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谈判破裂
秦宋大致描述了一番从安铂城遇见陆晦明一直到今天秦唐逃脱的事情经过。
“总之，他答应暂时跟我保持连接关系，一直到抓回秦唐，找到安全解除的办法。”
说完父子俩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秦宋感到有些尴尬，毕竟是谁都未曾设想过的乌龙事件……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老头儿的表情，却惊悚地发现他爹眼眶里竟然闪烁着可疑的水光。
雷涅尔深吸一口气，揩了揩眼角，靠向露台栏杆边冲楼下的管家大声喊道，“苏汀！！！让中央集市的联邦特产店送两根【高香】过来，要最高最贵的那种！”
“遵命，陛下。”苏汀微笑着弯腰致意，从围裙的蝴蝶结后露出了软软的羊尾巴，然后她熟练地打开通讯器开始安排手底下的小羊们干活儿。
虽然，她也不明白什么叫“高香”。总之跟“香”字沾边的东西全都买来就好了。
……
“老头儿……秦唐还没死呢你烧什么香？”秦宋神情微妙，看着自己脑回路清奇无比的爹。
他爹根本不理他，从练功裤口袋里掏出了卡罗娜女士的照片一张，对着画面上捧着中老年曲棍球大赛冠军奖杯的卡罗娜女士老泪纵横。
“娜娜！咱们家的老三……总算是找着媳妇儿了！虽然是个男媳妇儿（忽然小声），但总比他独守空房孤单到死强一万倍呀！（激动大喊）”
秦宋嘴角抽搐，就为了这个……才要烧两柱高香？得了吧……人家佛祖才懒得管龙的事儿呢！
看着雷涅尔激动地走来走去自言自语几个来回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够了！不是都说过我跟他只是暂时的连接吗？除此以外我们只有……只有上下级关系而已！”
“真的吗？”雷涅尔斜着眼看秦宋，显然是觉得他在嘴硬罢了。
“当、然、是、真、的！”秦宋恼羞成怒地一拳锤在雕花石桌上，“所以赶紧解除结界！我们还得去追秦唐呢。”
雷涅尔却扬起了一边眉毛，抱着胳膊看着自己素来最“像个人样”（字面意思）的三儿子，“那就是说，这个叫陆晦明的联邦人类并不是你期待的未来伴侣咯。”
“跟这件事有关系吗？说那么多废话干嘛！”秦宋扭过头，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有关系啊，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啊小宋。不过既然你对他本人没兴趣，现在正好把这个麻烦解决掉。”雷涅尔自言自语道。
“解决什么？”秦宋警觉地抬起头来。
“这样吧，你也不用再求我解除禁制了，到时候我会把整个龙谷清扫一遍，那个陆晦明就和其他队员一样当作任务意外遇难处理好了。”
什么？……秦宋的瞳孔一瞬间切换成黄金模式，唰地走上前就要反驳。
“唉别急嘛，我都替你打算好了，既然他是从研究所冷库里醒来的，到时候让秦汉再给你复制一个【陆晦明】出来就行了，你大哥的天赋你也是知道的，保证这个【新陆晦明】用起来和原来旧的一样。”雷涅尔笑着拍拍他肩膀。
“这怎么可能？！”秦宋咬着牙一把甩开自己亲爹的龙爪，“你以为我不知道，秦汉那家伙就算能百分百复制出一个人在某一瞬间的全部身体细胞，也无法复制出记忆与灵魂，如果这样做的话，那他只会变成一个没有记忆不会思考的人偶罢了。”
“变成人偶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既然你不喜欢他的话。”雷涅尔的语气逐渐冷了下来。
“而且还能做一些方便的改动，私人感情就用不着了，保留基本生存常识就行，还有什么……增强战斗本能，增强服从性，你刚不是还抱怨他不听话嘛，如果后来能找到解除办法那当然好，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后面就只保留心脏怎么样，是不是一劳永逸？”
秦宋听着眼前人像谈论一块腌肉一样谈论如何更方便地利用陆晦明，一把愤怒与焦灼的火焰从脚底腾起一路烧到了头顶，不行……要冷静下来，他是来求人的，跟老爹争辩只会浪费时间。
“抱歉，我刚才说谎了。”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地开口道。
“我喜欢他，不，我爱他本人，所以哪怕是dna一模一样的冒牌货也不行，一定只能是唯一的那个陆晦明陪着我才可以。”
这么肉麻的一段话居然被他流畅自然地说出来了，秦宋也对自己有些意外，他的神情变化被雷涅尔全都看在眼里。
“我是为了你好，秦宋。尽量不爱上过于短寿和脆弱的种族，是我们奥古斯都家默守的规定。”
“是吗？那妈妈又是怎么回事？！她也是你所说的短寿又脆弱的种族吗？可她还不是就那样死掉了！”秦宋低声吼道。
“秦宋！！！”雷涅尔动了真怒，一拳将石桌锤出一条极深的裂痕。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孩子，“如果你真的像自己刚才说的那样，爱这个人类爱到非他不可的程度，那相应地就要做好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他去死的准备，我不是在在恐吓你，孩子，这是比血还要惨痛的代价。”
雷涅尔闭上眼，回忆起那天盛大战争的闭幕，他脚下踩着无数尸骸与卫星的碎片，抬头望着卡罗娜站在卡尔洛斯永恒之星极炫目的光影下回头笑着看他。
“雷涅尔，我对你最后的一个要求，不是请求，你要好好地，快乐地活着，直到不得不去见我的那一日到来。”
……
“我会保护他，我会的。”秦宋低头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重复着这句话，虽然如此，但他心里清楚陆晦明已经死过一次了，他这句话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那就证明给我看。”雷涅尔站起身来，“从现在开始，每过一天结界的范围就会向内收缩一公里，如果你在结界收缩到极限之前还没能想到救出他的方法，那么很遗憾，你就不得不接受我的提案了，儿子。”
“不要开这种玩笑！龙谷总面积也不过才56平方千米，更何况里面还有一群伪龙正在围攻他，如果可以藏身的区域越来越少……”
秦宋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因为雷涅尔没有必要替他考虑这些，他老爹虽然整天没个正形，但从来不会轻易更改自己做下的决定，哪怕看上去无比荒谬。
雷涅尔轻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将毛巾搭在脖子上走出了小花园。
“抓紧时间吧，我的孩子。”
秦宋在原地愣了五分钟，忽然醒悟过来从现在开始已经进入了雷涅尔的倒计时。
该死！来了一趟反而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了，他必须保持足够的清醒头脑，想办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救出陆晦明才行。
事不宜迟，他抓起自己的车钥匙，转身急匆匆地下了楼。
跟他擦肩而过的两名长着羊角的小内侍搬着高高一叠装有各类香薰香皂香烛的礼盒，摇摇晃晃来到了三楼小花园。
“陛下，您要的东西我们都找来啦……”两只小脑袋小心翼翼从礼盒后面探了出来。
诶……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四只羊耳朵耷拉了下去，他俩去市场费劲儿找了好久呢……
……
“嗯？你要找哥哥借仪器去龙谷探测小陆的具体位置？好说啊～”秦汉坐在办公桌前，舔掉了自己唇边的奶泡。
“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呢？红外热成像？遥感卫星定位？还是最新的量子生命探测仪？我看看租赁价位，亲兄弟的份上打个亲情九五折吧……”秦宋扶着额头看这只老狐狸不知从哪儿掏出了计算器啪啪一阵按。
“对着我还来这套……等着骗我把你这些贵的要死的破烂玩意儿用个遍，才告诉我老爹的结界免疫一切科技产品？做个人行吗秦汉！”
“哦原来你知道。”秦汉有些失望地撇撇嘴，还以为自己能从小秦宋身上捞回一笔研究所维修费呢。“那你要借什么？哥哥我这儿也没别的好东西了。”
“怎么没有。”秦宋眼中闪过一线寒光，“这不就在眼前嘛？”
秦汉警惕地双手交叉挡在自己胸口，“你想干嘛，哥哥我不接受□□支付的，而且跟你一起……”他快速扫视了秦宋周身上下，露出了微妙的嫌弃表情，“太重口了！”
“不是，你有病啊？？？”秦宋感觉自己被气的脑瓜子嗡嗡作响，干脆撸起袖子直接扑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救救我啊小佩特拉！！！”
惨叫声瞬间戛然而止，秦宋干脆利落地往自己大哥脖子后面砍了一手刀，把单薄脆弱的科技宅男拖出了办公室。
此时位于楼上实验室里的佩特拉：队长是老板的亲弟弟，应该……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
“非要绑着哥哥我亲自过来一趟，果然是为了这个。”
他们来到了龙谷的边缘地带，雷涅尔的结界从外来看如同一只倒扣着的蛋白石玉碗，散发着流动着的乳白色光芒，秦汉绕着结界缓步行走着，将手掌慢慢靠近看上去轻柔如薄雾的最外层。
就在即将要发生接触之时，那薄雾的形态忽然急剧变化为刺猬的背部一般，六七根金属质地的尖刺突兀地出现在秦汉的手掌下方，要不是他收手及时，恐怕秦宋这会儿得送他去医院包扎了，秦汉扬了扬眉，等他收回手掌十秒之后，那尖刺就像融化掉的冰淇凌一样消失了。
结界的反应正在兄弟二人的意料之内，秦汉后退了一部，甩了甩手背，“呼……就算提前预料到了，也很难想象父亲居然下这么重的禁制。稍微有点被吓到了呢～”
“真有意思。”秦汉勾起唇角，绿眸中闪耀着兴奋的火光，他的周身气势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只见忽然之间，秦汉的身型变化为一只有着纤长柔软躯干的巨龙，体型大概是秦宋化龙后的两倍多一些，湛青色的鳞片在结界光芒照耀下泛出迷幻的蓝紫色磷闪，靠近背部的位置生有两对纯白色羽翼，秦汉将脑袋贴近地面，拿一对仿佛昂贵宝石的翠色瞳孔盯着秦宋开口道。
“哎呀，用这个形态看小秦宋小小一只，真是怪可爱啊～”
秦宋恨恨地踢了一脚秦汉盘在一边，比夜总会灯球还要闪耀的尾巴，“别发春了老变态，快干正事儿！”
秦汉这才正经了起来，只见他周身亮起了一阵莹莹绿光，那绿光向他左侧汇聚过去，在他身旁逐渐凝成了一只和他一模一样的青色巨龙，只不过闭着眼仿佛陷入了沉睡。
“那么，现在就来试试吧。”秦汉展开四对羽翼，逐渐凑近了那乳白色的光膜。
“小心一点。”秦宋沉声嘱咐道。
秦汉缓缓用翅尖轻轻触向结界，似乎没有什么反应，秦汉停顿三秒之后，将另一对翅尖也浅浅刺进结界之中，而在此时却变故陡生。
整个结界表面忽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吸力最强的位置，正是秦汉与结界的接触面，强大的吸力将周边一圈生长的古树都尽数吸进了结界中，连秦汉这样体量的巨龙都无法违抗这股力量，不可避免地大半个身体都陷入了光膜之中。
“秦汉！够了已经！快出来！”秦宋抓住秦汉龙身尾巴上的倒刺，在狂风中用尽全力大吼道。
秦汉扬起尾巴用力一甩，将秦宋甩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背上，紧接着一阵炫目的绿光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直直投射向正在沉睡的青色巨龙全身，终于在秦汉即将要被完全吞没之前，绿光消失，沉睡着的“秦汉”睁开翡翠色双瞳，带着秦宋飞向了百米后的一片树林。
望着前方结界中已经变成石像的自己的尾巴尖，秦汉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气，“好险，差点就出不来了，这个结界的威力真是可怕，怪不得连秦唐都放弃强行突破的打算呢。”
而后他又开口道，“看来父亲的决心很坚定呢，并不只针对秦唐和他的部下，这是不准我或者秦元擅自来帮你呢。”
“我还要再去试试，不管怎么样。”秦宋抓紧了秦汉背部的鳞片，“拜托你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