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苏不语
2028年。
龙国，九江市，第二精神病院。
二十八小时前。
洁白整洁的办公室里。
一个医生和一个穿着病人服的少年相对而坐。
医生：苏不语，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焦虑、消极以及失眠？
苏不语：摇头。
医生：苏不语，你想不想出院？
苏不语：摇头、紧接着又点头。
医生：是不知道想不想吗？还是怎样都无所谓？
苏不语：无所谓，或许想出去看看。
苏不语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
少年音的朝气蓬勃在他这里没有体现出半点，倒也不消沉。
就是单纯的不带感情，极端冷漠。
医生：苏不语，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状态评估了（苦笑）。
苏不语：想了想，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医生的头。
医生：错愕的表情。
“他是在安慰我，还是……？”
颜医生很惊讶，不知道苏不语今天是吃错了药还是忘记吃药。
颜医生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带着金边眼镜，披上白大褂的她，给人温柔知性的感觉。
在这所九江市第二精神病院，颜医生一直负责苏不语的治疗跟进和状态评估。
苏不语所患的精神疾病为选择性情感缺失症。
这种病一般指患者缺失了某方面的情感，无法再感受到那种情感。
比如缺失了喜悦，患者自己就不会再感受到喜悦，或是喜悦的程度很低。
同样的，患者也很难对他人的喜悦产生共情。
苏不语的情况要更加特殊一些，自从六岁时，目睹了一起极为残忍的歹徒入室杀人分尸案后。
苏不语就再也无法感受到任何情感。
喜悦、悲伤、愤怒、恐惧等所有情感，苏不语全都没有。
他就像是一个三无产品，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在那起分尸案中，那些歹徒所杀害的正是苏不语的亲生父母。
成为了孤儿的苏不语因为没有什么直系亲属在世，被当地政府送到了福利院。
在福利院呆了一年以后。
因为苏不语的情感缺失症，导致苏不语无法和其他孩子和平相处，那些孩子动辄对苏不语排挤打骂。
经常弄得不会反抗的苏不语浑身是伤。
福利院只好把苏不语交给了当地的精神病院。
其实有可能的话，福利院是不愿意那么做的。
苏不语的父母留下了一笔不菲的遗产，这笔钱被政府用于苏不语的抚养补贴。
苏不语在福利院每多呆一天，福利院就会多获得一天的补贴。
可不把苏不语送走，苏不语可能就停留在永远的七岁了。
小孩子之间的矛盾，有时并不是小事。
今天，十六岁的苏不语即将出院。
却不是因为苏不语的病治好了。
事实上，苏不语自七岁被送进精神病院，整个治疗进度可以说是零。
苏不语出院的原因是因为那笔补贴已经无法再让精神病院为苏不语提供生活开支了。
九江市第二精神病院一直是一家口碑不错的医院。
不过，也不能白白养着苏不语。
苏不语在精神病院，只有生活开支会从那笔补贴里出钱。
类似治疗费用，是完全免费的。
十年的消耗，苏不语的父母留下的钱财再不菲，也终于是见了底。
刚好，苏不语年满十六岁，已经成年（2025年，迫于养育成本的提升，龙国成年年龄由十八改为十六）。
再加上这些年苏不语从来没表现出任何公共危害和攻击性。
精神病院决定，让苏不语出院。
一个清爽的清晨。
苏不语走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这个他生活了九年的地方。
他站在原地。
好像有些迷茫，似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路上的司机见了他，都像见鬼了一样，远远的就跑开了。
这倒不是因为苏不语长的丑吓到了别人。
单就相貌来说，苏不语长的其实蛮牛逼的。
白发如雪目如星，好看的像是一个折翼天使坠落到了凡间。
苏不语的白发不是后天染的，也不是父母死了悲伤过度，而是天生的，所以显得极其自然，不是那种老人灰白的颜色。
现在苏不语站在精神病院的大门口，面无表情，还穿着一身精神病院的病服，实在是让路过的司机害怕。
都以为他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这倒也不是精神病院故意为难苏不语。
要知道，苏不语常年住精神病院，除了病人服，苏不语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件正常的衣服。
精神病院的想法是让苏不语出去以后，自己去买正常衣物。
那笔补贴，精神病院也没有用光，而是特意留下了三万块。
就是怕苏不语在外面第一时间没能力养活自己。
精神病院的护工和负责人倒也不能说冷漠，不过做法上，也体现不出温柔就是了。
和真正的亲人肯定是有区别的。
“苏不语，等一下。”远远的，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是颜医生从医院里跑了出来。
她明显缺乏运动，跑了两步，就气喘吁吁的。
颜医生把手中的一个包裹递给了苏不语，苏不语打开一看。
里面是两套完整的新衣服，上衣、t恤、裤子，甚至连内裤袜子都有。
两套衣服一套是白为主色，中间夹着一些黑色，一套则反过来。
苏不语在颜医生期待的眼神中，取出一套白色为主色的外衣换上。
这下，苏不语除了还是面无表情，和外面的人也相差不大了。
“你要好好生活，如果没钱了，又找不到工作，可以跟我讲，你知道我的电话。”
颜医生摸了摸苏不语的头，就像是苏不语先前摸她那样。
她欣慰的看了看苏不语，没有再说太多多余的话，转身回到了医院。
她没有想到苏不语这么一大早就出院。
这还是她没有打卡，急冲冲的跑了出来，才赶上把衣服交给苏不语。
打卡时间已经过了，她要赶紧回去写一份迟到报告才行。
这回路上的司机也不再躲着苏不语了。
苏不语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刷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电子磁卡。
那是一个类似于芯片一样的东西，非常微小，半植入在手腕上，龙国的每个人手腕上都有。
里面记录了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信息。
也包括所有的证件信息、财产信息等。
总之，你能想象到的所有信息，芯片里都有。
可以说真正的实现了一卡通。
苏不语刷了卡，到达目的地，出租车就会自动扣款。
司机倒是没有对苏不语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觉得这孩子怎么面无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城南水榭华庭小区1幢。”苏不语冷漠的报出了地址。
司机惊讶的看了两眼苏不语。
水榭华庭作为城南首屈一指的豪宅，虽然房子已经很老了，却也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能住在那里的，非富即贵。
很快司机就拉着苏不语来到了城南水榭华庭小区。
苏不语下车，消失在了司机的视线里。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司机感叹了一句。
他能看出，苏不语身上的穿着很普通，谈不上贵。
或许，有钱家的孩子都很朴素。
司机不再多想，开车离开。
苏不语没花多少时间就走进了一幢，从小区门禁到大楼门禁，全部是刷了一下手腕上的磁卡立即通过。
445号房，苏不语站在曾经的家门口。
呆立了片刻，他才伸出手腕上的磁卡在防盗门上刷了一下。
“嘀。”
门开了。
苏不语迈步走了进去。
望着家里熟悉的摆设，苏不语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已经失去了情感。
手指抚过客厅的座椅和桌面，苏不语缓缓走过那些曾被警察洗去的沾满了血迹的地面。
闭上眼睛。
记忆里血红的一幕幕依旧存在，脑海里却始终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想法。
苏不语找到自己曾经的卧室，躺在了卧室有些发霉的床上。
他蜷缩着身体，把自己几乎缩成了一个球形，静静的睡了过去。
当苏不语再次醒来，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他的肚子饿的咕咕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