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年
胡婧婷出去跟服务员要完果盘就没打算回去，又到落地窗边点了根烟。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人们都可劲儿往b市钻，这个破地儿除了人多生活压力大，真不知道有什么好。
“原来你在这儿。”
胡婧婷回身就看见肖毅走了过来。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笑看着她。肖毅的眼睛很大很亮，皮肤又白，面部轮廓清晰却又流畅，嘴角微微上翘，让人总感觉在笑，看上去又阳光又温暖。
十年过去了，他长高了不少，样子除了更成熟更帅气，几乎没有变化。当年自己几乎是一见钟情似的栽了进去，摔得到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有事吗？”
肖毅漫不经心地走过去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里是两片口香糖：“还是少抽烟的好，说过你多少次了，你怎么总不听呢？”
这些话听进胡婧婷的耳里好听又刺耳，在他们经历了那些之后他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这么跟她说话？就像十年前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好像这空白的十年只是一场浑浑噩噩的梦。
胡婧婷笑了一下：“算了，有些习惯本来就改不了。”
肖毅点点头，把口香糖收了起来：“你不会还记着十年前的事吧？我都忘记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吧。”
胡婧婷微愣，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忘记了就好，不过我还是应该说句对不起。”
胡婧婷尤能记起十年前的肖毅赤红着一双眼睛，一遍遍问他为什么的样子，那么可怕，那么无助，那么让人心碎。
如今他说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也好。十年终究是改变了很多很多事情。
肖毅笑了笑，儒雅随和的模样：“干嘛对不起呢，我得谢谢你呢，让我成长了很多。”
这句话在胡婧婷耳朵里就是□□裸的讽刺，
他却眉眼温柔笑得人畜无害的模样，胡婧婷猛抽了一口烟，低下头不让肖毅看到自己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肖毅哈哈笑道：“你是想开溜吧，没关系，改天再聚也是一样的。这里的确太吵了，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胡婧婷没有回包间，直接给赵曼发了条微信就走了。
赵曼的微信很快回了过来：“你干嘛呀，就因为肖毅吗？我都和班长说好了，一会儿去你酒吧给你捧场。”
胡婧婷回：“你们自己去吧，我不舒服先回了。”回完直接关了手机。
肖毅看着胡婧婷低头摆弄手机的背影，她的头发拨在一边的肩膀上，露出一段白皙柔嫩的脖子，好像还带着诱人的香气。他觉得自己以前忒嫩了，像个大傻逼似的，那么美味的食物送到嘴边了都不知道张嘴，非要跟人家谈什么感情，谈个屁，人家只是喜欢玩儿罢了。
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小狐狸，看你这次还能往哪儿跑！
等胡婧婷坐进出租车报完地址才彻底的放松了下来。这顿饭简直吃了她一层皮。
不知道肖毅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单独再见她不成？这简直要她的命，还是算了，饶了她吧。
回到家里胡婧婷还有些晕乎，她和肖毅见面了？跨越十年就这样毫无征兆毫无波澜的见面了，不对，她还报销了一双鞋子，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双鞋，花了好几百大洋买的呢。
刚刚洗了澡躺到床上，电话就响了起来，她一看那串数字就皱起了眉头。虽然没有存着这个号码的名字，但是她一眼就知道是谁，她妈！
她把电话静音，扔到一边任它自生自灭。
可是那电话不依不饶的一直打过来。
打到第三遍她终于烦了，不情不愿的按了通话键：“干嘛？”
那头传来一个比她更呛的声音：“你吃呛药啦？吼什么吼？我是你妈！”
胡婧婷翻了个白眼，她从来没觉得吴兰芝是她妈，倒像是她的债主。她不说话等着那头继续说。
“我告诉你，你再不愿意认我，我也是你妈！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就那么从家里出去吗？是你爸出轨，你爸对不起我的！别以为你跑出去就算了，你赶紧回来给我把房子过户了。”
胡婧婷半眯着眼睛听她妈唠叨完，连说句话的心思都没了，z市那套房子吴兰芝跟她要了好久，从一开始的软磨硬泡到现在的态度强硬，她一直敷衍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她呼了两口气才道：“改天有时间吧。”
“不行，你赶紧给我回来，那房子我着急用，反正你也不住，放着也是浪费。”
胡婧婷听见那头一个浑厚粗噶的男声吼道：“早告诉你那死丫头就是敷衍你，你还不信，你看她眼里还有你这个妈吗？根本就是个掉进钱眼儿里的小畜牲，你还跟她讲亲情呢，你个傻逼！”
胡婧婷一听就知道是他妈那个现任老公，立即骂了一句：“我□□大爷！你他妈算老几？是不是打你打的不够，你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那男人可能被推出了房间，吼叫的声音小了下去。
一阵提提踏踏的声音过后，吴兰芝厉声道：“你那个房子留着有什么用，舟舟是你的亲弟弟，你把房子给他能怎么滴？你真掉钱眼儿里了！”
胡婧婷今天从出门开始就没有顺心过一刻，此刻终于被这种不讲半点情份的语气给彻底激怒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你就这么上赶着倒贴老李家，你他妈是他们家买的奴隶啊？！那房子是我爸给我的，我为什么要给你？你觉得你生了我了不起是吧。我告诉你，我他妈一天都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有本事就弄死我，我他妈把这条烂命还给你！”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一脚踢翻了床边的梳妆凳。眼睛酸涩的厉害，有什么东西鼓噪着要冲出来，但是她不允许，她早就不允许自己再为那个女人哭了。
这个时候她是真的睡不着了，走到客厅点了根烟狠狠抽了几口，才舒心了点儿，但还是睡不着，刚刚本就朦胧的睡意已经完全没有了。
过了没一会儿，杨诚打过来电话问他为什么走了？她实在没心力去应付他了，随口聊了两句就想挂电话，杨诚及时叫了她一声：“哎哎，别挂，你情绪不高啊。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猜的真他妈准，胡婧婷叹了口气，说了句：“困了！”就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换了件衣服出了门，买了两瓶酒回家。
她没有酗酒的习惯，也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喝过酒了，几乎忘记了醉酒是什么感觉，她也不想去回忆，关于肖毅的一切都是禁忌，她在心里埋藏了十年，今天却一下子全给挖了出来。
她从冰箱里找了点零食就着喝了一小口。白酒辛辣刺激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胃里，她一瞬间就感觉身体里热呼呼的。
她喝了小半杯就变得晕乎乎的，脚底下跟踩着棉花似的，晃晃悠悠进了房间倒头就睡了。只是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脑子里全是以前的事儿，就像一场一直播放不能按下暂停键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