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信息素饥渴症（22）
窗外寒风呼啸。
帝星的气候不比其他星球，寒冷与黑暗的日子总是很多。
喻听泉又戴好了一开始准备出门时围着的那条围巾，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小半张脸，只露出半截高挺的鼻梁。
他叫的车还有一会儿才能来，喻听泉总感觉路回舟的心情不会太好，却又想不出用什么样的话才能安慰他。
喻听泉思前想后，只好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路回舟的手。
等他看过来的时候，喻听泉看着他的眼睛，小声道：“你别担心。”
路回舟的神色还是很冷峻，他闻言，微微垂眸，笑了笑。
喻听泉从这抹笑里得出了一点勉强的意味。
他伸出小拇指，勾了勾路回舟垂在身侧的指尖：“不会有事，相信我。”
喻听泉很诚恳地看着他幽黑乌沉的眼睛，说：“别太担心，我会在你身边的。”
也许是为了回应喻听泉，他感到自己的小拇指被人握住。
很轻柔地，接着攀附上了手背，直至十指紧扣。
路回舟垂眸，冷白的灯光散漫的落下，消融了他半张脸的轮廓线条，喻听泉努力看着，却辨不清他眼睛里装着什么什么样的情绪。
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手一动，被人整个揣进了口袋里。
温热的温度很舒心。
可是路回舟也没有放开他的手，而是紧紧扣住，像是在抓住自己仅存的一点希望。
“好。”他回答，“我相信。”
……
二十分钟后，搭载着喻听泉和路回舟的车辆在医院大门口前停下。
上一次路建来找麻烦，事后喻听泉怕他卷土重来，再报复路回舟，就把路妈妈转到了一家新的疗养院。
——那是皇亲贵戚专属的一家疗养院，出入都要凭靠证明，安全多了。
路回舟前几日一直在卧床休息，就没来过这里。
他正抬头看着这座装潢华丽的建筑，一时没有动弹。
喻听泉明显感受到了他的迟疑与犹豫，轻轻地捏了捏路回舟的指尖，低语道：“别害怕，我带你去。”
路回舟被他捏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干什么，回过神来。
他点点头，很自然的回握：“好。”
喻听泉带着路回舟在楼层之间穿行，之前医院的机器人打电话来的时候，喻听泉就吩咐了主治医生来接应他们。
正在走的时候，还能听主治医生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以至于不要浪费时间。
主治医生显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面对着喻听泉都很风轻云淡。
他翻动着手中的病历本和检查报告单，语速稍快：“路先生母亲一开始被送进来治疗的原因其实就是基因异变，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整个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慢慢衰竭，最终成为植物人——这当然是最好的情况。”
喻听泉安静的聆听着，缓缓握紧了路回舟的手。
医生继续道：“但是这个异变，现在出现了新情况，我们查到它其实是一种先天性的基因异变，这种异变是主要体现在腺体上的，也就是说，令堂的腺体正在缓慢失灵，而现在的情况已经算是比较严重了，等到症状后期，很可能发展成为腺体硬化、病变等并发症。”
路回舟终于抬眸，语调还是冷静的：“那现在我们有成熟的治疗方法吗？”
医生看了他一眼，眼神中读不懂包含着什么样的韵味，而后才摇摇头：“很难有。”
他继续解释道：“现在的手术解决办法就是更换腺体，但是腺体源很少，还要经过漫长的观察期和排异反应期才可以使用。我们的腺体库也许没有能和您母亲信息素相匹配的腺体。”
“不试试怎么知道。”喻听泉冷静的回答，“我会帮忙找到，接下来的其他事情我们可以再接洽。请你务必尽最大努力诊治患者。”
……
喻听泉没有进病房，而是提前自己一人打车回了家。
腺体007很奇怪：“你这种时候不陪在主角身边吗？路回舟看起来很伤心。”
喻听泉叹气。他有些忧愁地揉了揉眉心：“可是我留在那里，他可能会更难过的。”
况且——他还有事情要做。
他答应过路回舟的事情，就会尽最大努力去做到。
喻听泉想了想，问系统007：“7哥，能帮我查一下腺体更换手术的资料吗？腺体应该不难找到，现在这种世道，找到匹配的腺体的机率还是很高的。”
系统007应下，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想帮路回舟弄这个？”
喻听泉点头，顺手打开了台灯，抽出笔记本电脑和电容笔，开始写写画画：“是啊，我说过的嘛。总得给路回舟留下点什么。”
“况且。”喻听泉正在涂画的手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写，“帮帮他妈妈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并不难的。这种可以做成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让路回舟再体会一遍丧母之痛呢。”
在原世界中，路回舟的设定就是被父亲赶出门后，又因为所有人的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母亲丢掉了性命。
从这里开始，路回舟的变强之路才不断地高歌猛进。
但是喻听泉不想这样。
路回舟明明那么努力，那么好，不需要丢掉任何一样东西，来当作自己变强大的养料。
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喻听泉不想让自己精心养得好好的小狗伤心。
系统007真诚发问：“小泉，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喻听泉嗯了一声，尾音微带上扬:“帮帮路回舟好了，反正我也快下线了。正好有你在，还能帮帮我。”
系统007沉默了一会儿：“可是这样值得吗？你们最终还是会分开的呀。”
喻听泉头也不抬，指尖还在摩挲着书页：“还好吧，就当报答一下这么多天，他照顾我的辛苦。”
“还有。”喻听泉垂眸，声音低低地，“……他给我的喜欢和爱。”
……
两个小时过去，喻听泉和系统007才查完了一小部分资料。
喻听泉略有小得，对着系统007挑眉：“我说了嘛，当然是行得通的啦！我又不是笨蛋，肯定一下就能做成功！”
系统007很捧场：“加油小泉！你是最棒滴！”
说完，它想起了什么，小声提醒道：“对了小泉，你今天晚上抑制剂还没打，我怕你等会睡着了会难受。”
喻听泉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居然粗心到把抑制剂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他给付凌发了个短信，让他帮自己代购一下酒吧专业出售的强力抑制剂，这才走进洗漱间，打抑制针剂。
打针剂的时候有一点点疼，喻听泉怕痛，就蹲坐下来，靠在洗漱间的墙角，试图获得一点儿安全感。
冰凉的液体推进身体，喻听泉绷着脊背，一点点呼吸着空气。
五支针剂都被打完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困倦袭上心头，喻听泉把那些空掉的针管全数扔进垃圾篓，迷迷糊糊的走到沙发边，把自己一整个倒了下去。
系统007很无奈的喊他：“快回去睡啊，小泉。在这里睡觉晚上会感冒的。”
喻听泉是真的很困，不是故意不回话的。
他安静的躺着，无论系统007说什么都没有回应。
系统007：“……”冷死算了。
半小时后，等到路回舟回来，才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他轻俯下身子，感觉浑身都松弛下来。
喻听泉的睡容很乖，很安静。
像是一只漂亮的洋娃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晶莹剔透的玻璃展柜中。
路回舟注视了一会儿，垂眸，亲了亲喻听泉的唇角。
是甜的。
他又亲了亲鼻尖，眼睛和脸颊。
等唇瓣游移到脖颈的时候，喻听泉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轻拧着眉毛，水洗过一般的眼睛划过一抹痛色——路回舟看得清清楚楚。
还没等路回舟问出口他到底怎么了，就被一双手用尽全力的推开——
喻听泉倏地坐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抬眸，无法确认焦距的眼睛忽然找到了焦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喻听泉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刚刚他打了抑制剂，现在对于任何人的信息素都很敏感……更不要说原本就和他匹配度过高的路回舟的信息素。
这无异于是对于喻听泉的一种生理机制的破坏。
可是……路回舟不知道。
他该怎么向路回舟解释呢？
解释……自己为什么用抑制剂，而不用他的信息素呢。
路回舟没有问这些问题。
他只是意识到了什么，默默往后撤开几步，和喻听泉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轻声问：“现在好点了吗，殿下？”
喻听泉点点头，又摇摇头。
事实上，在刚刚路回舟离开他的那一瞬间，痛感就全然消失了。
可是心里还是堵着慌。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那种感觉，心里像是住进了一直喜欢缠毛线团子的小猫，弄得所有事情都乱乱的。
——喻听泉不喜欢。
路回舟试探着，握住了他的指尖。
“那现在你能和我说说，怎么了吗，殿下？”