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动（二）
白夜宁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迷蒙醉意，清明地感受那点不明显的触碰，不管是谁？她手中心念间一抹刀光闪过，匕首冲旁边那人脖子抹去。
血流了出来。
与此同时，她听见一句颤抖着音的“姐姐”。
她烦躁地啧了一声，喝酒把脑子喝没了吗？
匕首被她随手抛一边，摸到了一手的血，沙发不小，但也容不下她大动作地转身攻击，此刻半个身子都露了出来，要掉不掉地挂在沙发上，言之手抚上她的腰，将她摆正回去。
“怎么样？言之，让我看看。”白夜宁拽着过来要看，一时只觉操蛋，什么事？言之末世后一次受伤是被她弄的，还他妈是抹脖子？
言之本来脸还有些烫，本来还故作矜持地想要拒绝，但下一秒就被白夜宁强硬地揪着头发拽了过去，疼的他倒抽凉气。
顿时不矫情了，“没事，没事，只有一层皮，不是什么大事？”
“真的？”白夜宁将信将疑地凑近仔细看，确定没伤到什么要紧地方才放下心来，一层破皮留出血液，沾染了之下轻微起伏的皮肤和血管，白夜宁确定似的摩挲了一下那血管，掺和着血液发出细微声响，然后轻轻按压，感觉言之浑身一颤，反应很强烈地抗拒了一下。
“疼了？”白夜宁松手，“抱歉，手重了。”
言之摇摇头，他咬着唇满眼惊慌失措，几乎想要立刻逃避，但几乎是一步走十步之下他才保证了自己的冷静，握紧拳头没有逃离。
他侧着身子，将自己隐藏在暗处，扬起脖子拉出一道弧度，手中柔和白光亮起，洒在少年颈部一小片肌肤之上，伤口在一点点消失。
如他所说，并不严重。
白夜宁的反应还算快，她视线停留在他脆弱的脖颈上，搭在腿上的手轻碰两根手指，血液在她白皙的手指尖拉长然后断开，回弹至两端。
“我本想帮姐姐再舒缓点不适感的，没考虑到这些，对不起，又把你吵醒了。”
伤口恢复，言之把手放下来，没有回头看她，道：“我先回屋了，姐姐早点休息吧。”
白夜宁敏感察觉到了言之身上一股迷茫无措的茫然和勾人心弦的脆弱感，在夜色中格外惑人，激发起一切的恶意和罪恶。
他手指放下，白光消散，屋内陷入黑暗，只剩身后窗上映着的星月交辉和角落里不明显的地灯在闪闪发亮。
“不是要给我治疗吗？”白夜宁说。
言之离开的身形停住了。
白夜宁看出了他的挣扎，像是看见一件易碎瓷器挂在悬崖边上努力地闭着眼不睁开，控制住自己不瑟瑟发抖。
他在想什么？
白夜宁眼中散着细碎的光，经过光线和瞳孔的折射划出一个个千变万化的碎片，她在看着言之，有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放纵和笑意。
“嗯？”她发出一声催促，声音有点哑，拉长在空气中，在言之脑门上敲了敲 ，言之的肩膀好像屈服地泄了气，她细看却发觉并没有这个明显的动作。
言之垂着脑袋扭头冲了回去，声音没有刚刚的软和，“姐姐你趴好，我现在就给你治疗。”
“哦。”白夜宁决定听话一次，她看看小孩满脸升起的红，大概是气急了。
言之伸出手，绕着那些烫伤给治疗术，大体让那些皮肤完好，就在他认真的时候，白夜宁背过手拉住了他的手。
言之心一慌，下意识地想要躲，白夜宁拉着他的手一按，压在她的腰上，那里伤口不深，她妹怎么疼，本想哄哄这小孩儿，谁知力道太大，直接按的自己浑身一绷，咬牙忍者不破坏自己形象。
“姐姐？为什么……”
“疗伤啊。”
“可是我明明可以不用直接接触的。”
“你刚刚不是碰了吗？”
“……”
白夜宁浅笑：“姐姐错了，让你的关心没好报，是我睡迷糊了，无缘无故牵连你一刀，可别气了，气坏了乖乖姐姐可要心疼愧疚坏了。”
她真刀真枪来的痛快，软刀子也得心应手，此刻一句一个乖乖，一句一个心疼坏了真可谓是下了蜜糖雨，生生把陷入退缩建起微薄防御的言之砸的溃不成军，摇摇欲坠的罩子瞬间崩塌。
白夜宁有心哄人的时候很少有败北，谁知自己叭叭叭说了一听言之连一个反应都没给，这小子的防御也太高了吧。
她欲回头去看他脸色。
“姐姐。”这一声稍大且短促。
白夜宁一愣。
“姐姐。”这一声拉长带着绵长，撒娇般地哀求。
“别回头，别看我。”声音有些抖。
白夜宁觉得耳朵里有些痒，这小子哪里学的，都这样喊了，自己哪里还能不答应了去？
没想到自己还是个禁不住软的，啧，软骨头。
骂了自己一句，白夜宁好言好语点头，“好的。”
想了想怕孩子还难过，又补充一句，“我们之之说什么就是什么。”
平缓的呼吸声一滞，言之受不住地又喊了一声，“姐姐。”
“唉，在呢。”白夜宁颇觉顺耳，有种想让言之用各种语气的声音喊她，然后录下来时时听着，怕是没什么事能够让她生气的了。
言之拉起毯子将她盖好，细致地动作轻柔，“姐姐先休息，我累了，先回去睡了。”
白夜宁想：完了？不使小性子了？还怪有意思的。
可惜。
她回头看去，只看到被关上的门。
动作这么快？不愧是腿好了的少年人。
言之靠着门板缓缓滑下，坐在了地上，他把脸埋在膝窝，抱着头急促喘气，似乎要把刚刚压抑的惊慌和翻滚的各种情绪通通放出来。
他罪大恶极！
他十恶不赦！
他对姐姐起了歹念！
他冒出一个又一个违逆的念头。
如果我一辈子能看到姐姐就好了。
如果我能照顾姐姐就好了。
如果我能再靠近她一些……
如果她眼里有我……
他有了一个祈愿。
如果星河灿烂万里，天空之下我们永存，是否有一天，我有一个机会去靠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