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瑕疵
马月梅看着廖聪铺开纸，问道：“要画那个林笑笑吗？”
廖聪摇摇头：“先画别的。”
“玉双啊？”马月梅撅嘴道。
“不是，是几个朋友。”廖聪拿着纸笔画板，想也没想就下笔了，想画的人物今天他已经在脑海中构思了很多遍了。
简单几笔勾勒出数道人影，廖聪手不停动着，一点点添加着细节，一副胸有成竹的气度。
马月梅渐渐看得入神，只是越看越沮丧，廖聪的技艺已经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每一笔都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笔锋随性而至，游刃有余，她浅薄的技巧完全跟不上，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像是初入江湖的菜鸟见到绝顶剑客的剑术，只有仰视崇拜的份。
寥寥几分钟，八个少年的雏形便出现在画纸上，随着廖聪继续动笔，几人的衣着、表情，手里的物品也让整张画显得丰满起来，马月梅认不出是谁，只看出背景是一片高楼大厦，模模糊糊的人影。
“这是古惑仔？”马月梅猜测着，却又觉得不对，为什么最先被画出来的好像是个女人？
随着廖聪继续勾勒人物的相貌和神情，八个人当中，唯一的女人站在最中间，一边保持着走路的动作一边低头用打火机点烟，干练利落的短发，近乎完美的颜值，冰冷中透着忧郁的眼神，表情却又有几分索然无味的叛逆；剩下七人全是男性，有的眼神内敛，手握匕首；有的玩世不恭，肩扛球棒；也有的双手插袋，闷头走路；也有两人勾肩搭背，肆意大笑。
“这是刚刚那个程亮和高飞翔？”马月梅一眼认出勾肩搭背的两个人，“怎么看着都不像好人？”
“马大姐，混也是一种生活，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迷茫又有点野性的孩子。”廖聪完成最后一笔，满意地欣赏着，想了想又在画的一侧写了一句话。
“嘿，高飞翔猥琐爱闹，人丑话多，让你画得好像眼神犀利很多，看着就凶，和平常完全是两个人。”
“人都有很多面的，这可能就是他其中的一面吧。”廖聪意有所指地说到，时间不早，将画放回书桌折叠收好，伸了个懒腰，对马月梅道：“马大姐，我该走了，我家玉双应该补习完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这就走。”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马月梅一脸崇拜地看着大步朝教室外走着的廖聪，小声嘀咕：“也就周玉双这样的女孩能配得上你吧。”说着，马月梅脑海中不自觉掠过刚刚那张画中唯一的女孩，她不得不承认，这女孩的颜值和周玉双有的一拼，那似乎是九班的一个女生。
第二天早读结束，廖聪一把拉住高飞翔。
“咋了？”高二黑一脸焦急：“啥事快说，赶着吃饭，饿死了。”
“送你个礼物。”
“哦？什么礼物？今天又不是我生日。”高飞翔来了兴趣：“拿来看看。”
廖聪将画递到高飞翔手中：“送你们的。”
“你给我画画了？嘿嘿……”高飞翔迫不及待接过画，他的话也引起舍友们的注意，很快王强几个就围了上来。
“我……卧槽！”高飞翔看得浑身一震，眼睛中射出复杂的神色：“老十，有心了，我替哥几个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得谢你们才是。”
“【老子生下来，就没想活着回去】！”高飞翔一字一句念着画像旁的字迹，眼神越来越亮，这一行字像一把利剑一样一下刺穿他的心脏，沉吟了一会，高二黑激动的抓起画就跑。
王强大喊：“干啥这么着急，不去吃饭了？”
“还吃什么饭？我得先跟那几个货炫耀炫耀去！”高飞翔头也不回，老鸹一样的笑声远远传来，结果他还没跑出门，程亮迎面撞了上来。
“卧槽，你小心点老子的画！”
“什么画？”
“哈哈……老子可以给你看，但你不能动手抢，这是老子的。”高飞翔嚣张地用手推着程亮离开自己半米远，这才自己配着音把画请了出来。
程亮的眼睛都瞪直了：“这是咱们几个？”
“对，走，跟我一起，让那几个货瞧瞧，你们还不信我们老十有这本事，现在怎么样？”
“走，走，走，先去2班，让苟日的卫国看看！”程亮一下忘了自己的来意，比高飞翔还激动，两人勾肩搭背往2班走的时候，程亮还不断想从高飞翔手里抢画。
廖聪正和周玉双你侬我侬的吃着早饭，程亮和高飞翔就找了过来。
“兄弟，真牛！”程亮大大咧咧坐在廖聪面前：“哥几个都看过了，那帮玩意瞎叽霸叫唤了半天了，咱们以后就是亲兄弟！”
“你们喜欢就好，我也没别的本事。”廖聪笑笑：“不过下次要跟那帮人打架，记得喊上我。”
“行，有你这句话，哥几个以后罩着你！”程亮对廖聪越看越满意。
“画我贴在二叔的店里了，以后那里就是咱们兄弟的大本营，有事直接去那找我们。”高飞翔说了一句，右手在自己胸膛位置重重敲了敲，又竖起大拇指：“老十，你真是这个！”
程亮突然眼睛一亮，指着食堂一个方向压低声音道：“老十，你快看，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女生，那就是赵敏！”
廖聪回头望过去，一眼就看到程亮指的女孩，女孩梳着单马尾，一身宝蓝色上衣衬得皮肤白皙，此刻正跟同伴聊着什么，脸若桃李鲜红，两个小梨涡增添了几分可爱。
“挺漂亮。”
“那是，那可是哥看上的女人。”程亮得意，不过很快又泄气了，“可惜她从不正眼瞧我，老十，哥哥全靠你了。”
“画我会准备，不过成与不成，还要靠亮哥你自己。”
“肯定成，哥哥先谢谢你了。”程亮咧着大嘴笑着，深情地望着赵敏。
廖聪不由摇头笑叹，程亮这种火爆的性子，竟然能费尽心思地讨好喜欢的女孩，还没用那些不算好的手段，倒也算是个性情中人。
和周玉双一起回教室的路上，周玉双挽着廖聪的手，跟他提了范晓萱的小心思。
“天后竟然这么狡猾的吗？”
“不许这么说晓萱。”周玉双为闺密抱不平，“她是真的喜欢，我那两张画贴在我床边了，她回宿舍就坐那看，比我还激动。”
“唉，答应给陈老师的一张，陈昊转给林笑笑的一张，程亮给赵敏的一张，你给天后的一张，我是怕以后大家源源不断来讨要。”
“会不会很累？”
“累到不至于，就是我没时间去画我喜欢画的了。”
周女侠侧头问道：“哦？你喜欢画什么？”
“你啊！”廖聪嘿嘿一笑，“我想把一切能想到的美好都画成你的样子，对了，女侠，你有啥想让我画出来的吗？”
周女侠难得露出羞涩的笑，眼波流转看着廖聪：“你画什么我都喜欢，不过我更喜欢画里有你有我。”
“得令！”
课间，程亮急匆匆送来两张海报，他也是费了心了，上面是倚天屠龙记赵敏的两个形象，演员是港星，左边是手握倚天剑，一脸傲视群雄的剑眉女扮男装扮相；右边是笑语盈盈，秋波暗藏的女装扮相，两个梨涡和赵敏同学很像。
程亮的积极也影响了陈昊，他生怕廖聪拖延，话里话外表达了先来后到的原则，廖聪虽然觉得不爽，可答应的事总不能食言，心中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再有烂人拿捏自己，决不能这么轻易答应。
趁着中午午休时间，廖聪叫上马月梅，准备将画赶出来，他不爽陈昊，但画却并未偷工减料。
清冷古墓为背景，几只胖乎乎的玉蜂绕着白衣少女的指尖，画中的林笑笑经过他的微调变得十分契合小龙女的形象，林笑笑性感妖艳的气质完全消失，只剩下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恬淡，容颜却又和林笑笑有七成相似。
古墓冷月，洞天清绝！
八个字写在画的一侧，马月梅看过顿时撇嘴：“老弟，你这字写得，啧啧，有点毁了这幅画的感觉。”
廖聪不以为忤：“世上哪有完美无缺？这点小瑕疵才证明我只是个普通人。”
“呸，你还普通？”马月梅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普通人，我们是啥？”
“继续下一幅！”廖聪把画好的画随意丢到一边，拿出一张新纸。
“你……”马月梅见不得廖聪这么对待一副堪称艺术品的画作，哼了一声自己收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竟有种不忍心送出去的感觉。
陈昊却已经等候多时，见状欣喜若狂地抢过画，一瘸一拐往9班走去。
只这么一会，等马月梅再看向廖聪的新画，猛地后悔大惊，这货已经画了好多笔，不住道：“亏了亏了……”
相比清雅的小龙女，赵敏身上的装饰明显用了更多笔画来刻画，辫子头，眉心链，柳眉弯弯，梨涡浅笑，一柄倚天剑抽出剑鞘，直指前方，甜美与英气并存。
廖聪画完最后几笔，将画笔递给马月梅：“马大姐，帮忙写几个字。”
“不是要保留小瑕疵，做个普通人吗？”马月梅看着画中明显带有浓浓侠女风情的美人，心里有些小嫉妒。
“这张不能敷衍，要尽善尽美才行。”廖聪把笔强塞给马月梅：“马大姐，你写字好看，以后这一项就交给你了。”
“给玉双画的也让我写？”马月梅惊喜问道，那岂不是自己能先睹为快？
“那不用，女侠从不嫌弃我字难看。”
“哼！”
刃寒胜水，蕙质兰心，八个字写好，预备铃也响了。
“我去送画！”廖聪没等马月梅仔细看清楚，捏着画好的画飞奔出教室。
廖聪的身影出现在5班门口，顿时引来许多目光，作为这两天风头最盛的运动健将，不少人一眼就认出他来。
廖聪视线搜索一阵，5班桌子上男生大多趴着酣睡正香。
“你找谁？”第一排一个眼睛大大的黑瘦女孩呆呆看着廖聪问道。
“哦，找程亮，他在哪个位置？”
“最靠墙角那。”女孩眼中闪着崇拜的眼神，廖聪长相俊朗，很容易赢得女孩好感。
“多谢！”廖聪拱拱手，想了想还是从教室后门走到程亮的位置。
“亮哥！”廖聪轻轻推了推程亮，在他睡眼惺忪时将画一递：“兄弟能帮你的就到这了，祝你成功！”
程亮迷迷瞪瞪看了一眼手中的话，瞌睡一下醒了，眼神中透出惊为天人的神情，嘴角一下咧到耳边，顾不得招呼匆匆跑走的廖聪，急匆匆走到赵敏身旁。
“赵敏！”
“干嘛？”女孩正在预习，爱搭不理的道。
“这送你！”程亮将画按到赵敏桌上。
“我不要……咦？”程亮不是第一次送赵敏东西，每一次都被她拒收了，但这一次她不经意的一瞥，竟是惊呆了，这画里是自己？
赵敏眼睛瞪大了，有激动，有向往，几秒后，她白皙的手掌微微压在画上：“这是谁画的？”
程亮见她没再说不要的话，顿时有些得意：“我兄弟画的，10班的廖聪，我让他特意按照你的样子画的，怎么样？好看吧？”
“嗯。”赵敏带着雀跃的情绪，抬头盯着程亮：“他怎么画的这么像？”
“嘿，这哥们厉害啊，他完全是照着你的样子画的，就早晨食堂看了那么一眼……”程亮向赵敏展示自己在其中的功劳：“一开始他说没看过倚天屠龙记，还是我给他一张黎姿的海报……”
“只看了一眼吗……”赵敏喃喃着，摩挲着画像的边缘，对程亮后面的话自动过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