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第75章
市局很快打来电话请赵元熙去, 作为受害者的直系血亲,配合警方取证。
元熙先回家,洗头洗澡,换了整身干净的衣服。
昏睡之后不吃不喝, 好不容易恢复了饮食, 这两天她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
“还好吗?”含琦仍然担心,“你要是撑不住, 我跟田师兄他们说说, 过两天再去,没关系的。”
她笑:“我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吗?只是跑一趟, 又不要我去捉贼。”
她看起来的确还好,没有想象中的愁苦不堪。
夏婵嚷嚷:“你还说呢, 前两天睡都睡不醒,我们都快吓死了。”
“有点时差而已,没事。”
聂尧臣就特别不擅长倒时差, 现在也被她拿来当借口。
邱含琦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
她朝含琦笑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就最后再麻烦人家一次。
依旧是田隽警官接待她, 带她到楼上办公区域。
“我们今天主要是取一下你的dna, 跟新发现的骸骨以及当年第一现场的样本做个比对。”
元熙点头。
含琦安抚她:“不用紧张, 很快就好的。”
很快有法医和专案组的侦查员过来,采样的过程的确很快, 快到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破案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之一。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田隽跟她们也算熟识了,一来就解释过,聂权现在已经作为重要嫌疑人被采取强制措施,其他的还在进行中的流程现在还不方便透露太多。
赵元熙问:“挖出来的……骸骨,已经拼好了吗?”
“嗯, 拼好了。我们主任法医师也已经重新做过全面的勘验,死者年龄三十岁左右,有过生育史,背部中刀,死因可能是锐器刺破肺部导致的失血性休克,符合赵小姐你当时的描述。”
这样的消息不知该欢喜还是悲伤。
元熙脸色越发苍白,“那个,我能看她一眼吗?”
田隽点头,“可以,我带你过
去。”
含琦仍旧担心,但这是作为家属的权利,她也迟早是要面对的。
骸骨放在技术中心专门的尸检所内,有一个专门的房间安置。
赵元熙他们只能在房间外面通过玻璃看一下。
原来一个人到最后剩下的不过如此。
没有皮肉,没有血液,精神思想也都已经消亡,颅骨突兀地隆起,脑组织却早已荡然无存了。
元熙看着那副被泥土和水分侵蚀到发黄的骨架,不由自主地把手掌贴在玻璃上——哪怕是隔空的也好,她想要再次触碰自己的妈妈。
没有眼泪流出来,但心里的悲伤没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
闭上眼睛,妈妈的形象仍然很鲜明的在脑海中浮现。
“走吧。”含琦轻拍她肩膀,等案子彻底了结,就可以将尸骨送去火化,入土为安了。
回去的路上,元熙说想去一趟花店。
从被迫跟聂尧臣一起离开春海市,到这趟重新回来,都没怎么管过花店的状况。
听说聂尧臣委任肖灼兼职照看,另一边则是就近在咫尺的夏婵在帮忙看顾店里的生意,两个店员萱子和詹行知也很稳定,尽心尽责地做事,店里的营业额比她离开的时候差不多翻了三倍。
见她回来,大家都很高兴。肖灼放下手里刚扎好的一束花,拍拍手道:“77姐,你要再不回来,我都要转正成正式员工了。你看我现在这技术熟练的。”
好好一个特助,愣是给逼成了个体商户,也是万万没想到。
元熙坐下来,接过他手里的活,帮他一起包,问:“现在还是那么多人慕名来看小詹吗?”
“那可不!”萱子笑嘻嘻接话,“名副其实的网红店!”
詹行知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倒是肖灼急吼吼道:“现在还有我,还有我啊!人家是女仆咖啡馆,我们是帅哥鲜花铺有没有!”
夏婵呵呵了一声:“我看你是最近最流行的那种男人。”
“什么什么?”
“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我好歹也算盘正条顺吧,怎么就成普却
信了?”肖灼委屈巴巴的,“77姐你评评理,就我们聂总那颜控,要外表不好看能进总裁办吗?”
夏婵:“所以你现在离开总裁办了呗。”
“……”竟无言以对。
大家都习惯了他跟夏婵这样你来我往的斗嘴,嘻嘻哈哈笑闹着就过去了。
门头上又来了客人,小詹照例很耐心地介绍花束品类,萱子负责收钱找零,门上的门铃好像换过一个新的,仍然清脆地说着欢迎光临。
跟市公安局办公区看到的一样,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saki自从那一天之后也没再来过花店,也许只是看错了,也许她真的忘记了这个地方,那样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赵元熙也跟着他们笑,看不够似的,想把这些景象都牢牢记在脑海里。
她还有个地方要去。
每个人都有正经工作和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整天二十四小时地守着她。
她给值班的邱含琦发了消息,让他们不要担心。
春海市有个南海禅寺,也在山上,但跟聂家花园所在的半山湾在相反的方向,因本地老百姓信佛的人多,香火很盛,日日都有很多法事,进山门就能听到佛歌。
这些年寺庙专设了存放骨灰的佛堂,也是跟殡仪馆合作的,没有在公墓下葬又不方便带回家中的亲人骨灰,就存放在这里,随时可以来祭奠。
沿山路拾级而上,松柏千枝,亭亭直立,高崖有山泉垂直而下,砸开白色水花之后变作潺潺流水,从寺庙前的石桥下经过。
元熙很喜欢这种感觉,山中岁月,悠然静谧,适合修行,也是人安息的地方。
她在门外买了香,又在前殿功德箱前捐了功德钱,才走入供奉骨灰和灵位的后殿。
工作日没有多少人到这里来,诺大的空间里连带洒扫的老僧人,也只有两三个人。
元熙带了一束野菊来,山路上开得灿烂无比,比她店里那些经过精心修整的花束更有生机。
她把花放在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位置上,轻轻叫了声爸爸。
无人回应。
阴阳永隔,这么多年,她应该已经习惯了,可今天她却特别希望父亲能应她一声。
当初父母同时遇害,家中没有什么积蓄,身后事都是最简化的流程,骨灰盒都是殡仪馆送的,无处安放,只能寄存在这里。
工作以后,她在公墓买下一个位置,却没有急着把父亲的骨灰转移过去。
她在等,等着案子真相大白那一天。最重要是找到母亲下落——她总还怀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妈妈还活着,那样的话她们母女俩可以一起来为父亲移葬;哪怕是最坏的情况,只找到尸首,她也能将双亲合葬到一处,逝者已矣,可以瞑目了。
可当她真的见到母亲尸骨的一刻,她觉得这样的计划自己大概是做不到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她轻声问父亲,“都到了终点,我竟然只想逃跑。”
她天生难以集中精力,却偏偏投入了一辈子的时间,倾其所有,专注于寻找真相这一件事,可以说是精疲力尽了。
等到这件事画上句号,她不知道接下来可以做什么。
她无法面对失散多年的妹妹,也无法面对自己。
她曾经在书里读到,林徽因梁思成夫妇早年南迁时,在长沙遇到日军空袭,炸弹落在住处附近十几米的地方,夫妻俩一人抱起一个孩子逃生。她后来在信中写,“我们停了下来,心想这一回是躲不掉了,我们宁愿靠拢一点,省得留下几个活着的人去承受那悲剧。”
就是这样,活着的人承受的悲剧,比直接死去的人更痛苦。
父母要是带她们姐妹俩一起走了,说不定反而好一些。
她是怨恨过母亲的,在揣测她可能因为婚外情而找来杀身之祸的时候,她短暂的恨过妈妈蒋虹,埋怨她跟这个家庭带来不幸。
然而见到那副骸骨之后,这种怨恨却一点都看不到了,除了凄怆,就是疲惫。
对家人的感觉原来也会是那么复杂的。
就像她偶尔也听同事抱怨,回家多住几天就跟妈妈吵架闹别扭,被逼婚、被拿来跟别人家的
孩子作比较,实在烦得很,可是离家在外一段时间,又很想回家,想爸爸妈妈。
一家人,谈得上什么怨恨呢?
“爸,你也不要怪妈妈。她那么爱漂亮的人,这几年一直是那个样子,你看了也会难过的。她的遗体,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领回来,我先帮您搬到公墓那边去,万一……我今后不能来看你了,含琦和飞白他们直接把我们送到你身边去就行,不会太麻烦。我又能见到你们了,以后可都不要再吵架了啊。”
爸爸脾气很好,肯定能够谅解的。
元熙又添了一注香油钱,才到管理处去登记办手续,退掉这个供奉的位子,领回父亲的骨灰。
骨灰盒抱在怀中很有些分量,她走得慢,刚到山门外,发现门口停着十分眼熟的轿车,车后座上下来的女人腿脚有些不方便,手里拿的供果和花很快就被身边的男人接过去。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聂舜钧,还有他的太太。
聂舜钧显然也看到她,抬了抬下巴:“赵小姐,这么巧?”
山雨欲来风满楼。
赵元熙站在台阶上没动。
卜寒青看了看两人,说:“你们先聊,我先进去了。”
她并不希望被当做需要特别对待的人,倒是很感激元熙似的,朝她微笑,接过聂舜钧手里拎着的东西,稍稍有些吃力地跨过山门往里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臣臣子:今天刀片里也没有抠到糖吃。
77:挺住!
毕竟还是言情小说,案子并不是首要的,感情才是。案子之所以是主线,还是因为伴随着男女主感情的进展和变化~
每一次案件的进展都会伴随两人心态和感情的变化,我觉得这正是这个故事吸引我自己的地方,所以亲们不要急躁哈,真相会有的,真正的糖也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