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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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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总勾他,还是胤祺先放开的。

    要不放开,一会儿可就真走不掉了。

    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锦被被拉上来,小脸盖住了一半,只剩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对着他眨呀眨的。

    胤祺摸摸她的小手腕“朕走了。”

    “嗯。”年姒玉轻轻点了点头,帐子里光线昏暗,她还是只管盯着胤祺瞧。

    胤祯的目光深幽,那双眼生的好看,年姒玉喜欢和他对视的感觉。

    床帐放下来,胤祺的声音转过屏风后,年姒玉这边就瞧不大清楚了。

    她哪儿醒的这么早过呢做花儿的时候,也是舒舒服服的睡到太阳升起来。

    没太阳的阴天或者下雨天,那就是没什么精神的,只管休息了。

    成了年姒玉,成日里窝在屋里养伤,也是想睡就睡的,睡到日上三竿是经常的事。

    哪怕是赶路来京中,也不曾起的这样早过。

    也就是到京这一日,进宫这一日,稍微起的早些罢了。

    本来人就困得不行,胤祺在,强撑着亲近他,胤走了,她心落下,抱着枕头在帐子里滚了滚,转头就睡着了。

    胤祺在屋里更衣妥当,带着苏培盛就出了屋子。

    他不在这里梳洗,这会儿时辰还早,他回养心殿去梳洗也是一样的。

    里头年嫔还睡着,在这里闹起来,总归有些动静,怕把小姑娘给吵醒了。

    她身子不好,是该好好歇着的。

    胤镇出来,瞧见姚黄魏紫领着宫女静悄悄的候在外头,他心里暗暗点了点头,翊坤宫的规矩还是不错的。

    胤祺就说“你们年主子还睡着。小心伺候。让她好好歇着。”

    姚黄魏紫轻轻应了一声是,一溜儿的奴才都跪下,恭送皇上离宫。

    姚黄魏紫面善平静,心里头却也是翻涌了起来。

    主子新进宫,还未曾侍寝呢,就得了万岁爷这般看重爱护,这是天大的好事。

    她们方才只悄悄瞧了一眼,就晓得里头没动静,万岁爷起身了,主子却未起身服侍,万岁爷由着小太监更衣,都不曾梳洗就走了,这是怕吵醒了主子。

    这样的事儿,她们在宫里这些年,便是加上从前在潜邸时,那也是未曾听过的。

    这会儿,可跟皇贵妃在的时候不一样了。年主子,是当真得了万岁爷的万分疼惜的。

    姚黄魏紫心下明白,这往后,翊坤宫更上一层楼,她们更要小心服侍了。

    魏紫跟着姚黄守了大半夜了,想着一会儿主子再醒了,宫里还有些差事要办好的。

    她这就要带着风丹去和淡彩焕彩交代些事情,也让她们抓紧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好伺候主子。

    两个大姑姑稳得住,可苏培盛带着人一走,烟绒风丹两个强压下的担忧就忍不住露出来了。

    姚黄瞧见了,能候在外头的,都是年主子身边亲近的人,眼下也没有外人在,她也得安一安两个丫头的心,免得一会儿伺候主子出了差错,那便不好了。

    姚黄轻声说∶“今日不侍寝,还有来日呢。方才皇上待主子关怀爱护,你们又不是没有瞧见主子刚刚入宫,路上颠簸劳累,皇上疼惜主子,自然是不急在一时的。”

    “你们别忧着,在宫里伺候,还是要时时刻刻沉住气才好。”

    银红春红,淡彩焕彩,都是宫里出来的,内务府的出身,便都很沉得住气。

    烟绒风丹也是关心则乱,姚黄一提醒,两个人顿时醍醐灌顶,一时间目光都沉静下来了。

    能被年姒玉带进宫里来的,自然也不是蠢笨之辈。姚黄瞧了,心中暗暗点头,果然是很不错的两个丫头。

    魏紫就带着风丹走了,姚黄就带着烟绒守在这儿,打发银红春红先去歇一会儿,回头再换她们去。

    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年嫔主子素来安睡,皇上走了,她们守了大半夜了,也可趁着这个时候歇一歇。

    如今宫中虽有皇后,但跟先帝爷的时候比起来,请安的规矩,还是没有立起来的。

    先帝爷的时候,皇后在时,嫔妃们便要去皇后处请安。皇贵妃贵妃在时,就要去皇贵妃贵妃宫中请安。后来只有四妃了,大家地位一样,倒是没有请安的说法了,便是往各宫里说说话。

    如今的皇上,那是从皇子阿哥来的,跟先帝爷从小做皇帝的还是不一样。

    乌拉那拉氏一开始跟胤祺大婚,做了皇子福晋,那是先在宫里阿哥所生活了一段时间,然后胤祺分府出宫另居,她才跟着一道出宫的。

    那会儿胤祺身边已有格格侍妾伺候,乌拉那拉氏不是一开始陪在身边的。

    乌拉那拉氏进府晚些,又总喜欢弄些收买人心的手段,彰显福晋的贤良大度,那会儿李氏正是受宠的时候,这请安的规矩哪怕是分了府也没有立起来。

    至多便是每月初一十五的正日子,她们才会去乌拉那拉氏正院请安。

    再后来进了宫中,皇后和一众嫔妃都还住在宫里,皇上却带着皇贵妃住到园子里去了。

    皇贵妃养病需要安静,皇上不放心,要一同去瞧瞧。皇后要在宫中主持大局,所以和嫔妃们都留下了。这是对外的说法,可谁又不知道,这是皇上宠爱皇贵妃呢

    皇贵妃不在,这请安人不齐,自然也是没有个正经规矩的。

    皇贵妃如今去了,宫里这请安的规矩,就只定了每月初一十五,才去钟粹宫请安,旁的日子,就看各人自己的心意了。

    皇后纵然想改,一路从潜邸跟着来的嫔妃们,也未必肯依她的,只好就这么着了。

    年姒玉不用去给皇后请安,胤祺走后,她睡得昏天暗地的,天大亮了,她才起身。

    姚黄带着烟绒悄悄进来伺候,小宫女们个个屏气敛息,托着热水热帕等物,给年姒玉取用。

    梳洗过后,烟绒到了妆台前给她梳头发,年姒玉才慢慢缓过神来。

    瞧见姚黄烟绒和昨日一样,都是如出一辙的沉静模样。

    年姒玉心里暗笑,这才入宫两日,她的两个丫头,烟绒和风丹,倒是让翊坤宫的两位姑姑教的越发沉稳了。

    她有心试一试,就说∶“昨夜我,未曾侍寝。”

    话音才落,姚黄眉头都没动一下。烟绒给她梳头发,手都没顿,动作丝滑连贯,显见是不意外,也不焦心的。

    年姒玉又等了片刻,见两个人还这么稳,她就笑了,说“皇上说瞧着我身子不好,昨夜不肯动。定要歇几日再说。"

    姚黄这才轻声说∶“皇上去养心殿前,曾嘱咐奴才们,要奴才们小心伺候,不可扰了主子休息。在皇上心里,可见是很疼主子的。关念主子身体,比一切都要紧些。”

    年姒玉就望着姚黄笑,姚黄也和烟绒笑了笑,主仆三个,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在这宫里过日子,想要舒心些,一则是皇上的爱重,再则,便是身边的人要可靠。

    这都是她身边有来历的人,论忠心,自是绝不可能背叛她的。可遇事稳得住,有见地,不慌乱,冷静淡定,这也是很重要的。

    不然她这儿稳得很,奴才们那儿慌成一团,这日子还怎么过呢

    今日这样,可见是都还不错的。姚黄魏紫两位大姑姑见事清楚,心中也有成算,眼明心亮的,这翊坤宫上下,年姒玉就很放心交给她们了。

    翊坤宫的膳房还未立起来,年姒玉的膳食暂时还是从御膳房提来的。

    如今宫里都知道,皇上很看重翊坤宫的年嫔,加上六阿哥和四格格养在这里,皇上又特意吩咐过,御膳房也不敢慢待,去提膳的淡彩焕彩每次都是领着小宫女带了好几个食盒回来的。

    年姒玉爱用些汤汤水水的膳食,早膳要了小点心,也要了粥,还要了些汤面。

    御膳房是用了些心思的,年姒玉用着还是不错的。

    她这儿用了早膳,就去六阿哥和四格格的屋里瞧瞧孩子们。

    正巧两个小娃娃刚吃过了,见了她来,又咧着嘴笑,挥舞着拿着玩具的小胳膊,一个劲的往外探身,似乎是要出去玩。

    奶娘在旁边凑趣,说阿哥和格格是还想出去看热闹呢。

    年姒玉就笑起来“早上有些凉,就不出去了。等会晌午温度高些,有了些阳光,再抱出去瞧瞧。”

    奶娘们深以为然。

    他们这位年嫔娘娘,倒也是脱俗得很。

    这是亲姐姐的孩子,偏偏就是没有抱过的。也并没有过太亲近的举动。可同六阿哥和四格格相处起来,又格外的耐心和温柔,那眼睛里头的疼惜,可是骗不了人的。

    昨日当着皇上的面说不抱,奶娘们也是瞧见了的,皇上那般心疼年嫔娘娘。年嫔娘娘也确实是纤细了些,六阿哥和四格格如今也是闹腾的时候,若是磕着碰着了,倒是都不好的。

    孩子还小,年嫔娘娘疼爱他们就好了,管那样多呢。奶娘们想,左右都是六阿哥和四格格的姨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大家的前程都系在年嫔娘娘身上的,新主子如何,他们自然就如何了。

    瞧六阿哥和四格格,还不会说话呢,却这么喜欢这位年轻的姨母,那自然是极好的了。

    年姒玉这儿逗逗孩子,魏紫直接寻来了“主子,慈宁宫的杨嬷嬷来了。”

    这可是太后身边贴身侍候的嬷嬷,体面尊贵的很,寻常是很少到宫妃们面前走动的。

    年姒玉没直接动,先问“杨嬷嬷来做什么”

    魏紫说“杨嬷嬷是来替太后送赏赐的。主子入宫,太后病着未曾要主子去请安,没有见面,但按规矩是该表示表示的。

    年姒玉听着就笑了,她昨日入宫,慈宁宫一点动静都没有,今日就让人送赏赐来了,这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况且,太后依着皇后,还把六阿哥和四格格抱走了,明摆着是不大喜欢年家人的,怎么添了堵又来送赏呢

    可太后赏赐,不能不接。杨嬷嬷是替太后来的,她也不能不见。

    太后的赏赐,瞧着还很丰厚,年姒玉让姚黄接了,同杨嬷嬷道谢。

    杨嬷嬷说∶“本是昨日要来的,但想着娘娘这里刚入宫,要侍奉皇上,又怕忙着收拾宫中,便不曾过来。今日奴才就把太后的赏赐给娘娘送来了。”

    “太后如今还在养病,怕过了病气,便不要人请安。待日后太后大好了,太后还要见见娘娘的。”

    杨嬷嬷这一趟,便是昨夜太后敲定的。

    太后原本不想理会年嫔入宫的事。到底还是对年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

    可偏十四爷的事,年嫔在里头到底是起了些作用的,太后要承这个人情,又不肯叫年嫔瞧出来,这暗地里的事情不能明言,可赏赐的理由也是现成的。

    纵然说出去,也没什么可挑的。况且,太后给新入宫的主子娘娘赏赐,也是理所应当的。

    若不给赏赐,那才真真是没脸呢。

    也是瞧在十四爷的份儿上,太后还是给年嫔娘娘做了这个脸。

    年姒玉瞧人家笑,她也笑道∶“嬷嬷客气了。太后既病着,便是要好好静养的。我也不好去打扰太后安养。只等太后大好了,我便去慈宁宫,给太后老人家磕头请安。”

    杨嬷嬷真是没想到,年嫔竟是个这般和气的。

    她还以为,年家的小女儿,皇贵妃的亲妹妹,又是年家娇养着长大的,就会同皇贵妃的性子是一样的,甚至还要更冷傲些。

    却没料到,来了翊坤宫见到了人,竟是同皇贵妃完全不一样的性子。

    这姐妹俩都生的是一副顶好的容貌,年嫔虽年纪小,瞧着却容色艳丽得很,可这性子却和顺态度也和缓,待她还这样和颜悦色的。

    竟也不生涩,为人行事,还真是太后所言,是个聪明的。

    杨嬷嬷来时绷着的一颗心,竟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竟不由的对这位年嫔娘娘生了几分好感。

    明明年纪小,行事做派竟有雍容华贵的风范,倒比钟粹宫的那位相处着更舒服些。

    难怪皇上昨日在翊坤宫用了午膳和晚膳,入宫第一夜就留宿了。

    这样的性子,他们那位皇上,怎会不喜欢呢

    就是身子孱弱些,似乎在宫外那场重伤里,年嫔没把身子养好似的。

    杨嬷嬷想着,也不知这样纤细的身子,将来能不能给皇上诞育子嗣呢

    从前的皇贵妃,那也是在皇上身边侍奉了十年,才有了眼下这么一双儿女的。

    怎么姐妹俩的身子,都是这样的不好呢也不知这一位,将来如何呢。

    年姒玉不卑不亢,客客气气的说完话,杨嬷嬷告退,她便让姚黄亲自将人送走了。

    姚黄回来,瞧见年姒玉望着那些赏赐,就轻声说∶“也不知太后那边,是个什么意思。”

    年姒玉淡淡一笑“不拘什么意思。赏了便收着吧。”

    这宫里的人这样多,又多是女子,她便是在女子堆里长起来的。

    女人的心思最难猜了,一会儿一个样。宫里的人心思更多,德妃在这宫里都住了一辈子了,如今又成了太后,有了先前的事,这突然厚赏,肯定是有缘故的。

    但年姒玉懒得琢磨人心,将来时日长了,人心总会露出来的。这会儿就不必费神去猜了。

    但这笔赏赐,她在心里记下了。

    年希尧兼着内务府总管的差事。内务府的人遇上翊坤宫年嫔娘娘的差事,那自然是万分小心的。

    又是苏培盛亲自去吩咐过的差事,内务府的管事们,那就更上心了。

    先甄选了一批是湖北籍贯的膳食上人,登记造册,写明履历家庭关系,而后将册子送到翊坤宫,供年嫔娘娘选人。

    在翊坤宫设小膳房,这是大事。将来年姒玉和六阿哥还有四格格的一应膳食,都是从这儿出的。

    若是膳食不经心,侍奉的人有问题,那翊坤宫里的主子们怕是要出大问题了。

    因此这册子送来年姒玉手上,她很上心,很重视。也不去逗小孩儿了,成日里就忙这些事。

    胤祺这几日忙,说不来。离颁金节正好还有些时日,年姒玉就利用这些天,要把人选出来。

    不然总是去御膳房提膳,还是有些不大方便的。御膳房也确实是尽心了,但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找准她的口味。

    能进翊坤宫伺候膳食的,首先底子就要干净,家庭关系要简单,旗下人也不能选到年家的对家去了。主要还是更中意胤祺从前所领的旗下人,那样更好些。

    年姒玉小心谨慎,让姚黄魏紫将人家的上三代都查清楚了,才选了些人出来,轮流试用。

    试了好几日,最后总算是试到了最符合年姒玉口味的膳食。

    一个个放进膳房伺候的人,年姒玉都亲自过目了,膳房总管,是个叫桂陵的。

    桂陵有个哥哥,就在圆明园里伺候着。从前皇贵妃住在园子里的时候,那园子里的膳房总管,就是桂陵的哥哥。如今桂陵的哥哥,还在园子里伺候的。

    桂陵家里另有个大嫂子,曾做过福宜阿哥的奶娘,后来福宜阿哥没了,就给放出去了。

    那个奶娘就是湖北人。虽说桂陵是湖北籍贯,没在湖北长大,但他母亲和嫂子都是湖北长大的,最喜欢湖北的饭食,他哥哥和他的湖北菜都做的极好极地道。

    他们一家子都干净得很,况且,桂陵的哥哥做园子里膳食总管,那也是胤镇点过头的。他哥哥手艺也不错,不过皇贵妃不爱用湖北菜,也幸而他哥哥有别的手艺,这才叫伺候了皇上和皇贵妃的。

    把桂陵放到翊坤宫就没什么问题了。

    且年姒玉想着,伺候老娘和嫂子都这么细心的人,想是没错的。这个桂陵瞧着也是个沉稳懂事的,年姒玉就点了头。

    这日午膳,年姒玉点了莲藕煨汤。煨的是排骨汤。

    她想吃这个想了好些时日了。桂陵晨起就开了火,伺候早膳的时候就煨上了,正好晌午的时候火候到了,便可以吃上了。

    宫里这时节,也是有新鲜的莲藕奉上的。就是不太多,但也是有的。

    湖北的莲藕送不上来,但京畿周边会有庄子上的莲藕送进来。

    有些是湖北带去的种子,生了根种出来,味道不及,但已是比北方的好太多了。

    桂陵会拾掇,先用锅子将莲藕都焖一遍,待软和些后再放进汤里,这样便和湖北那地界的粉藕是差不多的口感了。

    宫里的主子娘娘们都不爱用莲藕。偶尔点缀,也多是蒸或者炖,放两片就罢了。

    偶尔翻炒,那也是给奴才们用的。都不爱吃这太有嚼头又有些味道的东西。

    如今年嫔娘娘爱吃,那送上来的新鲜莲藕,自然是可着翊坤宫先挑了。

    桂陵亲自去挑的,拿回来的都是新鲜水嫩的,就供着年嫔娘娘吃喝的。

    汤端上来,烟绒好好的照着年姒玉的习惯盛了,待汤凉了些,年姒玉吃了一小块藕,又喝了一小碗汤,当即就笑了。

    “就是这个味道。极好。”清淡又养人。桂陵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里头烟绒伺候着年姒玉用了膳,然后便去了膳房,按照主子的吩咐,挨个赏了。

    桂陵和底下的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也不敢进去扰了主子,在外头磕了个头才罢了。

    烟绒回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呢。

    年姒玉瞧见她就问“桂陵很高兴”

    烟绒笑道“主子是没瞧见,他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主子说了不用谢恩,他还要带着人在外头磕了个头才罢了。说是要尽他的心。奴婢拦不住他们,索性没拦着。”

    主仆这里正说着,魏紫从外头打帘进来,说"周成送了钱太医过来。说是皇上吩咐,让钱太医过来给主子请平安脉的。要好好瞧瞧主子的身子。”

    年姒玉刚刚用了膳,还没有到午睡的这会儿,昨夜落了一场雨,外头地有些湿,年姒玉也不爱出去溜达了,就在屋里和烟绒她们说话解解闷。

    魏紫问,是不是现在就将钱太医请进来。

    年姒玉却说不忙,问魏紫∶“这位钱太医,很得皇上的信任么”

    她更熟悉胤德和府上进宫前的生活。后来的登基进宫,她去做年姒玉去了,就不知道这边的事了。

    她只晓得,皇贵妃在入宫前,照料她身体的是在亲王府当差的府医。

    魏紫道“钱太医医术精湛,于女科甚有建树。皇贵妃入宫后,就时常给皇贵妃请脉的。”

    “太后,还有宫中众位太妃的身子,都是他照料的。嫔妃们若是有事,都是另寻的别的太医。”

    也就是说,这是先帝爷时就有的太医了。照料太后及太妃们的身体,那也就是说,跟嫔妃们是不沾边的。

    但也未必就能绝对的信任。年姒玉留了个心眼,皇贵妃都是由他照料的,想必问也问不出什么来。魏紫这样说,就证明这个钱太医很得胤祺的信任了。

    否则,是不会特特叫了他来的。

    因着关氏进宫前同她说的那件事,年姒玉这心里头对宫中人总存了三分疑虑。

    那些事儿自然是不要她费神去查的,但她也不能全然就把信任交付出去。尤其是这等有关健康的大事。

    眼下还不大了解宫中的情形,进宫时日尚短,且走走看看吧。

    周成领着钱太医进来。钱太医倒是很规矩,年纪瞧着四十五的样子,眉眼温厚,向医之人,面相还是很不错的。

    是个浸医书有些能耐的样子。

    年姒玉瞧着周成笑“怎么叫你来了”

    周成恭恭敬敬的道“回年主子话,原本是叫奴才的师傅来的。但师傅要伺候万岁爷,这差事就叫奴才抢着了。万岁爷吩咐,请年主子好好瞧一瞧。万岁爷立等着钱太医的回话呢。”

    他们万岁爷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每日在养心殿都睡不上一个时辰,天就是批折子见大臣。在军机处议事到深夜。

    可便是这样,忙完了还记着问一句,年嫔今日怎么样啊。

    幸而他师傅知道轻重,晓得万岁爷心里挂记年嫔娘娘,就让他们留心着翊坤宫的动静。

    万岁爷过不来,但天天都能听到年嫔娘娘的事。

    翊坤宫的小膳房要立起来了。

    翊坤宫的小膳房立起来了。

    年嫔娘娘觉着很好,每天都管御膳房要了很多新鲜莲藕。

    其实都是些不大的小事。但都是和年嫔娘娘有关的。哪怕是听见年嫔娘娘今日在庭院里看了一会儿花,万岁爷听了都会笑。

    周成这跟着师傅苏培盛在万岁爷跟前伺候,也有十来年了,这十来年里,他是瞧见过万岁爷宠着皇贵妃的。

    但就是不一样。

    周成自己琢磨不出来,但听他师傅的话准没错。年嫔娘娘这儿的差事,那就是要好好的办,打起精神的小心伺候着,这就对了。

    这正好今日,万岁爷琢磨着年主子这儿忙完了忙顺了,就传话叫领着钱太医过来给年主子把脉。

    当时万岁爷还嘱咐呢,叫他就在旁边站着,太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叫回来禀报。

    年姒玉笑道“那就瞧吧。”

    不瞧一回,胤祺那儿怕也是不能放心的。

    钱太医上前来诊脉。周成就没出去,在旁边伺候着,在旁边陪着的,便是姚黄烟绒,还有银红。都是惯常在年姒玉跟前伺候的。

    寻常的宫女太监,是进不到这儿来的。

    钱太医把脉,屋中安静得很。

    过了一会儿,把完了,钱太医才说∶“微臣观娘娘气色有些弱。娘体质是好的,只是大约受过重伤,调养的好了大半。但还需要继续调养些,方能大好。”

    气色弱些,容色却极盛。这也是钱太医心中称奇的地方。

    这后宫女子,哪一个不是身子弱了容貌上便有缺憾了。便是先前的皇贵妃也不例外。偏年嫔娘娘一点不受影响。

    年姒玉就笑了“在湖北时,本宫瞧过的郎中也是这样说的。还开了方子叫本宫吃着。但本宫嫌药苦,不爱吃那个,就改成药膳食疗了。”

    “烟绒,将药膳单子拿来,给钱太医瞧瞧。”

    年姒玉既知道有人要害她,在没找到罪魁祸首之前,肯定不能再随便吃这些药了。

    她不吃药,倒是先前宫外一直在总督府里当差的郎中还靠谱些。这药膳食疗她是可以一直坚持的。这谁能不爱吃呢?

    钱太医要真给她开药,她便要用这个搪塞。

    钱太医倒是没说开药方子的事,瞧了药膳单子,而后才道“娘这药膳单子,是极好极对症的。娘娘既嫌药苦,继续吃着这个也可。只是不吃药,药膳食疗就慢些,但总不会伤身,反而补气益血,很适合娘娘的身体。"

    “慢些就慢些。本宫但求稳妥。”

    年姒玉笑道,“在湖北的时候,本宫在那场事故中伤了身子。腰腹伤的重些。郎中瞧了,说是要好好将养的。但子息上就艰难些。如今太医再瞧着,大约也还是一样的说法吧”

    她这话一说,屋中除了烟绒和钱太医,一时另外几人脸色都变了。

    年家小女儿在湖北被马车撞了重伤的事,因皇上处置过,这事儿是人人都知道的。

    但年家小女儿因为伤了身子,子嗣艰难的事情,这是隐秘,那就没有几个人能知道了。

    年嫔娘娘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都把人说惊着了。

    钱太医本来没打算提这个的。他在后宫侍奉久了,知道后宫女子的倚仗,无非就是子嗣荣宠四字罢了。

    若真有人子嗣艰难些,巴不得要藏着掖着,甚至不许身边人知道的。

    怎么到了年嫔娘娘这儿,却直接就说出来了呢他原本还想着,年嫔娘娘不提,他就要遮掩过去的。毕竟这个事,不好说的。

    钱太医也不想惹麻烦。

    可年嫔娘娘这性子,竟与后宫娘娘们大不相同,他不说,她倒是自己说了。

    钱太医在后宫侍奉久了,神色不动,面上也是一派平静∶“娘娘还年轻,伤总有好的一日。子嗣艰难些,也不是养不好的。问医从没有绝对的说法。这几年不行,往后几年未必不行。娘娘放宽心,只管好好将养就是了。

    年姒玉轻轻一笑“是啊,本宫还年轻。将来总有机会的。”

    她这可不是随意附和钱太医的,她说的是真心话。

    可身边伺候的几人却都是一副气压低的模样,竟都有些凝滞,仿若钱太医的话只是安慰人。

    若是换了真的年姒玉,钱太医的这些话也确实是在安慰人。

    那马车失控,撞年姒玉是不顾一切的。那一下,就把年姒玉给弄死了。要不是姒玉来了,这年姒玉就直接没了的。

    年姒玉受不住这伤的,哪怕是好了,别说生孩子,都铁定是残废了。

    姒玉却不一样。她能活下来,她能好起来,都因为她是蹙金珠,是罕有的蹙金珠。

    她的身体,会因为蹙金珠的发芽开花而真正的好起来。

    她的种子发芽了,开花了,她就大好了。她的身子大好了,自然就能生孩子的。

    如今的将养药膳食疗,是在好好的温养和保护这个身体,让这个身体逐渐和她适应融合。

    她本来也可以不说的,但这宫里,有人在暗处盯着她。她适当的放点消息出去,对她大哥大嫂那边调查肯定是有好处的。

    那个人要是知道了她没死,但是不能生了,说不定会有动作,又或者不会有动作。

    不管是哪一种,对她这里都没有什么坏处的。

    引蛇出洞,她大哥大嫂也好抓蛇啊。

    再者,这样的事情,也瞒不住什么。正好钱太医来了,她大张旗鼓的说了,会有她想要的效果的。

    屋内片刻的沉默安静,被年姒玉含着笑意的清亮嗓音给打破了。

    她说∶“本宫想问钱太医一句准话。本宫还未侍寝,皇上担心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觉得是无事的。入京时,府里的郎中也没说过不能行此事。太医若要去皇上跟前回话,烦请同皇上说一说,本宫确实无事罢”

    谁都没想到,年嫔娘娘再开口,竟说的是这个。

    连钱太医都是一愣。

    心中却想,他与年嫔娘娘只见了一面,但却觉得,年嫔娘娘真是个狠人哪。说起子嗣艰难的话,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明明这般年轻,半点没有自怜自艾的情绪,明媚向上,难怪皇上这般看重了。

    转念想想,却也没错。都这个时候了,既是入宫了,又这般得宠,当然是要想法子固宠了。

    况且,钱太医也很清楚,确实是无事的。

    要不怎么说,年嫔娘娘只是气色弱呢,那身子骨,并没有那么的弱。

    只是今日听了太多的秘辛,钱太医心绪微有翻涌,他心里知道,对皇上,依着年嫔娘娘的意思,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但对外,皇上便是不吩咐,他这里也是一个字不能对外说的。

    可这样的事,怕也是瞒不住。

    不过,这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需要操心的事儿了。

    魏紫同周成一道送了钱太医出去。

    周成刻意走慢一步,颇有些愁眉苦脸的望着魏紫,小声道∶“姑姑慈心,奴才这儿想问姑姑一声,今儿这事儿,难道就真的一字一句照着原样儿回禀给万岁爷么要不,姑姑请年主子示下,奴才这心里头,实在是没底了。’

    今儿这事太大。谁能知道跟着钱太医走一趟,竟是个烫手的差事。这年嫔娘娘的身子骨这般的惊天大事,他哪敢原话照着回呢

    他就想年嫔娘娘怜惜他,这样的事,但凡后宫哪位主子,那都是自己个儿藏着掖着不说的,便是知道了,也是自己温柔小意的同万岁爷说,哪有这么大张旗鼓的叫奴才们这么大喇喇的去说呢

    年主子这心,也太大了。

    魏紫瞧他一眼,道∶“你跟着你师傅办差,也有十来年了,怎么还这般没长进我们主子的话,你也听见了,说了让你与钱太医一五一十的回话。有我们主子在呢,你心里没底什么只管好好的去说,将来有你的好儿。”

    ”若是不好好的说,回头传到我们主子耳朵里头,这心里头可就给你记上了。你仔细你的的差事将来还要不要了。”

    翊坤宫的人,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外头有年家,宫里曾有皇贵妃,如今又有了年嫔,年家的荣耀高高悬在那儿,正是耀眼的时候。

    周成也想,是呀,他一个养心殿的奴才,替主子们操这些闲心做什么呢只管把万岁爷交代的差事办好办妥就是了。

    周成低声谢了魏紫,紧走几步,赶上钱太医,一同往养心殿复命去了。

    周成和钱太医都走了,院子里的奴才们各自忙着自己手上的差事,魏紫站在廊下瞧,人人都以为她是督看外头的小宫女小太监们。

    其实那平静的面容下,却有着一颗担忧的心。

    她不是担忧皇上知道了这事会对年嫔主子疏远。她是想到,当年皇贵妃也是这样,进了贝勒府,年纪轻轻的,就不能生了。

    皇贵妃也是身子弱些。子息上艰难些,皇上一直宠爱皇贵妃,那独宠的架势,任谁也是及不上的。皇上从未介意过皇贵妃子嗣上艰难些,皇贵妃身子弱,皇上便替皇贵妃好好调养身子。

    好些年了,皇贵妃才有了福宜阿哥的。只可惜福宜阿哥生下来到了两岁,没养住就没了。

    后来才有了六阿哥和四格格。结果六阿哥和四格格好好的,皇贵妃却没了。

    据魏紫所知,皇贵妃入府前,那也是好好的人,怎么偏进了府,就身子越来越弱了呢

    年嫔主子出事前,那是多活泼的丫头啊。皇贵妃总是提起,魏紫也是见过的,那是个跟假小子似的健康活泼的小丫头。

    姐妹俩,竟都是这样的。这难道仅仅就是巧合么这怎么能不让人多想呢

    可便是皇上插手了,叫人好好的审了那个案子,也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就是一场意外。

    可,真的是意外吗

    魏紫瞧着围着翊坤宫的那朱红宫墙,她是在皇贵妃跟前发过誓的。在这宫中,她一定会好好的护着年嫔主子的。护着皇贵妃唯一的亲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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