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愚人
辨识性的光源忽然消失 ,意识到什么的赫巴立即抬起头 ,向下一看 ,女巫不知从哪拿来的小布毯子盖住了整个上半身 ,活脱脱像是个游乐场幽灵 ,艰难的从只有半臂宽的缝隙里举着酒精瓶子对准自己收在桌底的手。
“你在干什么?”
半恼的双手掀开人的被子 ,说到 。
“你说不想看到我 ,但我想给你消毒 。”
女巫伸手抓住了自己的左手 ,温柔的扣着 ,没有扯疼一寸伤口 。这才算是第一次看清人的脸 ,两头稍尖的圆眼从眼后稍稍下垂 ,睫毛簇簇分明 ,稚嫩的脸看不出什么下颌线 ,前窄后宽的眉毛向中间聚拢成一个平八 ,稍侧了侧脸 ,墨绿的发丝从鼻梁滑落 。不知是晕了头的睡意还是什么 ,女巫居然长了张天使的脸 。
“以及 ,我很抱歉 得里斯 。”
“你不需要抱歉 ,该抱歉的是我 。”
将手收进怀里 ,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 ,将头别到了另一边 。
“为什么你要抱歉?”
“这是反讽…算了,我和你费什么话”
侧头过去愤愤的瞪了人一眼就又失去力气 ,将头撇到一边 ,很快低了下去 。
“我的意思是……”
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对方的地盘,刚要说话的嘴张了张 。
“我想一个人静静 。”
女巫没有说话 ,只是将被子卷到怀中 ,侧身挤进铁皮小屋 ,坐到了赫巴对面 。安静的闭上眼睛 。
赫巴当然注意到了这个家伙 ,火又上来了 抬头怒斥。
“你知不知道你给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话刚吼出口 ,两个人似乎都被吓了一跳 ,赫巴心底难忍的委屈从眼眶涌出 ,将眼球包裹 。极力低头掩藏划过脸颊的羞耻的温热 ,难以启齿的说着抱歉 。
“……今天过的很糟糕吧”
抬头看向发话方 ,吉玛担忧的眼神充满了怜惜 ,自己竟然能读懂机器的表情 ,一定是自作多情多了 。刚咽下去没多久的胶囊味随着嘤嘤的回应跑出 。
“是 。”
下一秒便如同个泄了气的气球般趴睡在了桌面 。吉玛犹豫着伸手 ,轻轻抚在了人黑粉相交的乱发 。
像被触碰的含羞草 ,赫巴瞬间往回缩了缩 。
“不要碰我 。”
吉玛收回了手 。
自然醒来 ,没有被任何噩梦和闹钟暴力唤醒 ,就这么睁眼 。陌生的原木色木纹天花板仿佛好像住进了树里 。疲惫的眨了几下眼睛 ,一股更加陌生甚至这辈子都没有闻到过的气味扑鼻而来 ,立即坐起身将头三百六十度转了个遍。琳琅满目随处可见的植物元素包围了整个开放的二楼 ,护栏都只是几根树杆和麻绳充当的 ,在床边的两扇窗户都努力的被布临时遮挡 ,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
其中一块熟悉的浅亚麻色短布吸引了注意和记忆 ,内心隐隐的发现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 ,凑巧此时楼下传来的切菜声传入耳朵 。手忙脚乱的下床 ,注意到穿戴完好算是个最好的消息了 。就在此时那短出一块的亚麻色短布溜进了一小片阳光 ,正巧在床头柜的水杯上折射 。
整齐摆放在方纸上的一小堆药丸恰巧是一次的服用量 ,药瓶和美工刀也一样不落的摆在桌面 。拿起水杯摘下杯口的纸条 。
[按时吃药]
四个如同打印的手写字赫然排在上头 ,但此时少吃一次也不要紧了 ,起身就一溜烟冲下楼 ,在最后几阶木色楼梯上与女巫莫名对视 。
“你醒了?”
吉玛说完话再做表情的习惯自己还是习惯不了 。
立刻挪开视线观察全屋 。
“啊对 ,你叫 吉玛对吧?你 在 做什么?”
“你喜欢直接叫名吗?我没有意见 。”
犹豫着低头 下了最后几节楼梯 ,贴墙在吉玛身后好几米远处的橱柜前驻足 ,有意无意的瞄了眼料理台上的小刀 。
“以及,得利斯 我很抱歉偷看你的东西 ,我只是无意看见药物的名称 。”
“这个没关系 没关系 。你在煮什么?”
眼睛在那散发着刺鼻腥味的大锅上挪都挪不开 ,难忍的皱了皱眉 ,下意识用手攒成拳堵在口鼻前 。
“魔药。”
“啊?”
女巫烹煮魔药这也太符合设定了 ,这样想着不禁伸直脑袋往灶台上的不锈钢锅看去 ,这时候才注意到了灶台窗户边挂满了干枯的一簇簇植物 。
吉玛将炉火熄灭 ,盛了一碗橙褐色的清汤到一旁的瓷碗 。
“那你 ,弄的是什么药?”
“缓解忧郁情绪的草药。我有参照有效医疗调配 。还很烫,请小心 。”
听到吉玛的回答从内心到外表无一不为之错愕 ,都忘了该怎么伸手接东西,只是瞪圆了眼往那碗水里看去,脑内早已想着飞回电视台报告这人类近代史上天大的发现 。
“草药?类似中药?你在开玩笑吧?”
“类似 而且我没有在开玩笑 。”
“不是 ,我想说 ,那些是真的 草 药吗?窗上那些也是真的?我的意思是 ,大部分的植物早就在这个世界上灭绝二十多年了 。就算在册还能发挥价值的干花草 ,也个个都价值连城 你。”
极力压制着手舞足蹈的心情 ,差点就要说起对方的案底 ,唯恐激怒对方还是刹停了嘴 ,虽然吉玛的样子看上去似乎连生气是什么都不知道 。
“你想要走近点看看吗? ”
得到了人的许可,半信半疑的看着人的眼睛走近 ,试探着看向不锈钢的高锅 ,又反过来看看桌上被人切了一半的不知名干药 。一时间的新奇愣在了原地 。
“我草 。”
“嗯?我的白柄刀呢?”
忽然低头寻找刀具的吉玛让自己回过了神 ,尴尬的将藏在身侧的白柄刀递了回去 。
“在 这 。”
“我并不是有意收回只刀具对人类而言有点危险,以及 ,能听我说个请求吗?得里斯”
吉玛一边接过刀柄,一手藏进收纳盒的盒顶 ,转过身来正面赫巴 。
“当然 ,只要你同意让我把这些上交给国家 ,我会听你的要求,什么都听 。”
“…这个…… ”
意识到吉玛的为难和凝固的空气 ,带着得寸进尺的罪恶感再次开口 。
“或者我可以先听听是什么 ,如果我能轻易做到的 ,也不用那么大报酬 。”
见到吉玛的眉头终于放下 ,自己的心里也松了口气 。
“和我一起住在这吧?”
“哈??”
看着女巫的帽子赫巴的脸也逐渐变的和那一样铁青 ,仿佛刚刚听那句话的耳朵不是自己的 ,难以自控的惶恐起来 ,汗毛直竖 。又马上孜孜不倦的叨叨起来 。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你到底要干什么?虽然这么说带有歧视我很抱歉 ,相信我 我只是想确保自己是安全的 ,当然你可能也不会告诉我但 为什么?”
“停下得里斯 ,我只是想对我为你造成的伤害而做出能够做到的补偿 。我很抱歉擅自上门还引起骚动 。还 ,让你被赶走了 。”
虽然话非常暖心 ,但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形物体的嘴里对自己说出来就是听的浑身不自在 ,更何况是造成自己人生以来最糟糕的两天的罪魁祸首。仿佛整个头都泡在半干的水泥里 。
“那就答应我将这些植物上交国家?”
“……这个…我很抱歉我做不到 。”
“为什么?这些是你从公民那偷来的吧?还回去是应该的 ,盗窃就是盗窃,之后你要承担的一切法律后果也是应该的 。”
冰封的空气就算是烧开的暖汤也化不开 ,冷淡的亲眼看着女巫的摄像头从自己身上挪开 ,垂到了地上 ,背到了后方墙角里的壁炉
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十多秒,女巫才再次开口。
“我能向母神和父神发誓 ,我有以其他方式将植物归还 ,而且 我绝对不可能以力量伤害任何活物 。”
这时 ,那布满蛛网尘灰的复古的壁炉上 ,两支颜色各一的大蜡烛吸引了赫巴的注意力 ,上面奇怪的圆形符号从未在哪个主流宗教里见过 。
“那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拒绝 。”
“为什么?”
坚定要在今天问出个所以然的势态被对方同样的眼神塞住了嘴 。在短暂的肃静后 ,绿女巫再次开口 。
“根据昨天一天下来的观察人们对自己不信任的人所说出的话信任度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 ,甚至更低 ,就算我现在告诉你答案你也一定会再去求证 ,既然最后的终点都是疑问 ,不如一开始就直面谜团快捷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