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队长很暴力
“0124，你已到达目标所在地区，0124，请迅速完成任务后陪同相关负责人返回。”章鱼哥哦不驾驶员的声音依旧沉闷且四平八稳，与之相对的，他的驾驶技术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师傅……您这驾照本儿，拿的是卡丁车专用的吧？”陆晦明从座位底下挪动出来，甩了甩脑袋，好不容易才将眼前十六根章鱼触手重新聚焦回八根。短短半个小时的车程，颠地他五脏六腑全挪了遍位置。出手掰过车门右边布满了弹孔裂痕的后视镜，陆晦明看见自己锁骨上印着一小串刺青数字。
“0-1-2-4”
估计这是情报局组织编号，不过刺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没问题吗……
“成员之间……依靠身份印鉴互相识别，非情报局人员……不可视见。”驾驶员磕磕巴巴给他解释着。
哦！原来是这样，确实光靠接头暗号什么的，很容易被敌人暗算，这样一搞，以后大家见面一句话也不用说，先亮个纹身，哪个山头的谁家马仔，清清楚楚。陆晦明总算体会到了科技进步的好处。
打开舱门，陆晦明弓着背从狭小的舷梯走了下去，落地一瞬间还不慎踩到了一个易拉罐险些滑倒。等他抬起头往前方观察了一会儿……
我去……这个地方，根本就是大型垃圾场吧？
除了脚底下被飞船气流“清扫”过的巴掌大片儿空地，所见之处全都是废弃品组成的垃圾山，填塞在一栋栋老旧发黄的居民楼之间，肉眼甚至无法看见它们绵延的尽头。
“这里不是贸易城吗？难道它的全称叫废品贸易城吗……”陆晦明满头黑线地问身后已经准备返航的驾驶员。
“这里是贸易城中央的废弃区域兼贫民窟，没有监控系统，方便进行灰色交易，也方便偷渡着陆。”章鱼哥干巴巴解释道，收回了舷梯。
“0124，你的任务时间为三天零时零分，三天后我会在此处停留等待一个小时，如果没有及时赶到，注意，你将会被组织默认失败，由教授远程回收印鉴，销毁□□。”
“如果三天后只有我一个人到了这里，也算作任务失败，对不对？”陆晦明沉声问道。
“你理解的没错。”说完驾驶员关闭舱门，摇摇晃晃驶向了天边。
呼……陆晦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顺便梳理了一番思路，无论如何，已经流逝的时间是不可逆的，他已经孤零零地被扔在这个时代回不去了。
唯一能做的只有想办法让自己脱离帝国情报局的控制，回到同为地球人后裔的联邦生活下去，这第一个任务就是他的机会，等找到自家那个倒霉队长，说不定能趁着他状态混乱时获取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比如，秦汉到底是靠什么来远程控制战俘的性命。
那么，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找到0100。关于自己的这位上司，陆晦明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个能力强大的向导，且身份特殊，至于怎么个特殊法，露娜的说法相当奇怪，“虽然你迟早会知道他的情况，但在0100亲口告诉你之前，谁也没有权限擅自说出口，等见到他你就明白了。”
总之在陆晦明的想象中，0100大概是个脾气古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不像队长像主任。
瞬息后他敛聚心神，仔细感受着这一片区域内的各种响动，作为最低的d等级哨兵，他能感知到的范围不过是周边1000米左右而已，不过也托等级低的福，在他尚未学会熟练建立屏障时，仅能感受到的少量噪声也不至于让他精神崩溃。
陆晦明一路向噪声嘈杂的区域移动着，像台信号不好的携带式收音电台，终于，几句断续的对话传进了他脑中。
“真难对付……追……往西边。”
“……中招了…撑不了多久……今天一定要抓……”
找到了！！陆晦明调整呼吸，向着声音来源处疾速狂奔去，距离目标地点大概还有八百米的距离，越接近越能听清楚细节。
大概十一，二个人，其中有四人脚步很重且伴随微弱的引擎发动声，估计是携带了武器。陆晦明从身后的背包中摸出一把轻型脉冲枪，希望这玩意儿和人民公园小摊上的气球枪一样好使。
六百米、五百米、四百米……敌对一方的声音已经近到宛如在耳边了，可他迟迟搜索不到关于0100的丝毫响动，只能从敌方的怒骂中推测他往哪里逃跑。真够谨慎的……陆晦明一边想着，一边抵达了目标场所——一栋废弃的酒店。
大门那儿守着一个起码有两米高的终结者同款机器人，参考自己看过的几部好莱坞谍战片，正门一般都是硬茬儿，如果自己的名字不是印在电影海报上的头一个，那最好别轻易尝试。
陆晦明一路遛达到后门，果然门口只有两个拿着□□的外星人守卫。他藏在掩体之后，将枪口对准了其中一人的肩膀。
“这算是杀人吗？”没由来的，他心里忽然冒出一句，从睁眼到现在才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就从运动员变成特务了？而后这扳机无论如何也扣不下去了。
“他大爷的……这都什么事儿啊……”心里又骂了一遍冷冻仓供货商，陆晦明摁下□□，飞快瞄准右边的车库来了两梭子，其中尚还完好的车辆顿时发出尖锐的鸣笛声，他忍着耳膜的剧痛趁守门人离开翻进了后门左侧的茶水间里。
他蹲在茶水间暗中观察着情况，敌方的交流依旧混乱而暴躁，他们之中似乎并没有哨兵或者向导，只能依靠人力去地毯式搜索0100的踪迹，可是露娜又确实提到他受到了精神攻击，陷入了失控状态……真是难办，陆晦明思索了片刻，想出了一个较为勉强的办法。
“喂！我是0124！任务是来接应0100！能听见吗？我是0124！任务是来接应……”陆晦明在脑海里想象自己正在海边大喊，说实话感觉自己有点蠢，不知道0100过多久才能通过这个“加密频道”回应他。
答案是一秒之后。
“我是0124！来接应……嘶！”陆晦明抱着脑袋差点痛呼出声，刚才那瞬间仿佛有一条通了电的鞭子抽打在他天灵盖。
“闭嘴，吵死了……沿这条路来找我。”一个疲惫低沉的年轻男人声音突兀地响起，惊地陆晦明不由自主回头一看，那里当然没有任何人。
“你是……0100？”他在脑海里问道。
“不然这里还有别人能听到你扯嗓子吆喝？”0100毫不客气地嘲讽着。
脾气真差啊这人……不过他怎么知道走哪条路啊？又没有脑内gps。
陆晦明还没吐槽完，下一刻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往前130米后左转，进入走廊。”好嘛，说来就来，可惜不能自选语音包。
“往前50米，直下两层楼梯……进最里面的仓库。别弄出声音，你太吵了。”0100声音冷酷地再次下指令。
我动作小的不能再小了大哥……别怀疑运动员的力量控制行吗……
“我是说你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对面忍不住咆哮起来，陆晦明这才发觉出0100一直在压抑自己的狂躁不安。
“呼……总之别废话了，快滚过来。”
“哦……”0100听上去气喘吁吁的，还隐隐传来东西被破坏的奇怪声音，真能砸啊……还以为向导都挺斯文呢，虽然略微有点不爽，但陆晦明还是加快了步伐。
才刚刚触到仓库的门，一股极大的力量钳住他的手腕，将他拖进来后反手抵在门上。
“东西带了没？”一阵极淡的冷香气混杂着血腥味儿笼罩了上来，脑海里0100的声音变成了实质，不再由神经中枢而是由耳膜传达。
陆晦明被他反剪着胳膊，脸贴在冰凉粗糙的铁皮门板上，挣扎未果后哭笑不得地想，这锁人的熟练度和力道，当什么向导啊？
“就在我的背包里，最内侧的袋子。”压在自己肩头的力道这才消失，背上的背包被一把薅了下去。陆晦明转过身，看清了0100的真实面目。
一个即使在他这样的运动员看来，身型也近乎完美的男人，高挑少见的个头比例，极富爆发力的双臂和胸廓线条，腰腹的肌肉排列透过紧身作训服显得一清二楚，堪比男模特儿的修长双腿上却怪异地套着一条劣质西装裤，早已经在战斗中崩裂开线。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露娜说过0100这次的伪装外貌关键词——普通公司小职员。
这身材到底哪儿普通啊？？连专业运动员都要嫉妒哭了好吗……再看看这脸！哦，脸确实挺普通的。
0100在他包里胡乱翻找着，顶着一头乱糟糟还略有些油腻的发丝，五官平淡脸色阴翳，确实是一线城市地铁里随处可见面带菜色的社畜。
“新来的，你过来。”0100勾勾手指。干嘛，翻包都要小弟代劳吗？陆晦明莫名其妙的走了过去，手上却被塞进了一根注射器，里面流淌着一管淡金色药剂。
“我中毒了，手指不能进行精细操作，你来替我注射解毒剂。”0100简单解释道了两句，挽起衬衫衣袖露出一截白皙又结实的小臂。陆晦明这才注意到他的确是在十分轻微地颤抖着，像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不过这人到底中的什么毒啊？能正常说话思考也没吐血晕倒，就是脾气暴躁，而且还不排除他本来就脾气暴躁。肌肉松弛剂？得了吧，就刚刚摁他那力道能直接去拳馆打个擂台了……陆晦明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缓缓将药液推进了0100的胳膊里。
随着解毒剂发生效用，0100的肌肉痉挛也缓解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晦明总觉得从进门起就没听见过的歙簌杂音又出现在周围，而且还越来越清晰……他停止了注射，在脑子里敲了敲0100的对话框。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有，现在，你能闭嘴然后赶紧完成注射吗？”0100的反应却一切正常。
“说真的，你没听见砸墙的声音？恐怕是他们找过来了，我出去看看…”陆晦明将最后一点药剂推进0100胳膊里，收起针管打算出门。刚转过身却被拉住了手腕，回头看见0100用一种相当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真看不见还是在耍我？说起来你的精神体呢？藏哪儿去了？”0100紧盯着他眼睛。
“？”陆晦明没弄明白他的意思，说话能别绕弯子吗，救救体育生。
“我真……”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陆晦明的舌头拐了个弯差点冒出一句“我c……”，只见0100黑色乱发下的褐色眼珠忽然“燃烧”了起来，（当然指的不是眼睛冒火），那对褐色的瞳孔像是蒙在珍宝上的枯叶，一阵风来将它们尽数刮走后，露出了藏在底下的黄金。
陆晦明正直视着的，就是这样一双由黄金铸造而成的……兽瞳。他像被施了定身术，无法主动移开自己的视线，也无法做出其他任何反应。
“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就在这一瞬，陆晦明所见所闻皆被按下了静止键，他释放出去的五感0100的声音像是从天而至的神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