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只大白猫
有什么东西“隆隆”掠过上空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谢西洲和栾川抬头望去，一架直升飞机飞过了他们头顶，向宽阔的地带驶去。
栾川眸光微动：“此为何物？”
谢西洲学着栾川组词的逻辑随口说了句：“是神秘空中铁盒。”
栾川没说话，不发一语地看着谢西洲。谢西洲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耳边还挂着一串细小的白色羽毛流苏，随着主人轻微的动作，在光线下轻轻摇动。
栾川没说话，目光坦然单纯。
他竟然信了。
谢西洲头一次有一种欺骗小孩的负罪感，想起这位还是自己的任务目标，他心念一动，再让系统查了查对方现在的洗白值。
【—99】
【经管理局鉴定，此人物危险等级仍然为超高风险，请您继续努力】
不是99，也不是999，还是—99。
栾川气质实在是太干净了，而且看上去没有什么坏心思，倒像是吸引别人坏心思的那类人，完全不像是顶着高风险洗白值的高危人员。
如果是辛那样恶意明显的，倒更好对付一些，面对栾川，谢西洲只感觉事情有些棘手。
为什么对方会黑化来到这个世界？
他想起某些游戏里可以通过送礼刷好感度，升到一定程度也许可以打听出什么，思考片刻，便在手机上点了一杯奶茶：
“天气太热了，喝点什么吧，你喜欢什么口味的……不，你是不是还没喝过奶茶？”
栾川微微颔首，睫毛垂了下来，像是不太好意思地放低目光，望着谢西洲脖子开口。
“昨日我才来到这个世界，对这里，很陌生。”
栾川再次抬起眼时，灰色的眼珠盯住谢西洲，像是无声无息就能看透一切情绪，他拿出原先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红纸：
“因为举荐文书，才有人告诉我，往这里来。”
谢西洲瞄了一眼那张纸。
他竟然把录取通知书叫举荐文书，果然是从古代穿越来的没错了。
栾川：“你没有询问我身份，似乎并不意外。你是何人？”
那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我叫谢西洲。”即使被一双这样的眼睛盯着，谢西洲也没有任何慌乱的表现，巧妙地将自己身份换了个说法：
“是负责对接你们的工作人员，你可以信任我。”
栾川抿了抿唇，苍白手指动了动，也不知道信没信。
奶茶这时候好了，谅解栾川没有这种经历，谢西洲亲自过去帮他拿，结果回来的时候手里不仅拿着一杯奶茶，还带了个奇怪的东西。
“神秘章鱼怪。”
谢西洲已经习惯了用栾川的思考方式和对方说话，把手上的粉色情绪章鱼递给他，“今天奶茶店有活动，第一百五十位顾客送只这个。”
栾川与小章鱼圆圆的双眼对视上，眸中闪过一丝什么。
“多谢。”
他一并接过，谢西洲指导他怎么把章鱼翻面，随手一扒拉，粉色笑脸章鱼就变成了绿色臭脸章鱼。
“可以变换心情。”
栾川眼睛微微亮了亮，那种透露出丝毫好奇的神情让谢西洲一种自己在哄骗拐卖无知少年的感觉。
栾川：“这个世界，神奇。”
他像是很少开口说话，语句也不怎么通顺，一路上看到手机汽车直升机都没什么反应，这回看到小章鱼反倒起了波澜。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几声狗叫，声音近在咫尺，栾川眸光波动，往四周望了望，没发现任何一条犬类生物。
他对这个世界并不熟悉，难道说其他生物也会发出这样的叫声吗？
然而当谢西洲接起手机：“喂？”
狗叫就没有了。
栾川继续盯谢西洲。
谢西洲：“过去……？不要。”
“……好吧。”
不知道那个叫“手机”的神器里说了什么，谢西洲接完就调转了脚步：
“你会自己报道吗？就是拿着你这张举荐文书，然后往那边……”
他解释了一堆，最后拍了拍栾川清瘦的肩膀：“我有点事先离开，你加油。”
谢西洲匆匆离开了。
栾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去，肩膀上貌似还残留着对方触碰而传来的体温。
很陌生的感觉，从来没人这么对他说过话，也没人这么细心地教他，没人这么碰过他。
明明想躲开的。对方很弱，即使栾川损失了大部分力量，仍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对方杀死。
他可以掌控这个谎话连篇的人类的生命。
刚刚就可以的。
他想到自己看到的对方纤细的脖颈。
但他初来乍到，还有太多变数难以掌握。不如先留下这个家伙，再从长计议，就像他多年来为欺骗天道做的一样。
更何况，对方那部“手机”好像可以传出犬类的叫声，这让栾川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小宠物，小家伙被剥皮而死时像是怕他伤心，一声也没叫。修行的天鹿台终年凄凉无人，一只多余的活物也没有，他已经很久没听见过这种声音了。
他突然也想拥有一件一样的神器。
栾川低头看手上的小章鱼，被自己亲手削剪的一头短发前端有些长，细碎刘海遮住了眼帘，左边有一缕发丝掉落出来，是一抹冰冷的挑白。
原本应该有些阴郁的发型放在他的脸上，却衬得人像是只放在精致橱窗的、无比苍白的美丽木偶。
艳红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一根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轻碰了下绿色臭脸章鱼的脚。
有点软。
几不可闻的清冷声音消散在空中。
“先……留你一命。”
……
谢西洲的电话铃声是一串狗叫，他丝毫没察觉到这相当间接救了自己一命，甚至没意识到他觉得“乖巧”“好说话”“不好意思”的栾川想了些什么。
此时他正赶向操场，期间看见不少人都往那边凑着热闹。
谢西洲忽然想起来那条被群嘲的校园墙。
“墙，我是这届大一新生，行李有点多，请问可以用直升飞机直接带过来吗？”
……忽然觉得有点合理是怎么回事。
这时3003的小奶音猝不及防地出现：
【宿主，我感觉到了令统不安的气息】
“怎么了？”
想到神秘男人说过的话，谢西洲顿了一下，心中有了个猜测，“又是那伙人？”
【不清楚，我感觉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
3003都能把冲栾川丢石子的小孩当成危险人物，谢西洲已经不奇怪了，更何况这一天运动量实在是太大了，他怎么说也是大病初愈，此时身体出现些许疲惫的感觉。
他用指节揉了揉高挺的眉骨：“走一步看一步吧。”
“稀粥！”恰好有人在喊谢西洲，他放下手，华乐乐已经跑了过来，他看上去是一路跑过来的，脸颊泛红晕：“咱们快去操场围观吧！”
刚刚就是华乐乐给谢西洲打的电话，他语气有种诡异的兴奋，谢西洲本能觉得不对劲：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刚刚不是和你说了吗？来的是个大帅哥，更重要的是，他爷爷是那位啊！”华乐乐星星眼：“著名的大科学家严从恩！”
这个名字谢西洲也知道。
严从恩是国际知名的物理学家兼导师，这些年率领团队攻坚克难，突破了许多技术壁垒，让无数幻想中的技术成为现实。
比如最近在某平台传疯了的宫廷悬浮阶梯，光是那梦幻的外表、精密的数据图就让严老收获了大量粉丝。
谢西洲能够理解大家对这种科学家有兴趣，但这次来的不过是他的孙子而已，严老自己又不会来。
“至于吗？”
谢西洲费解地摁了摁眉心。
华乐乐笑容不变，双手合十：“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啦，就是很想见到直升机的主人……总感觉一想到就很开心。”
这话说得很奇怪，华乐乐平常就算再怎么八卦，因为家里和娱乐圈多多少少有点关系，跟着父母见过很多帅哥美女和富贵精英阶层，也不至于对一个一面都没见过的人这么失态。
要不是看这次来的人似乎是自己的任务目标，谢西洲绝对不愿意来凑这个热闹。
见谢西洲没吭声，华乐乐心大地拉着他的手臂：
“走啦，陪我嘛，而且你的拍照技术真的很棒……”
刚走没两步，华乐乐忽然直愣愣地顿在一颗大树下，往上望着，语气猝然变化：
“不好！！”
他声音太大，谢西洲离得近，捂住耳朵，同样非常大声地喊了回去：
“怎么了！！”
华乐乐差点被谢西洲这报复的一声震聋，连忙捂住耳朵：“快看树上！”
谢西洲眯起眼望了过去。
天气很晴，这时刚好又是一天中阳光最盛的时候，夏日的热意透过薄薄的白t烙在身上。
谢西洲莫名烦躁，扯了扯宽松的领口，颊边的头发有点长了，挡视线，他将其拨到耳廓后面去，却在目光定格的一瞬间停止了动作。
那是一只猫。
准确来说，是一只白色的漂亮大猫。
它正趴伏在树枝上，毛茸茸看起来很好摸的大尾巴懒洋洋竖在空中，时不时轻飘飘一摆。一双虎眼石般的金色双眸因为太阳光刺激微微闭合，三角形的耳朵偶尔颤动两下，耳尖一层长绒毛显得更加慵懒，似乎正在午后小憩。
阳光洒在它厚实发亮的皮毛上，衬得更为柔软顺滑，就像撒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糖霜。
大概是两人动静有点大，白猫慢慢睁开眼，朝下看过来，对上谢西洲的眼神之后，鼻尖轻轻“哼”地呼出一口气。
谢西洲没在意那么多，注意力全被这只疑似缅因猫的漂亮大猫吸引住了，指尖都不自觉地搓了搓。
它看起来真好摸啊。
他比了一下树的高度，又有些疑惑，这猫是怎么上去的？
然而华乐乐的关注点却在另一方面上，他捂住脑袋，嘴里碎碎念，不住哀嚎：
“完蛋了！完了！快！快把它弄下来！”
谢西洲：“又怎么了？”
华乐乐指着那只已经警告性眯起眼的大猫，眼神惊恐：
“高树挂，高数挂啊！！我上个学期已经挂了两次了导致这个学期重修，这一定是我不诚心礼佛的结果！我已经敲了很久的木鱼了，不要再让我看到这种不祥的征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