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生——审判
实验室的墙壁总爱刷成纯白色，白的刺眼。一点点杂质在这样的白中都会变得显眼。这样的白，是纯净的象征，似乎这样实验室，似乎才代表里面的实验物品都不被污染。
这是周颜的专属实验室，里面的仪器都是联盟最顶尖的。从她有记忆开始似乎就没有离开这样的环境，她似乎为科学而生，也可能就要为科学而死。
周颜静静的盯着仪器，看着绿色的液体从提纯器中一滴一滴流出。青果绿色，是生命的颜色，也是顾栩喜欢的颜色。他们曾一起猜想，能成为联盟希望的药剂的颜色会是什么颜色，根据这种药剂的化学式构成，周颜认为应该是蓝色或是无色，顾栩希望是绿色，联盟已经很久没见过植物的颜色了。周颜笑他，绿色听起来像让白雪公主中毒的魔药，这样的颜色没有人会愿意用这种药。顾栩说周颜幼稚，谁还看一千多年前的童话故事。那时他们眼中只有彼此，顾栩很久没有这样对自己笑过了。
这样的结构不应该有绿色，可能是蓝太过浓郁，至少肉眼看起来确实是青果绿，没有魔药那种看起来很危险的绿，是看起来生机勃勃的绿。
仪器发出提纯完毕的声音，这是终期实验的产物，接下来，药剂将被用于临床试验，成功的话，整个联盟都将摆脱感染。
周颜将药剂放入恒温箱，周颜测试过在-27c~-24c之下，药品活性将被最大保持且能维持28天以上。经过三层消毒，周颜脱下防护服走出实验室。
常年不见阳光的白让她快和实验室的白融为一体，脱下防护服的周颜，就像就像实验室里抠出了一块走向人世。
几乎是开门走出的一刹那，无数的眼睛盯向周颜，有军方的、有研究员、有医疗队，上百双眼睛，无不带着期待。
“实验成功吗？”以为中年人率先出声。周颜不认识他，但根据他的肩章，周颜判断此人军衔应当不低。
“嗯，当然。”
“不愧是周颜。你是整个联盟的骄傲，整个联盟都会为你喝彩，你值得联盟所有的荣誉。”中年人十分兴奋。
“裴将军，让我们研究院的先接手，进一步实验测试稳定性，您看怎么样？”一个看起来是研究院领导样子的人出声。研究院的人早就跃跃欲试，碍于被叫做裴将军的人过于兴奋，也不好直接上手。
“是！专业的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做，周小姐先休息，剩下的工作由研究院和医疗队接手，你们多交流。”
周颜掏出一个存储器，交给了研究院的人：“数据都在里面，其余的我没什么要交代的了。”
接过存储器的工作人员闻言立刻重视起来，将存储器认真收好。
裴将军见周颜脸色并不好，不知道是本身肤白，还是太过劳累，跟周颜说道：“好好好，刘副官快带周小姐回去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都安排好了，哎，小顾你怎么杵那不动的，你现在就一个任务，就是照顾好周小姐。”
周颜问言，顺着裴将军话音的方向，穿过重重人海，看到了日思夜想的身影。他个子高，但是人堆的太多了，周颜才没有一出实验室就看到他。顾栩抱着手臂，斜靠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即使是靠着墙，肩背永远都是直的，一点也没有松松垮垮。如果实在从前，周颜只当他不喜欢扎在人堆里，而现在，周颜却不确定，他是不是不想见自己，又或者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剩她想的那种情谊。
“周小姐请。”被唤作刘副官的人在前面带路。
而周颜却径直走到顾栩身边，她不敢看顾栩的眼睛，生怕从里面看见厌恶或者冷漠。周颜小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不需要问这么多。”周颜从顾栩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感情。
“是要审判我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
“好。”周颜点点头。
周颜低着头，看着顾栩的鞋面从眼前走过，跟在顾栩的后面。
她是罪人，应当永世活在地狱之中，不配被饶恕。
周颜走在顾栩身后，慢慢滑到顾栩左后方，在左侧军靴上方裤脚的暗袋里，顾栩习惯别着一把军刀，这种几乎被淘汰了的冷兵器，在近身时有时能有关键一用。
军刀上有机关，为了方便在有危险时能够瞬间弹出。她曾央求顾栩教她用过，顾栩对她从不设防，几乎有求必应，哪怕是这种保命的机关，也敞开了让她玩。
出口就在前方，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因为污染，联盟的天空大部分时间都是灰蒙蒙的，今天却有个难得的好天气。
外面的停了一排军车，如果再不拔出军刀，将再也没有机会。周颜见过那种严密的看管，不过给人留一丝一毫自绝于世的机会，即使自己交出所有的研究数据，也要一遍一遍回忆、叙述曾经
痛苦的记忆，直到所有审判结束。
神啊，我知道我不可被饶恕，但请你允许我再逃离一回，我愿去地狱恕罪。
顾栩感到左腿后侧一轻，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像是本能反应，顾栩伸出手，一朵血花炸开在周颜胸前。
“啊！周小姐。”
所有人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悦，这一变故让众人几乎反应不过来。
泪从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微红的眼眶将整张脸衬托的更加苍白可怜，周颜感觉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在顾栩怀里。
“你做什么！”顾栩眼中不满红血丝，盯着周颜，如困兽咆哮。
“我应得的，让路西法带我走。”
“谁都带不走你，你要活着赎罪。”说罢顾栩抱起周颜，走去慌乱中迅速，准备好的医疗室。
49区
居民楼内，一个小男孩不小心按开了电视，电视里的广告正播放着家喻户晓的植物油品牌广告。小男孩的妈妈快速从厨房中走出来，一把抢过小男孩手中的电视遥控器，然后迅速关上了电视。
不过四五岁的男孩正要不满的哭喊，一抬头看见母亲严肃带着警告的眼神，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男孩母亲冲男孩摇摇头，然后将手中的植物油大半倒在男孩身上，只留下少许浇在自己身上。家喻户晓用来做饭的植物油，已经变成了未感染者能利用的最好的防范工具，能用来掩盖自己的气味。
做完这一切，男孩母亲抱起男孩走进卧室，悄悄躲在衣柜里。
这间房子并不是母子二人的家，两人的家在底层，但为了不被路过的感染者发现，两人躲到了顶层。感染者凶残而机械，虽然会搜寻幸存者，但是基本不会有耐心搜索到顶楼，因此，顶楼是最安全的。
撤退非常仓促，这户人家没有什么机会带走什么东西，衣柜里塞满了衣服，母亲花了一些力气把衣柜清理出一小片空地，然后在把自己和儿子缩进去。
原本母子二人是要和这栋楼的所有居民一起撤退。然而，母亲却选择带着孩子留下，等他们在电网基站坚守到最后一刻的丈夫完成任务归来一起撤退。不同批次的撤退者可能要被分散送入不同的安全区，他们一家曾经约定，永远不要分开，于是母亲选择留下等待丈夫。救援队伍确认此处安全之后，留下通讯设备，带着大部队先行撤离。只是谁也没想到感染扩散这么快，感染者的队伍逼近如此迅速。母亲十五分钟受到通知，感染者已经进入两人所在街区，安全区通知两人迅速找地方躲避，掩盖自身气味不要出声，等待救援队救援。
吱嘎，吱嘎。
两人刚躲进衣柜没多久，外面就传来脚不声，但这脚步声还伴随着奇怪的声音，像是久坐的人伸懒腰时发出的噼啪声。
是丈夫回来了吗？
母亲想要一探究竟，她轻轻挪动身体，将眼睛贴在衣柜的缝隙上。
外面是一片红色，或许是被什么挡住了。
母亲刚要挪动角度，以获得更大的视角。突然，红色一下子变小，她的视野瞬间开阔，然后看到了这辈子永远忘不掉的景象。
那红色是一只眼睛，正随着眼睛的主人慢慢远离。为什么要用随，是因为那眼睛根本不在眼眶里，而是挂在那人眼眶外。是感染者，那感染者身上的骨头似乎受过重击手和脚都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角度，而整个人竟然还活动自如，因此发出一种恐怖的噼啪声。
母亲克制住恐惧，立刻捂住儿子的眼睛和口鼻，不愿儿子看到这一景象，也怕儿子的呼吸引来感染者。
感染者是怎么找到顶楼的，又是怎么破门而入却没有一丝声响？母亲此刻无法深究，她只能缩在原地，等待救援，等待奇迹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