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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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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 人有旦夕祸福,秦洵也没法拿准话,不好仅凭猜测就对楚夫人的死因妄下定论, 总归楚夫人其人再怎么都与长安各家八竿子打不着, 是死是活都是楚家家事,轮不到齐璟跟秦洵多事地插进一脚。

    时隔二十来年再度踏入长安,楚胜雄看样子是想跟从前一样低调做人, 身为受到皇帝特殊照顾破格提拔的小州郡令, 他那时借口家中办丧不设宴待客, 避过与一大批对他好奇的朝堂同僚过早有交集, 给自己免了初入京后的一系列麻烦。

    毕竟人家自己都说了家中办丧心情沉痛, 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非得凑过去讨人家的升官宴吃,明面上, 也都会给楚胜雄一句“重情重义”的赞言。

    所谓“过继为子”的楚辞,并没有随同楚胜雄一家入京。

    秦洵当年初闻楚辞被过继到南郡楚家的消息,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前骠骑将军楚正弓去得早,他过世时楚辞和楚梓溪兄妹俩尚在襁褓之中,长大后的楚辞只从画像上识得父亲,并没有留存对父亲活生生的记忆。

    但在秦洵的印象里, 楚辞一直很敬重自己已故的将军父亲,他不相信楚辞这辈子会愿意称旁人为父亲, 尤其以他对楚辞的了解,楚辞不会喜欢楚胜雄的为人。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不假, 后来偶一提起此事, 楚辞皱眉:“当日不过是应了愿作亲朋往来,怎么就过继了?”

    那时楚慎行还未出师,同样在场, 大概是尤为在意莫名被人换了“父亲”这种事,楚辞毫不顾忌楚慎行的脸面,话说得并不客气。

    楚慎行也知这事自家理亏了些,听了楚辞一番带火/药味的话神色略生尴尬,却还是好脾气地为父亲解释:“长琴莫怪,家父只是想着你初来乍到,恐被人欺负了去,这才……”

    这才说楚辞是自家已经过继来的儿子,想用南郡郡令家的权势罩着他,楚慎行是这个意思。

    秦洵看楚辞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下不屑,但他也没再开口反驳让楚慎行难堪,毕竟再怎么都是楚胜雄做的事,没必要把责任硬扣到压根左右不了父亲的楚慎行头上。

    当年知道了楚辞没回长安,秦洵便不大关心这一脉楚家旁系的消息,楚胜雄在起初的闭门谢客过后,以过往自家嫡系那位楚将军与右相曲氏的姻亲为由,逐渐往洛王一党靠拢,自然就与陵王党众臣往来缺缺,方才互相见了个礼,看光景楚家父子都不怎么想跟他们多扯上关系,往后见面,大概也就是像今日这样,一套颔首笼袖的来往礼节足以应付。

    行走间秦洵故意往齐璟身上轻轻一撞:“你还在介意我‘那位楚姓旧同窗’?”他特意取了齐璟对楚慎行的生硬称呼,有心逗笑。

    齐璟这个人,只要看出谁谁对秦洵有点别的什么意思,或是听闻秦洵又与谁谁举止暧昧了点,就会改用又长又生硬的称呼在秦洵面前一遍遍暗示,委婉表达自己的不满,典例就是他最为介意的“那位楚姓旧同窗”,还有曾经某一阵子他频频木着脸向秦洵提的“户部尚书千金郭小姐”,以及同一时期“繁花庭的当家花魁”和完全是秦洵胡编乱造的“指甲长的漂亮宫女”。

    齐璟没回话,抱着齐琛在桌案旁落座,皇族桌案这一片少有人来乱晃,齐璟自然而然淡了笑,露出标志性的吃醋脸。

    这些年大小宫宴,外人都已看惯秦三公子与陵亲王同案而坐,秦洵在齐璟身边落座时又捣了他一肘:“不气了,你为这个都醋好几年了,敞一坛老陈醋放外头几年,那酸味儿也该散差不多了啊。”

    尤其是每次齐璟一醋,秦洵的腰就要遭殃。

    齐璟从果盘抓了几颗紫黑的桑葚,喂一颗给秦洵,低声不满:“方才我应付足矣,你本不必再特意出声与他寒暄。”

    秦洵嚼嚼桑葚,抿下一口甘甜的汁水:“是是是,你主外我主内,但我作为你的贤内助,肯定得跟着你向人打声招呼不是?不然多失礼,你又不是不懂这道理。”

    齐璟当然懂,懂是一回事,醋又是另一回事。

    秦洵又道:“我肯定只会想着你啊。”

    齐璟脸色好看不少,拇指往他唇上一抹,把沾染他唇间的桑葚紫红汁水抹去,收回手自己吮了一口。

    他二人调情挑逗,小齐琛都快哭了,他馋宴上的果点

    许久,好不容易皇兄抱自己坐下来,本以为马上就能吃上,谁知皇兄拿了果子却喂给表哥,半点都没顾及自己张了半天的小嘴。

    他瘪着嘴去够齐璟的手,齐璟这才想起怀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崽,忙给他也塞了颗桑葚入口。

    秦洵失笑。

    从前齐璟生怕秦洵跑,患得患失,总是秦洵使性子齐璟宠他,齐璟自己委屈吃醋从不开口,就怕说出来招秦洵厌烦,自从成婚以来秦洵开始纠正齐璟憋话的小毛病,如今齐璟偶尔也能放开跟他闹闹脾气,秦洵不觉得烦,反倒觉得齐璟难得一见的幼稚简直可爱得要了老命,每每都学着齐璟平日哄自己的做法,反过去说一连串的软话哄齐璟。

    宫宴的朝官座位是按官品依次排下,所以每次入秦洵视线范围的大多是熟面孔,自上一轮科举殿试和审职调官后,又多了几张生面孔。

    在长安基本安定下来的田书彦,近日托人将江南旧乡的父母接来京城照顾,上任文举状元郎的一举一动犹有让长安人津津乐道的热度,远远听朝官们交谈之间,不少人都在夸田书彦寒门出孝子,还听到有人说,田状元郎是经过人生二十载的清贫磨砺,才得如今的出人头地,回想时定然感触良多,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缘故。

    田书彦回话,说自己确当感谢从前的一场穷困。

    秦洵正揉着小齐琛的脸,闻言轻嗤一声。

    齐璟:“怎么?”

    “我听不惯这种‘感谢贫穷’的说法。”

    “嗯,我也不喜欢。”齐璟赞同了他。

    实话实说,并不是只为哄他。

    很多时候齐璟都爱听秦洵掰着手指跟他侃侃而谈,但并非是任由秦洵狐媚蛊惑,相反,他恰是极有主见,才常常喜欢询问秦洵的意见,二人交换看法,求同存异,以便两个人过日子愈加默契。

    毕竟人的心性和观念会随着年龄与阅历发生改变,光啃着从前一起长大的老本,拘于过去有限的了解远远不够,往后岁月悠长,还需要更多交流来维持一辈子的亲密无间、心意相通。

    秦洵不喜欢听到的言论,齐璟同样不喜欢。

    感

    谢将自己磨砺成如今模样的贫穷,这种话本就是自我安慰的成分占了大半,就拿田书彦来说,过去的穷困潦倒给他带去诸多不快,给他刻了骨子里的自卑与敏感到不堪一击的自尊,甚至让他滋生恶念,数次行劣,以至于落下把柄让有心人至今都能以此给他难堪,秦洵不认为倘若有的选择,他会选择重新经历一次这样的过去。

    只消回顾一眼,就狼狈不堪。

    表面上道一声谢,不过是在安平岁月里宽慰自己释怀,敷衍外人也自欺欺人,拼命说服自己那些值得。

    值吗?不值。

    若能够选择走上阳关大道,一帆风顺无阻无绊,谁会心甘情愿去受那劳什子的“贫穷洗礼”。

    在那样的过去里,穷困除了带来堆积的苦郁,究竟有什么值得回过头去感谢?该感谢的是父母将自己接来人世间悉心抚养、师长教导和自己多年的勤勉苦读,该感谢从这个人世间受过的一切善意,却根本没必要假惺惺去感谢那什么贫穷洗礼。

    这只会是漂亮周全的场面话,不过一层浮华脆薄的壳子,看上去光鲜亮丽,却轻易就能被一指戳破,暴露出空无一物的内里。

    但他们出身不同阅历不同,以齐璟和秦洵的立场,不过能在谈论时道一声“不喜欢”,却没有资格轻言定论任何一方的对错。

    论喜恶是有感而发,言是非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昭阳公主齐瑶在生辰宴上跳的一支舞是她排练多日的《桃夭》,大红衣裙的美貌少女被一群伴舞簇拥,在宫人抛洒的漫天桃瓣下起舞,曼妙绝伦。

    而昭阳公主与骠骑将军堂从戟的婚约,也在这次生辰宴上,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确定下来,只待精心准备几月,昭阳公主的同母兄长陵亲王督巡封地归来,这位京城第一金枝玉叶便将出嫁,从此与如意郎君相伴一生。

    在齐瑶生辰宴上偶遇楚慎行的插曲,勾出了齐璟的条件反射,而后的几日里他把秦洵看得很紧,正好他们近期就将启程下江南,齐璟已替秦洵向御书馆请了长假,整日简直恨不得把秦洵栓在裤腰带上到哪都带着走,要不是他还会觉得不好意思,怕是

    连去茅房都想把秦洵带在身边。

    憋了几天,秦洵总算忍不住抗议:“齐璟你不能这样!你这是押犯人呢!”

    齐璟心里其实自知过分,但经年患得患失,他压根不敢松懈分毫,只把秦洵搂进怀里温声好话哄着,秦洵看氛围不错趁机撒娇,讨了个离京前与齐珷外出一趟的好处。

    秦洵面对面跨坐在齐璟腿上,手攀着齐璟双肩,把嗓音放得软:“你都这样管着我好几天了,给我喘口气嘛,我保证!我发誓!我不碰酒,我就是去虎哥他们的场子喝喝茶聊聊天,就只有虎哥和他的几个朋友,很快就回来了!”

    齐璟心软,却又不放心:“要不……我陪你去?”

    秦洵笑了,捧起他的脸讨好地往他唇上碰碰:“再过几天就下江南了,你看你这阵子都忙成热锅蚂蚁,你再放着事不做陪我出去游手好闲,今晚不要睡了?”

    齐璟还在犹豫,秦洵已经从他身上撤了下来往门外跑,权当他是答应了,齐璟望着他欢欣雀跃跑走的背影,摇头一笑,心想罢了,近日确实管他太紧,还是别把他闷出病来。

    而当黄昏时分,齐璟看到繁花庭雅间里一群薄纱浓香的花姑娘,小混账优哉游哉半躺软榻,享受着花姑娘喂茶递果的伺候,尤其同在雅间的不止有齐珷和三五友朋,还有让他极其过敏的“那位楚姓旧同窗”,齐璟脑中“嗡”地一声,仿如那根克制情绪的绷弦骤然断裂,他觉得自己中午答应让秦洵踏出景阳殿门,大概是脑子被门挤了。

    一见齐璟面色不善地出现在雅间门口,多少心里有点数的几个在场同伴皆神情尴尬,突然就觉得自己是引诱别人家里人出来偷腥的狐朋狗友,尤其是犯了“没能看住秦三公子”大过的单墨,素来处变不惊的一张木脸登时吓白。

    反观京城纨绔秦三公子,他毫无自觉地懒散靠躺小榻,脸上被不知属于哪个花姑娘的丝巾盖住,惬意地闭目养神,故而并未发现此刻雅间里多出一个人,只知方才给自己递果子的花姑娘停了手,他闭眼估摸着花姑娘坐的位置,朝那处勾了勾手指:“美人儿,再给爷递一个。”

    单墨结结巴巴

    提醒他:“公、公、公子!”

    秦洵不满:“又怎么?就你败兴。”

    单墨:“公子……卑、卑职……”

    秦洵还没听他把话说完,唇瓣就被压上了冰凉的果子,他猜是方才的花姑娘听话地又给他递过来,却略有疑惑对方这次怎么如此逾矩地直接喂来他嘴边,他明明先前交代过别靠自己太近的。

    罢了,没必要直说出来损人脸面,他抬手想接下唇上的果子再自行送进口,借此委婉提醒人家花姑娘注意分寸。

    谁知他手堪堪触到果子,鼻间忽从果子清香中探寻到一丝混掺橘皮气息的熏香味。

    这个时节,肯定没有橘子吃。

    何况自己亲手调制的熏香,他熟悉得要命。

    秦洵身子一僵,连带着唇边笑意都似凝结,连掀开遮目丝巾看一眼的胆量也无。

    这位“花姑娘”则指尖一使劲,直接把果子塞进了他嘴里,而后若无其事在他这张小榻坐下,身子碰上秦洵的腿,秦洵心虚地往边上挪挪腿,就听“花姑娘”冷沉的嗓音道:“怎么了爷,伺候得不满意?”

    声音的来源离得很近,齐璟开口前秦洵就已在汗毛倒竖的状态下,依靠直觉感到齐璟朝自己倾身压下,他悄悄睁眼,透过半透明的丝巾与齐璟模糊着四目相对。虽然当着外人的面两人身躯之间保持了距离,并无相贴触感,但那扑面而来的压迫让秦洵直往后缩。

    齐璟说话放慢了语速,任谁都捕捉到了他拖在音调中的危险感,尤其是此刻与他距离最近的秦洵。

    秦洵额上冒汗,正在脑中快速筛过一条条有可能平息齐璟怒气的软话,还遮在脸上的丝巾就被齐璟伸指挑落,一双惶然的深蓝眸子清晰撞进齐璟眼中。

    还知道怕。齐璟心下冷哼,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秦洵小心翼翼往周围一瞟,将雅间里当下的光景扫了一圈,才发现不管是同行的友人,还是来招待他们的花姑娘,都已闭口不言,甚至原先靠近秦洵小榻而坐的都识趣地端了杯盏远远避开,谁都看出此刻气氛不对劲,也谁都不敢轻易招惹黑着脸找上门来的大瘟神。

    怎么看他现在都像被捉奸

    啊,秦洵心里哀嚎。

    他不敢再跟齐璟对视,敛眸看向随齐璟倾身动作垂下的衣袂,试探着伸手拉住,轻声唤:“哥。”不管怎么样,齐璟肯定不会当着外人的面给他没脸。

    齐璟淡淡一声“嗯”,算是应他了。

    天地良心,秦洵今日跟齐璟磨了半天讨来一趟出门准许,一开始还真不是冲风月场所来的。

    齐珷确实在昭阳公主生辰宴那日又邀了他一回,定的日子便是今天,当时秦洵还不确定能不能说动齐璟,没给齐珷准话,只约在未时整宫门处见,若过了时辰他不在宫门,便是没能讨得齐璟的准许,没法赴约,齐珷离去便好,不必再多候他。

    齐珷在宫门见到秦洵着实高兴,还不忘调侃他居然能在归城管束下抽身,该不会是没有报备偷溜出来,那事后做皇兄的可担不起归城的责怪。

    秦洵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自己这趟是讨着“通行令”的,绝对不会玩到中途有家里人来捉,出宫没多久与等候的齐珷友人们会合,秦洵与他们平日交情不多,只瞧得面熟,但各人都通晓长安城的交际路子,一来二去地打趣几句,秦洵很容易就跟这些京城年少们拉近关系,抛了身份唤起表字来。

    一行人中还有上任武举状元、昭合公主齐珊的驸马爷裴英杰,秦洵讶然一瞬,想到人家毕竟是梁王齐若愚的亲妹夫,平日会与虎哥结伴外出也不奇怪。

    起先几人还规规矩矩去牡丹亭听了一场新排的戏,结束后秦洵却被他们带到了繁花庭门口,他眼皮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工作方面有一些原因,没办法维持日更,今天起改为隔日更,对一直在支持鼓励的读者小天使很愧疚,我努力在每周末抽空加更,请大家海涵。

    本来这章该放在昨天更新然后说明改更新频率的,但我昨晚码字时候在电脑前打起盹了,实在撑不住延到今天来更,万分抱歉!!!

    ps:突然想说一下齐璟,他因为从小经历,性格里其实有一部分偏执的成分在,占有欲、控制欲都比较强,作为小说人物或许能戳中好这口的萌点(比如我),但是现实里大家如果遇到性格

    、心理有偏执倾向的,一定要谨慎啊。

    小说能凭个人想法做设定,我可以设定齐璟绝对不会伤害阿洵,他的偏执和控制欲也在阿洵的容忍限度内,但现实里我们没法决定别人的一切行为,也探究不了别人的一切想法,根本不能确定别人究竟会不会伤害自己,不管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在外面都要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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