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说漏嘴了
张相师唤人进来搀扶女孩，应声而来的都是身着铁甲腰佩宝剑的壮汉。只怕将军从进来这间屋子开始就注定了他死亡的结局，这些人准备齐全，剑甲俱备，看来是早就将屋子围得密不透风了。也对，镇君的两位公子到此，就算有相师护着，多少也该有点其他的护卫手段。
女孩被护卫们搀扶到屋外，稍站片刻，一辆低调的马车来到面前。帘子被从里面打开，一个老嬷嬷钻出来，邀请女孩上马车。虽说是邀请，但由不得女孩拒绝，她身后的护卫们一齐举着她的胳膊，将她送上马车。里头的老嬷嬷一拉，女孩进了车厢内。老嬷嬷对她笑得和善，可身子却坐在宽敞的内里，由着女孩在边上坐下，丝毫没有让位子的打算。马车哐哐向前，载着不由自己做主半分的女孩去往更加陌生的地方。
张相师目送着马车走上了前往启明镇的道路，回到屋内对着两位公子说道：“此女是鹿国丞相的独女，你们谁娶了她便是将来的镇君。我将两位公子带到这里来，便是想二位在此女面前先露个脸，也好提前先熟络起来。两位公子千万放在心上，等回到明城，与其他公子一起竞争，赢得不一定是你二位。”
配着短剑的小男孩倏地起身，重重地哼一声，神态语气很是不屑：“不过是一个被父亲抛弃在别处的弃子而已，还不值得我为她上心。再说，我想要的，凭我自己就能得到，靠女人算什么男子好汉。父君他从白身到启明镇的镇君，连三国都得对父亲敬着，就算我今天杀了这女孩，她那父亲难道还会为了自己放弃的女孩来与我启明镇为难吗？”小男孩话说得霸气侧漏，言语中有无限的自信。
“公子策，你的兄长是这么想的。你呢，有何见解？”张相师看着前面已经颇具君主王霸气概的小男孩，欣慰之余又有些失望，还是年轻啊，有时候自信过了头就成了狂妄。张相师将目光又投到右边的小男孩身上。
那个将大刀放在膝盖上的俊俏小男孩听到张相师点到自己，先是将大刀放到一边，这才站起身来把衣袍整理好，缓缓回答道：“策以为，鹿国的林丞相并不是不在意这个女儿，相反，他十分在意这个女儿。”公子策不缓不急地回答，让张相师和他的兄长十分惊讶。张相师惊讶的是，公子策说的是对的；他的兄长惊讶的是，自己的亲弟弟竟然说出这么蠢笨的话。
张相师想知道公子策是蒙对了还是真的胸有沟壑看破了迷障，所以，他追问道：“公子策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可否为我剖析一番？”
公子策向相师拱手一拜，说道：“那便容策班门弄斧了。林丞相是鹿国派到彩云国去的探子，这我们都是知道的。长达十年的卧底，林丞相在彩云国娶妻生子。可他离开彩云国的时候，将妻子和仆从都杀死，只留下独女的性命，这便足以看出林丞相对独女的在意。之所以不将独女带走，是为了大局计。林丞相还要执行计划，带着女儿会给自己的计划有所影响，这才忍痛将女儿留在虎狼堆里。后来女儿落入彩云国的将领手中，林丞相怕那将领杀了独女向他报复，又只能对外宣称不在意独女。这拳拳为人父母之心，林丞相真是爱女心切啊！”
张相师听完点点头，正欲开口表扬公子策，公子信泼冷水道：“你又知道了？又不是林丞相肚子里的蛔虫！我觉得林丞相就是不在意女孩儿，你看咱们父君，对几个妹妹可曾多一点关心？天下男人都是在乎自己的儿子的多，为了继承宗祠罢了。你什么都不懂就胡乱猜测，小心相师罚你！”
“兄长莫怪。相师让说，弟弟胡乱说上一些罢了。”公子策见兄长似有恼怒，顿时收敛起自己的锋芒来。公子信见弟弟低头认错，心情大好，哈哈大笑一声，说句不碍事，揽着弟弟的肩膀走出屋子，上了早就在外面等着的马车。张相师看着这两兄弟，默默摇摇头，俯身捡起公子策没来得及带上的大刀跟了上去。
郁元听完所有交谈，觉得公子策说的十分在理，或许女孩的父亲或许正是爱女心切才会对外装作不在意女儿的样子。又看两个小男孩的面相，觉得公子信与未来镇君的样貌更对得上一些，又不十分确定，两个小男孩的长相在郁元看来相差不大。不过，两个小男孩此时看起来都是不难相处的模样，无论哪一个看起来都不像会长成未来那样对女性暴虐残忍的样子。
郁元走到屋外，幻境蓦地一变，转换到启明镇内的景象，想是因为夫人的记忆的缘故。郁元现在身处一座花园之中，四下都是绚丽夺目的花朵，却没见到夫人的身影，便在花园内走动起来。
“好高！快放我下来啊！阿信！我害怕！阿策！救我！”郁元走到一处花丛边，少女惊慌的叫声隔着花丛传来。声音稍显稚嫩，但是听音色与郁元遇见的夫人极为相似。郁元穿过花丛过去，便见到坐在秋千上被叫做公子信的少年高高推起的少女，就是夫人的模样。
少女双手紧紧地攥着秋千两边的麻绳，秋千被恶作剧地荡起，高度已经超过了她能承受的限度。她的尖叫并没有引来底下少年公子信的怜悯，反而让他得到鼓舞，荡得越来越高。公子信旁边站着公子策，偏他只是紧张地看着少女，并不敢出一言劝告他的兄长。
公子信说道：“你求我的弟弟有什么用？他只听我的。我不让放你下来，他绝不敢多说一句。你还不赶紧说两句好听的，我一高兴就放你下来了。”公子信说着，一把抓停荡下来的秋千，将少女揽在怀中恶劣地说。
“阿信，我以后也都听你的。快放我下来吧。”少女一心想下来，小脸吓得发白，身体都有些难受，赶紧顺着公子信的话求饶。
“说得不好。看来你还得再飞得高一些才行。”公子信听了少女的话却并不高兴，手一松一推，将秋千推得更高，听着少女崩溃的尖叫，笑得那叫一个畅快。等听到少女在秋千最高点传来的哭音之后，公子信总算在秋千再次荡出去之前抓停了秋千。但是，坏坏的小子并没轻易让少女从秋千上下来。他一把按在少女的肩膀上，常年锻炼使得他的力量远超同年人，少女反抗不得，只能乖乖坐在秋千上垂泪。
“哭什么？叫声信哥哥就让你走。”公子信轻轻抬起少女的脸庞，为她擦去眼泪，嘴上却还是在刁难她。少女轻轻地叫了一声，公子信咧嘴一笑，竟也就拿开按在少女肩上的手掌，容她如避蛇蝎般地快步离开。
公子策目送着少女离开，整个人轻松下来，紧张的神情从脸上消失。收回眼神，正对上兄长的凝视。
“弟弟，她未来是我的夫人。听说你最近跟她走得很近，你最好收敛起一些不好的心思，免得伤了我们兄弟的感情了。”公子信开门见山地警告，说完便离开了，留公子策一人站在秋千边上。
郁元看着这两个半大少年争锋相对的样子直咂舌，人间界不修炼的少年都是这样的争斗形式吗？郁元这么大的时候，只偶尔会与同龄年的少年们因为猎灵的排名起争端，争风吃醋的事情好像离那个年龄的仙界少年来说比较远。
“人间界的国家制度就是如此。这些王孙公子们从小耳濡目染就长成了这样，小时候争宠，长大了争权势和女人，争斗从来没有停歇的。其实就和你们仙界争资源和机遇相似。人间界的弱肉强食有时候比另外两界还残酷，在这里很少有尊重这一说法的。”小碎片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察觉到郁元的心理活动，同样感叹道。
“你怎么”郁元很惊讶，天心前辈常常能知道自己的心理活动不奇怪，怎么小碎片前辈也能知道，难道他的所思所想在这些大佬面前就是透明的吗？
“别紧张。”小碎片又察觉到郁元的想法，为郁元解释起来：“你现在可是在我设置的幻境中，整个幻境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的想法我能感受到很奇怪吗？”
这倒也是，郁元默不作声，抬脚走出花园，周围的景象随着他的脚步变换，很快变成了一座华丽的宫殿。公子信正睡在一张大床上，只是他的眉头时不时蹙起两下，像是睡得极不安稳的样子。
看天色已是深夜，四下实在安静，公子信的寢殿内只点着一盏微弱的油灯，不知哪里透进来的一缕微风，吹得灯光乱晃，光影晃着公子信的眼皮，害得他眼球动个不停，显然是比方才状态更加不好。
油灯的火光晃着晃着，突然一下子熄灭掉，寢殿内瞬间暗沉下来。黑暗中，公子信从床铺上翻身坐起来，眼睛还是闭着，人已经离开了床铺，向外走去。郁元跟着他来到花园里，只见他在一片竹林前停下，将手触在一根竹子上，睁开了眼。公子信的眼中快速窜过一抹翠绿色。若不是那抹翠绿色在黑暗中太过亮眼，而郁元又站在公子信的侧前方，只怕郁元就错过了他眼中的异常。翠绿色的光芒稍纵即逝，公子信又闭着眼睛，无知无觉地往寢殿走去。一路上倒也没有被府内的府兵发现。
“那是什么？”郁元回忆着那抹翠绿色的光芒，只觉得和天心前辈瞳孔中流动的物质有几分相像，这样想之后又觉得不可能。从时间上推算，那时候天心前辈应该还没醒过来，更加不会有力量散落在人间界了。想不明白那东西的来历，郁元干脆问身边的小碎片前辈。
“你也看到了那东西。”小碎片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飘到方才公子信站定的竹林前，注视着竹林说道：“说实话，运行天道就是因为感受到这东西，才派我们下来人间界探察情况。我被派到这里来的时间在夫人的父亲叛逃彩云国之前，而运行天道派给我的任务就是盯着夫人。所以，你看到的这个幻境，不仅有夫人的记忆，还有我的。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当时觉得公子信不对劲一直盯着他观察到的。不只是他，那个公子策的眼睛里也有翠绿色的光。”
“竟是这样！”郁元听得有些迷惑，他本以为进幻境来是为了夫人，谁知道又发现了与天心前辈惯用的绿色力量相似的翠绿色光芒，现在郁元也搞不清楚小碎片前辈它到底想干什么了。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你知道，那些暗中的东西早就盯上了属于你的东西。你的力量随着你的降生散落到人间界来，我们为了确保你的力量回归到你身上，安排好了你们的命运交织。本以为借用命运的规则便能万无一失，没想到暗中的那些东西，竟然在你的人间界力量上动手脚，想在你们命运交织之前将原本属于你的力量占为己有。”小碎片说道：“你因为降生的缘故，对自己的力量无知无觉。但是一旦你的力量被那些东西吞噬掉，我们运行天道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毕竟这个世界从前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你的力量与外面的天心同源，为防止它对你的力量起歹心，我可是特意将它隔离在外。”
“天心前辈不会的。”郁元听到小碎片前辈这样说，立刻为天心辩解起来。
“傻小子！”郁元的辩解得到的就是小碎片毫不留情的怒骂：“你是没长心眼还是真的天真？那可是世界本源力量的一部分，它从夫人体内跑出来的时候，你没看见吗？天心的眼神都不对了。要不是我一直强调着那是属于你的东西，你以为天心会放过它吗？要知道天心就是世界本源力量所化，本源力量这东西对它来说就是多多益善。再说了，像天心和天辉这样早就走出辉世界的大佬，要不是为了修补世界，早就将你们俩身上的本源力量剥出来吞掉了，根本不会在乎你和夫人的死活的。”
“不会的。您实在多虑了。如果真如您所说，本源力量对你们诱惑那么大，为什么您不直接吞了我，反而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呢？”郁元小子还是不信小碎片的说法。
“嘿！我说了实话，你还不信了。”小碎片急了，什么都往外说：“我们运行天道从诞生之初使用的力量就跟你们这些走本源力量的是两个体系。我们是因秩序而生，力量是随着世界内秩序的强弱而变化，就算你把本源力量送给我们，对我们也没什么大用处。听懂了吧，小子。我们不觊觎你和夫人体内的本源不是你们的本源不诱人，而是对我们没用。所以，当初你降生之前，才会找到我们让我们来为你们俩安排命运交织噢！我说了什么！”小碎片一口气把话都说完，末了才发觉自己多嘴说漏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