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杀鸡
回到市里的第一时间，我就去医院看望了王少军的儿子王佳琪。
我到病房的时候，孩子正在睡觉，两边的脸上肿还没消。
不仅是脸上，脖子上、胳膊上、大腿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头上还有几处擦伤，头发蹭没了，头皮蹭破了，就像是斑秃了一样。
他蜷缩在病床上，尽管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睡着了，但是身体还是会时不时的抖一下。
现在的王佳琪，和上周去仓库时那个活泼又懂事的王佳琪，简直是判若两人。
看到眼前的场景，看着缩成一团的孩子，我的心里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燃烧。如果动手的那几个小子站到我面前，我估计我会把他们撕成碎块。
真没想到，几个毛还没长齐的孩子，下手竟然会如此狠毒残忍，由此可见，这些孩子的家长们，也不是啥好东西。
王少军的前妻肖洁，连忙招呼我坐到病床边的凳子上，她双眼红肿，眼角还有没擦干的泪水，应该是刚哭过。
站在旁边的王少军也没了往日的精气神，从我进病房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从凳子上站起来，机械般的朝我点了个头。
才两三天没见，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姿，变得佝偻了起来，乌黑浓密的头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
血红的双眼里，透出愤怒与无奈，让这张原本还算英俊帅气的脸，变得有些狰狞。
我想对他们俩人说些安慰的话，可是，我张了几次嘴，愣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们，作为一个父亲，我能体会到王少军此时的心情，这比在心头捅上两刀子还疼。
“这些日子我都在市区，有啥需要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
我强忍着心里的难受，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然后便准备离开。他们俩人都没说话，王少军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王佳琪，便跟着我走出了病房。
“有烟吗？”
住院部大楼门口，王少军声音沙哑的问道。
我拿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两支，递给他一支，给自己也点上一支，剩下的半盒烟，我直接塞到他的手里。
“到底是咋回事？”
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现在让他去讲述这件事，无疑于又在他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砍了一刀。
王少军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声音沙哑的给我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前天下午，他从河西往回走，还没回到市区，就接到了前妻肖洁的电话，让他赶紧去医院，说是佳琪被同学给打了。
王少军一向大大咧咧的，刚开始他还没当回事，可是，当他赶到医院，看到儿子的状况时，当场就被气疯了。
他让肖洁带着他去小区里把那几个家伙找出来，他要亲手把那几个兔崽子剁碎了。
就在他要冲出病房的时候，被赶过来的几个警察给拦了下来。这几个警察是来医院了解情况的，同时也对王少军两口子通报了案发的经过。
打人的那几个孩子，和他前妻住在一个小区，周五那天放学后，王佳琪如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往家里走。
谁知，刚走进小区门口，就被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同学给拉到了小区里一个没人的角落。
几个人都带着拳击手套，把王佳琪围在中间，当成了练习拳击的沙袋，一直打到王佳琪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几人才住手。其中两个人还当场掏出了家伙，朝王佳琪身上撒尿。
因为他们住的是单位的家属院，没有保安巡逻，再加上地方又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直到王佳琪爬到小区的路上，才被路过的邻居发现。
王少军简单讲了事情的经过，他神情冷峻，面目狰狞，沙哑的声音里，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
说实话，我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到了，我很难想象，曾经那个爱说、爱笑，为人豪爽的中年汉子，才仅仅过了两天的时间，就变成了眼前这个，如同从九幽地府走出来的凶神恶煞。
同时，我又能理解他，如果换作是我，估计也会是这个样子，甚至比他现在的样子还要凶狠。
因为，他经常在开玩笑的时候，说我的眼神里藏着一股戾气，让别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要小心点，不要把我惹急了。
他说：“别看咱们秋大经理总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要是上了战场，绝对是个狠人。”
我说：“估计我听到枪响，都会被吓得尿到裤子里。”
他说：“等你真正到了战场上，就不害怕了，就冲着你杀鸡时的那股狠劲儿就能看出来。”
他说的杀鸡，是这么回事。
去年冬天一次聚餐的时候，王浩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十来只笨鸡，让王少军杀了炖一锅。
他平时总是和我们吹嘘，说在战场上如何如何，真让他杀鸡的时候，他却下不了手，半天才杀了一只，还让那只被划了一刀的鸡，扑腾的到处都是血。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讥笑他说：
“就你这怂样，连一只鸡都杀不了，还好意思说上过战场。”
他瞪着眼说：“你行你来！”
我说：“我来就我来，让你看看咱的手艺。”一边说着，我便挽起了袖子，准备动手。
他把溅满鸡血的围裙脱了下来递给我，说道：
“把围裙穿上，别溅到你身上鸡血了。”
我说：“咱打个赌，如果我身上溅到一滴鸡血，算我输，馆子你随便挑，喊上陈师傅和仇师傅，咱们去搓一顿。”
一边说着，我便从编织袋里抓了一只鸡出来。我左手把两个鸡翅膀攥到一起，然后把鸡头塞到两个翅膀中间，让鸡脖子露出来。右手拿着刚磨好的菜刀，对着鸡脖子一刀下去，鸡血便喷了出来，流到提前准备好的桶里。
待到鸡血流的差不多了，我把杀好的鸡放到一个空袋子里，然后又抓来一只。
就这样，十来只鸡不到半个小时就杀完了，而我的身上，却一滴鸡血都没有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