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步下棋三步瞧
若能站着死，绝不跪着亡！苏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只钢掌缓缓举到太阳穴处，随后一瞬间猛然轰下。
“咻”的一声，一支火箭“刷”的落到地上，箭头稳稳地插在了沙土中，纹丝不动，箭身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异香！
毒心蝎们好像对这种箭满心戒备，一个个缓缓后退，忌惮不已。
悬在半空中的钢掌缓缓落下，苏治愕然。
获救了？
弓箭手们好像听到了苏治内心的召唤，“咻咻咻”的一箭接着一箭的插入沙土。
这次毒心蝎就不是戒备那么简单了，简直表现的诚惶诚恐，屁滚尿流疯狂后撤，哪里还有半点沙漠霸主的样子？
苏治暗暗松了口气，这是，获救了？
沙漠中的暗影中，一个个蒙面的骑马弯弓猎手忽隐忽现，在苏治隔着火光的目光里不停的跃动，配上这份突然的出现的神秘，增添了一丝诡异的色彩。
不知是敌是友，不明是好心相助还是另有图谋，苏治凝神戒备不敢松懈。
就自己这点家底，有个屁的可以图谋的。苏治心电急转想通了各中关键，苦笑连连，是自己心弦绷得太紧了，有时候大条一点也是好处，不必想太多活太累。
想通这一点，苏治更糊涂了。
蒙昧之所以蒙昧，与文明相去甚远乃至相对，野蛮或许未开，草原原始而又幽深。
善良就会饥饿，援助别人就是坑害自己，别人活了或许不会杀了你，但你自己应该就能饿死。
不要指望人之初，性本善。倒不如说性本恶。在生命面前，能槁项黄馘直面万钟还能冷静辨别礼义的，终究是少数。
就连那位，也称之为圣！
人之本心在于追求义和礼，听着好听，但明明能活为了虚幻的义和礼饿成一张皮，简直搞笑。
圣者，剩也，是在森林法则弱肉强食中淘剩下的，能称之为沙中黄金，但会被沙子排挤的无处可去。
面目阴鸷，脸色阴沉，这群人显然不会是被沙子排挤的金子什么的。
这倒不是苏治妄自菲薄，自己要钱没有要地全无，军队也就三五个小鸡，就连有点虚无缥缈的铁雄军库，人家也不知道深浅不是。
苏治完全看不懂了。
沾染异香的毒心蝎在地上翻滚不已，显然十分痛苦，不一会儿翻滚结束，再没声息，明摆着死透了。明白人都能看出来这香有异，甚至连被毒伤的铁雄军士的伤情都有缓解！
但毕竟攻心之毒不可耽误，弓弩手们并没有和苏治废话寒暄，只冷冷的点两下头示意，随后一声不吭的扬长而去。
苏治明白意思，赶忙策马打声招呼军士们跟上，正主要见面了！
照顾早已精疲力尽的几个步兵，暗影弓箭手们十分“贴心”的纵行缓速，一路无话。
苏治暗中仔细观察众人双方实力，对面那一个个面瘫弓弩手粗算就三百来人。但显然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甚至单兵作战实力估计能算天花板那一级！
面对这蒙面冷人儿，这熟悉的风格，这拉满效果的出场，苏治甚至在想，是不是遇上了飘零在外的前某风刀成员……
天起于微明，夜影耀于熹微。
不清晰的战斗，苏治很不擅长打，更进一步说，是不想打。他一向是个不爱冒险的人，想要的是知己知彼尽在掌控之中而不是去追求师父天天唠叨的什么冒险未知而来的爽感。
天边第一丝的阳光打来，苏治终于看清楚了对面弩军的首领的真面目，那熟悉的一点点掌控全局的快感总算到了自己手里，总算不是一抹黑了。
弩手领头人的眼睛落到苏治的眼睛里，苏治心头微微一震。仅凭一双眼能让苏治一震的，不多，很少。苏治常被白宗毅笑称“苏分析”，不是因为唠唠叨叨得不停判断，而是推测必中，十分精准。
在苏治眼中，这特么的压根就不是一双眼，而是两个黑洞，说是深潭都便宜他了，深潭起码能看到水。
这双眼睛什么也没能让苏治看到，倒不是说空洞没什么内涵，反而是一种内涵到极致难以莫名的深邃无比，也不是说能看到禁闭的铁门一般封闭，因为看不出来是否禁锢。
哦，一双眼中，好像透着些许的冷意与，阴鸷？不是不是，不能把握，太难琢磨，不好说不好说。
那就从这军队的角度出发喽！你把你自己看的这么严，军队的眼神你看的住吗？我曲线一波……好吧，看不到甚么任何的东西，军队都是眼神真正的空洞，妥妥的死士！
苏治彻底败下阵来，这人，充其量能看出来个冷静无比感情淡薄，就这点，还不能确定。
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你。领头人从容的同苏治对视，心里也思绪万千：原来是个擅长分析推断的小子，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哟，还想分析我，你想吧就！
领头人眼神中闪过的一丝若有所思被苏治敏锐的把握在眼中，但也稍纵即逝，苏治难以避免的露出了一丝无奈与躁动。
毕竟，这人，太特么难以琢磨了！
躁动落在领头人眼中，领头人心中无声的冷笑。不过，在屡年间见到的跟自己对视的后辈中，这副表现堪称最强战力了。
“二位远来是客，谁不知我草原善待客人，今远来遇袭，是东道照顾不周，聊表迁移，勿怪勿怪。”
这种歉意不痛不痒，更别说中原与百漠死敌，就算现在察罕部与中原友善，苏治也不会就着这句话就谜之自信。
只是这领头人道歉时无比真诚的言语和神态，眼神间似乎还透露了一丝丝的……不忍？
如果太过过火，表现的痛心万分亦或是无比追悔，苏治一眼见底，陌生人你装什么装嘛！
但现在来看，天衣无缝，毫无瑕疵……对陌生人的仗义营救，就应该是这样子，这要是假，真都没这么真。
苏治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丝丝怀疑，好像……真就草原仁德之主？
“铁雄火苗尚在人间，我主同苏老先生颇有渊源，甚至可以说乃忠实信徒，虽未见面但神交已久，搭救自然而然，大家不必怀疑，反而见外。”
苏治内心翻江倒海，这人怎会知晓铁雄军身份！但苏治一向不是露怯之人，哪怕心中早就浆糊一片，面子上依旧毫无波澜，只是不咸不淡避重就轻地回了一句：
“如此甚好！”
同时苏治余光暗暗瞄了一眼上官台白宗毅等人，却发现大家都是一脸茫然。
不从无限视角开立，就算铁雄重出江湖一事在宋北疆重磅般炸开，且不说铁雄军怎么会冒险挺进已经算百漠腹地的察罕部。
就算会，为何不能是卫北流寇或者宋北疆其他势力，偏偏就是铁雄军！
领头人显然不会告诉苏治，他能看出他有通天之才，就是太嫩。他能看出这军队都称不上军队，军队排兵布阵粗糙至极，就差把临时编制四个大字写脸上了，明摆着久未磨砺。
苏治从领头人眼中看出一丝深邃，领头人从苏治眼中看出一丝无奈。从这方面讲，能叫平分秋色。
但苏治对他的军队云里雾里，不代表他对苏治手下那几只鸡不明不白。
表面上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颇有一天风尘之气，但是还是眼！眼中有莫名的神采，或多或少能透着坚毅！
布阵粗糙的确还能找上那几只流寇山贼，但这种粗糙与坚毅同时表露的矛盾，只有一支军队能够兼容解决了……
铁雄军！
苏治吃了暗亏也不会傻到去问为什么，糊弄两下子就行了，有时候刨根问底远不及模棱两可清楚。
花非花，雾非雾，个中情节，谁又能真正彻底明白？
他试探，他不应，好似他乡老友，其实素味平生，这也算是两人的默契，聪明人的默契。一步下棋三步瞧，这时两人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