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桥
学校桥头，廖聪下车，行李放在脚下，静静趴在桥上看着下面的小河流水，等着周玉双的到来。
天朗风清，环城河的水流潺潺，平常易见的一幕竟是让廖聪沉迷，美景和美人一样，都需要静下心才能欣赏到对方独一无二的魅力。
不少人注意到站在桥上看风景的廖聪，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大家都是行色匆匆，偏他悠然自得。
“呦，在这干嘛呢？”郝班长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手里还拎着一床被子，“过来帮忙，沉死我了！”
廖聪的心境被打破：“阳哥，你怎么还拿了被子？？”
学校的暖气烧的挺暖和的，一床厚被子就足够了。
郝班长闻言抱怨道：“还不是陈昊那苟日的，懒得要死还整天穷讲究，大晚上非要用热水洗头，自己不打热水，非要用暖气片里的热水，用完了还没拧紧阀门，那水直接呲到墙上，把老子被子弄得又湿又脏！”
“像那货的风格！”廖聪颇有些幸灾乐祸：“几里地呢，你走过去就废了，等一会跟别人拼车吧，我看那几辆三轮车往返好多次了。”
郝旭阳点点头，费力地把行李放下，棉被珍重地放在背包上，掏出烟，翻了半天却没找到打火机，沮丧地哼了一声。
“啪嗒……”廖聪顺手掏出卫娉婷送给自己的打火机，凑到郝旭阳面前打着。
“唔……”郝旭阳激动地借了个火，吸了一口，羡慕地看着廖聪手里的打火机，“你这打火机真漂亮！”
“我还是第一次用。”冰凉的金属质感让廖聪忍不住在手里把玩着。
“那我挺荣幸啊！”郝旭阳学着廖聪的样子趴在桥边栏杆上，潇洒地抽着烟。
人来人往，总会遇到熟人，不一会廖聪和郝旭阳身边就围了一圈人，范晓萱、魏晓、曹然、许龙飞、张昭，一群人并肩站在桥上，随意地聊着。
“够一车了，走着。”郝班长看到三轮车折返，忙招手拦下，几个人一起拼车，掏的钱会少点，毕竟也没多远。
“你不上来？”魏晓最后一个上车，看着纹丝未动的廖聪，疑惑问道，“傻站着干嘛？”
郝班长已经跟三轮师傅谈好价钱，闻言哼了一声：“别管他，他等周玉双呢。”
魏晓心里闪过一丝犹豫，她突然想留下来陪廖聪一起，只是还没等她动弹，三轮车已经启动，师傅急着拉活，自然要手脚麻利些，魏晓只得作罢，没有合适的理由，她留下显得多不矜持。
廖聪对几人挥挥手，反过身靠着栏杆，目光瞥向不远处的短途汽车站，每一个由东向西的客车都会多看两眼。
正值返校高峰，人缘不错的廖聪身边很快又围拢了一批同学，萧海洋、李旭龙、马月梅、孙招弟、张代、张栓、韩家姐妹俩……
韩美慧一看到廖聪就扑了过来，兴奋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咋咋呼呼地指着小河流水和两岸的杨柳，玩疯了还踩到栏杆上，手放嘴边嗷嗷地喊了两嗓子，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廖聪无奈地拽着她的衣服，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跌下去，韩静慧站在韩美慧另一侧，也紧张地做出防护的动作。
李旭龙跟马月梅、孙招弟聊得很投机，萧海洋、张代和张栓三个躲在一边小声嘀嘀咕咕，分享着这几日的趣事。
很凑巧，接上这批人的三轮师傅正好是刚刚送魏晓他们的那个，廖聪等了这么久，已经数清了，总共四个三轮师傅，来回往返与校门口和桥头，一趟五块钱，这么会功夫已经各自跑了七八趟了。
晚上送学生通宵的也是这四位师傅，几人家就是附近的，也算是另类的靠山吃山，相对也热情些，忙前忙后帮着搬行李，一趟只要挤的下，也不会拒绝多装人。
“你不走吗？”上车前，韩小妹问了魏晓一样的问题。
“我等玉双，你先跟你姐回去，挺冷的。”
“不要，我也要在这玩。”
“小祖宗，你赶紧走，让我做个安静的美男子行不行？”廖聪不顾她的挣扎，一手托着韩美慧的背，一手托着韩美慧的腿弯，直接把她搬上车。
马月梅和孙招弟笑嘻嘻地帮着廖聪控制住韩小妹。
“你也上。”廖聪伸手去扶韩静慧，却被她不经意地躲开，就见她自己抓着车栏杆爬上车。
廖聪不以为意，让开位置让男生们上车。
萧海洋几个成人之美，把廖聪的行礼捎走了。
廖聪挥挥手送别几人，又回到桥边，这次直接坐在石阶上。
“吱……”一个靓丽的女生停下自行车，居高临下地看着廖聪，“上车！”
“等人呢。”廖聪抬头笑笑，“你先走吧。”
赵柯偏不，把车停好，一屁股坐在廖聪身边：“哼！傻乎乎地在桥上吹风！”
廖聪鄙夷地看着赵柯：“咱俩谁傻？你这鼻音都重成这样了，感冒了吧？”
赵柯吸溜一下，似乎觉得难看，掏出纸擤了擤，确实，她回家当晚就感冒了，在家这两天难受得要死。
“别跟这吹风了，回去被窝里好好捂捂汗，没准明天就好了。”廖聪正说着突然尖叫道，“哎，你往哪扔？”
赵柯讪讪一笑：“不小心掉了。”
廖聪把纸捡起来，直接用打火机烧掉，看赵柯赖着不走，也没说什么。
坐着太凉，赵柯换成蹲姿，凑在廖聪身边靠着：“你这打火机好眼熟，以前卫娉婷也有一个，好像一模一样。”
廖聪也没隐瞒：“这就是那个。”
“她舍得送你？”赵柯说完，脸色顿时一变，刚要质问，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鼻涕一下全出来了，赶忙拿出卫生纸擦着。
廖聪瞥瞥赵柯：“你再待一会，让人看到你这副样子，恐怕会把你从校花榜除名的！”
“呸，谁稀罕吗？”赵柯盯着廖聪手里不断旋转的打火机，她看得出来，廖聪很喜欢这玩意，不由得神情一黯，站起来哼了一声，骑上车走了。
没一会，廖聪就有些后悔了，人都走了，自己一个人好无聊，路过的学生越来越少，毕竟眼瞅着天都要黑了，天也越来越冷。
正当廖聪有些难捱的时候，突然瞥见一个女生低着头从大路走到桥上。
“嗨，史姑娘！”廖聪惊喜，又遇到熟人可真是太好了。
史雪霞听到喊声明显有些发愣，抬起头就看到跳着挥手的廖聪，抿抿嘴唇，慢慢走过来。
“玉双还没到吗？”
“没呢。”廖聪叹了一口气，“我都送走好几波人了。”
史雪霞打量了廖聪一下：“你也不嫌冷，穿这么少。”
廖聪不以为意，他可是习武之人，体质很好的，这点冷算什么：“你怎么这么晚才到？哦，我忘了，你家离得挺远的。”
史雪霞闻言眼神一阵晃动，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弟弟出生了，我照顾我妈了。”
廖聪一愣，他和史雪霞年龄相当，那史雪霞的母亲应该和自己老妈也差不多大，这么大的年龄还能怀孕生子，可真是不容易。
“恭喜啦！”
史雪霞低着头：“廖聪，我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天天宣传生男生女都一样，大人还是非要生儿子不可？”
廖聪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看过的这个年代的电视剧，侃侃而谈：“传宗接代吧，老辈人都比较重男轻女，超生游击队你看过吧，都是这样的。”
史雪霞眼神一阵慌张，似乎听到了什么需要避讳的事，低下头背着行礼就要走。
廖聪拉住她：“天都黑了，着什么急，等会跟我们一起走吧。”
史雪霞没挣开，只能站在廖聪身边。
廖聪本能地站在挡风的位置，笑着跟史雪霞聊着：“你弟一出生，你在家里的地位是不是一下降下来了？看你愁眉苦脸的样。”
史雪霞不答，算是默认，手掌在上衣口袋里攥紧又缓缓松开。
廖聪继续没话找话：“你这衣服挺漂亮啊，新买的吗？难道我猜错了？你爸妈还知道给你添新衣服，是不是因为你期中成绩好，家里奖励的？”
史雪霞依旧低着头，嘴里喃喃道：“这是我堂姐的，她穿着小了就给我了。”
“就是上次嫁到我家对门的那个？”廖聪表示自己很有印象，昨天晚上他出去玩的时候就见了她一面，还叫了一声嫂子，新妇人气色很好，大大方方在一群婶子大妈身边很显年轻靓丽。
“嗯。”史雪霞突然抬起头：“廖聪，你上次说任我差遣，还算不算数？”
“算啊，当然算。”廖聪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向信守承诺。
史雪霞踟躇了一下，突然抬起头看着廖聪的眼睛：“那寒假开学前，你能去我家找我吗？”
“干嘛？”
“你答应我！”史雪霞情绪似乎有些急切，因为天黑，廖聪并没有看清她眼睛里一闪而逝的哀伤和祈求。
“好好，我答应。”廖聪只听出她语气不对，故作轻松道，“反正我知道你家在哪，到时候一定过去。”
“一定要去！”史雪霞激动地握着廖聪的手，再一次强调。
廖聪只觉得她的手似乎很用力，也很冰凉，不由得反手握住，给她暖着：“这么点事还怕我反悔啊，我肯定说到做到，瞅你手凉的。”
两人正说着，又是一辆车停下，姗姗来迟的周玉双背着背包，拎着两个袋子，一下车就四处张望。
廖聪目光始终盯着桥头车站，见状忙松开史雪霞的手，一阵风一样跑向周玉双，嘴里大声喊着女侠，由内而外地开心。
史雪霞怅然若失地抽回手，眼中的哀伤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