇海当时还跟谷氏说,关延年跟自己一样常年在外征战,秦渺以后约莫跟谷氏差不多,在偌大的府邸里一人当家,什么都是秦渺说了算,多少名门千金盼着这样的日子。
秦洵捕捉到了消息里的意思:“但谷氏不愿意?”
秦淮一哂:“废话。”
谷氏一心想让秦渺坐上陵王妃的位子,何况秦镇海口中“多少名门千金盼的日子”,在过来人谷氏的眼中无异于守活寡,关延年仍处于年轻打拼的阶段,定无闲空久留京城陪伴他的妻子。
“其实秦镇海说得也没错啊,关师兄的条件这么好,放到外头去,大把的名门千金抢着要,若非秦家在他面前能落个提携的情面,他不至于沦落到被我们家挑剔。”秦洵左侧坐着长兄,右侧的椅子还空着,他望了一眼仍在与朝官交谈的齐璟。
齐璟是亲王身份,饭桌上的位置仅次于老国公秦傲,秦洵则紧挨着坐在他左手边,他们这一侧坐的是小辈,对面尚且无人落座的一侧供与家中长辈,祝寿的宾客则另置几桌,此刻这条长桌旁只坐了秦淮秦洵兄弟二人,二人便交谈得肆无忌惮。
秦洵道:“我知道,谷氏还是想把秦渺嫁给齐璟,归根结底,不就是想做未来皇后。如此一来,谷氏在秦家的地位会大有改善。”
就像现皇后曲折芳的生母韩氏,如今不就跟右相的正室夫人堂氏平起平坐。
关延年对于别家来说确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但秦渺嫁给他,除非哄着关延年起兵造反,或是生个女儿将来嫁进皇家,否则一辈子都与皇亲国戚的身份不沾边,仍在依附秦家,谷氏能甘心就怪了。
齐璟余光瞥见饭桌边早早落座的兄弟二人,借话打发了那几个与自己交谈的朝官,刚靠近就听秦洵嗤笑
着说了一句:“陵王妃的位子是那么好坐的吗?”
齐璟失笑:“不好坐吗?”
秦洵回头看他,“哎呀”一声,笑着用头撞撞他:“好坐,只有我坐得稳。”
秦淮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座。
三人行,谁没伴儿谁尴尬。
燕宁远不常踏足秦家,并非不想,而是不合适。
燕左相膝下三儿一女,燕宁远是老幺,年纪最小,却最有出息,自然是燕家儿孙中受到外头关注最多的那一个,行事总要先顾及燕家人的身份。
如今燕家尚未明确立场,燕宁远不好在明面上自作主张与秦家频繁往来,新春时挑个少人的午后给上将军府拜个年还说得过去,今日宾客众多的镇国公寿辰,且宾客大多为老国公的同辈友人,燕宁远不便来此招眼,燕家只燕左相赴宴尽了老同僚心意。
身边这对交颈鸳鸯的亲热劲,秦淮看得眼睛疼。
齐璟坐下,秦洵头靠在他肩上歇息,有熟识些的长辈看到他们,道是微之还是像以前一样跟殿下感情这么好,现在瞧着不像小时候那么淘气,乖巧多了。
齐璟笑着应:“一直挺乖的。”也就只跟他这么乖。
寿宴结束,宾客酒足饭饱,陆续告辞离去,秦洵被父亲拍拍肩膀,听到父亲问自己可要随家里人一道回上将军府。
“不了吧,我跟齐璟回陵王府去,以后我就跟他住在王府。”秦洵笑眯眯,“怎么,家里缺了个我,嫌不够热闹?没事啊,王府比皇宫离家近多了,以后我闲得没事还能回家蹭蹭饭呢。”
秦镇海蹙眉:“从前将你送进宫与归城同住,不过是因你在御书馆念书,住在宫里能省些麻烦,刚好归城与你担个表兄弟的名头,你住他那也无妨。如今他住进王府,你念书一样是要从皇城进宫,不回家来住,还扰他做什么?”
秦洵眨眨眼,仔细一筛,筛出家里好像只剩他老子对他和齐璟的关系看不出猫腻来。
就连二哥秦潇,虽是从未与他明说,近年他也多少琢磨出点意思,独独父亲,沙场上足智多谋脑子别提有多好使的秦上将军,对儿子和陵亲王已然不知收敛的举止竟看不
出半点不对劲。
秦洵心想算了,自己这位铁汉父亲,能不吓他还是别吓他了。
秦洵扬起笑:“我念书,他也要陪我念书,继续住在一起方便啊,每日同出同归,功课上我还能跟他讨教。你不是总嫌我念书不认真,有齐璟看着我,你不就放心了?再说了,你就不怕我留在家,把子良和商儿带得跟我一样混账?”
这倒是个严重的问题。
秦镇海完全相信不着调的三儿子做得出带着弟弟和侄子不务正业的混账事。
但他还是觉得不妥:“你这么大的人了,有家不回,整天给人家归城添麻烦像什么话。”
秦洵腹诽着我又不是白吃他的白住他的,都把一辈子卖给他了,哪里不像话,太像话了好吗!
他还没回话,就听不知何时走近的祖父替他出了声:“年轻人不凑在一块儿,难不成要天天对着你这张脸?你家里儿孙还少了,非得多留这个最不省心的闹你?”
秦镇海忙回身:“父亲。”
秦洵趁机开溜:“我都忘了,齐璟说有事找我谈的,我先去了啊!”
“站住!”秦镇海一喝,“还没跟你说完话,往哪儿跑?”
秦洵装模作样:“是朝堂之事啊,很紧急的!耽搁不得!”
秦镇海:“既是朝堂之事,我和你一道过去,刚好你们离京这段日子,我手上也压了几件事要与归城说。”
秦傲:“有事就改日去陵王府正经说,这会儿年轻人说事,你跟去干什么?”
秦洵点头如捣蒜:“对对对,祖父说得对,那孙儿先去了!”呲溜没了影。
秦镇海一脸莫名:“他们谈政,既然碰上了,还是去听一听好,他们都还年轻,尤其是微之那小子,轻狂得很,我就怕他意气用事。”
“回来!”一如方才秦镇海喝住秦洵,秦傲也喝住了秦镇海,“真这么不放心,之后再叫那小兔崽子告诉你不就行了?这会儿去掺和个什么劲?”
秦镇海被父亲一再阻拦,心下茫然,难得做出挠头的动作,心想怎么我就不能掺和了,两崽子是谈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惊天秘闻?
秦洵溜走老远,忍不住
笑了,越想越觉得好笑,直笑得弓腰揉腹,忽而背上被人轻拍一掌。
秦洵回头,望进母亲林初温柔的神情里。
“笑成这样,戏弄你父亲就这么开心?”林初屈指往他额头一弹。
秦洵无辜:“娘真的冤枉我了,分明是老头子在戏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5 00:46:26~2019-12-16 23:4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932498 10瓶;甘之如饴、清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